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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村往事之小毛驢

小村最開始是沒有公路的,大家幹活累了,便有了小毛驢。

小村坐落在地形狹長的山溝,由於沒有公路 ,大家在水稻和玉米收穫季節,便開始了肩挑背扛的運輸方式,那時候的人們頗為單純,每到這個季節,人們就像勤勞的工蟻,忙碌奔波于山地稻田,以人力運輸著水稻玉米。

直到,啊嗚啊嗚的驢叫打破這裡的寧靜。

一戶村民買了一頭小毛驢。

那時還小的我才知道原來還有那麼可愛的生物存在,體型矮小敦實,性格溫順,兩耳修長帶萌,配上籠頭、鞍殼、鞍架,便能讓這可愛的小毛驢馱著玉米稻穀快步穿行在山地稻田,偶爾還有驚天動地的驢叫響徹整個村莊。

大家覺得,嗯!這是個好玩意兒,這下幹農活多省人力!便開始有了第二家村民也買了小毛驢,然後第三家、第四家,大有蔓延之勢。

於是我提議,咱家是不是也搞個來騎騎,額,不是,是幹農活,於是沒多久村裡出現了有趣的景象,一頭毛驢啊嗚啊嗚的叫喚長嘯,聲畢,會有第二頭毛驢接力啊嗚啊嗚的長嘯,一頭接著一頭的接力叫喚,然後我家後院也跟著叫喚了。

是的,我家也買了個小毛驢。

我一直以為茶馬古道那種幽幽馱行感覺很遠,然而其實很近。

村裡的人們都是互相幫助,由於水稻要在大雨來臨之前抓緊時間收割,所以一家收割水稻,其他幾家也來幫忙,如此輪流,於是在收穫時是小村最熱鬧的時候,婦女們拿著鐮刀彎腰割到水稻,男人們將小捆的水稻塞進打穀機將稻穀和稻杆脫離,然後將稻穀裝進袋子,捆在鞍架上,最後放在毛驢背上的鞍殼上,然後馱運回家。在幹活的時候,是人們最愛閒談的時候,你會聽到村間奇聞,土味八卦,小孩子們跟著大人到田間玩耍,追著螞蚱,抓著螃蟹,大點的孩子就會趕著毛驢回家,或者去幫忙裝稻穀,做著力所能及的事。

水稻收割完畢後,便是收穫玉米的時候,玉米可以慢慢搬運,並不像稻穀那麼急切,所以有時候是自家慢慢忙自家的。那時的我趕著小毛驢穿梭在山地和家之間,雨後的小村,空氣清新,雲霧繚繞。毛驢馱著玉米邁著小碎步,我跟著後面嘴裡咬著半截草莖,這落後的運輸方式有著跨越時空的古典美。

枯藤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此情大抵如此。

稻穀和玉米的農活做完後,便是小毛驢的超長假期,村旁小道、稻田、河邊,都能看到毛驢的身影,人們早上將毛驢帶到水草豐茂的地方拴好,任其自行採食,下午才拉回去。小毛驢大多是雌性,它們性格溫順,縱使小孩湊近,它也只是好奇的豎著耳朵一臉蠢萌的湊近聞一聞,理論上毛驢是食草動物,可後來發現,它居然還會啃骨頭,也會撿地上的菸頭,如此可愛的生物,幹得了活,賣得了萌,妥妥的小村寵物。

逝者如斯夫,不捨晝夜。

時光流轉,小村響徹起了挖掘機的轟鳴,一條土路蜿蜒而出,漸漸村裡的人們開始有了摩托車,運輸稻穀玉米有了更快的選擇,而小毛驢開始成了雞肋的存在,漸漸的毛驢的數量開始減少,而後來對小毛驢存在更致命的打擊開始慢慢浮現。

村裡開始種植芒果,漸漸放棄了種植稻穀玉米,於是村裡的毛驢數量更加稀少。有一次鄰居賣他家的毛驢,毛驢純黑色,站在車斗裡低頭一動不動、安安靜靜,我在旁邊看著它,我很小的時候它就存在了,我和它就像老熟人似的,如今它卻只有兩個歸宿,要麼被賣到農家繼續幹農活,要麼就是最殘忍的地方~屠宰場。當時我沒有問,因為我不敢問,怕第二個答案。

我家的小毛驢是我回家後,才知道被賣的,聽聞是賣給農家。媽媽說,還好我沒回來,不然更捨不得。是的,我的確捨不得,它伴我度過我的童年、少年,我記得無數次我們在山裡的雨中奔跑,我記得無數次我帶它到草地進食而我有時還會騎著它玩,我們一起大汗淋漓的奔波在田間地頭,我永遠記得小毛驢可愛的耳朵,只要我發出聲音,它在草地裡會立馬豎著耳朵,像雷達一樣轉動,然後抬頭準確的看著我的方向,毛驢是個偉大而可悲的生物,前半生任勞任怨,後半生則大多是一把雪亮之刀的結局,這是無可奈何的宿命。

村裡後來通了水泥路,摩托車、轎車,小貨車穿梭不絕,家家戶戶也開始種植芒果樹這種經濟樹木,風吹稻浪的情形從此絕跡,金黃玉米掛滿屋簷的畫面成為回憶,與此緊密相關的小毛驢也大部分銷聲匿跡,或換戶人家繼續奔跑田地之間,或已成白骨,一個時代在悄然落幕,如今村裡只有寥寥幾頭小毛驢悠然在河邊草地,已如大熊貓般的珍貴,路過遇見,我會興奮的跑過去,摸摸它蠢萌的腦袋,亦如當初我與我家小毛驢的初次相遇。

我的小毛驢你還好麼?願你永遠水草兩足,無憂無慮。

小村往事之小毛驢

圖片來自網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