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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國最後的尊嚴,保住了

楚國人怒了。

身處南蠻之地的江東霸主楚國,突然對隔壁的隨國用兵,並一舉殲滅了隨軍主力。差一點就面臨滅國之災,隨國國君十分懼怕,卻認為楚國師出無名,遂派出使者前往楚國討要說法。

隨國使者到了楚國後,楚君熊通立馬換了個笑臉,說自己蠻夷出身,現在中原諸侯都在各自征伐,擴張勢力。我有一支不像樣的軍隊,敢為周天子平定諸侯紛爭,只是屆時需要周天子賜予我更高階的封號,以正楚國之名。

隨君聽聞使者回報後,不敢不從,於是替楚君向周天子請封尊號。誰知道周天子雖然式微,卻對“蠻夷”保持了一貫的優越感,一口拒絕:他也配。

得知訊息的楚君熊通勃然大怒:“王不加位,吾自尊耳。”既然周天子瞧不上我們這些蠻夷之人,那咱也不需要理會他們,咱自個兒稱王得了。

熊通自稱王號,為“楚武王”。

而楚國的僭越,讓天下諸侯間的鬥爭變得更加激烈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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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武王緣何如此看重周王室的封號?一切還得從頭說起。

楚武王姓羋(mǐ),熊氏。楚國始創於公元前11世紀,與秦、齊、燕、魯等國均屬於西周早期受分封的諸侯之一。只不過與秦伯、齊公、燕公、魯侯不同,楚國的先祖熊繹,在周王那討到的,只有子爵。

按《禮記》規定,天子之田方千里,公侯田方百里,伯七十里,子男五十里。與前面幾位相比,楚國初始封地小了不少。所謂五十里之地,即方圓五十里。在中國古代歷史早期,方圓也被稱為方員,即土地與人口的整合。說白了就是,楚國的這塊五十里封地,不僅地小,人也少。

那是因為楚人的祖先不夠給力麼?非也。

熊繹的曾祖父鬻(yù)熊,是中國早期的道家代表人物之一。《史記·楚世家》中有言,“鬻熊子事文王(周文王)。”關於這說法,有人認為是從鬻熊的兒子開始,楚國臣周。也有人認為,鬻熊是周文王的老師。但可以肯定的是,從那時起,楚人先祖即服務於周王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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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根據同樣出身羋姓的屈原在《離騷》中寫的頭一句話:“帝高陽之苗裔兮,朕皇考曰伯庸。”可知,鬻熊的先祖即大名鼎鼎的五帝之一,顓頊。在這個家族發展到西周之前,除了顓頊之外,還有火神祝融。可以說,楚國王族先祖對中國歷史以及西周王室的建立都具有不可磨滅的功勞。

然而,當楚國開國之君熊繹與魯伯禽、衛康伯、晉侯燮、齊丁公等一起輔佐周康王時,周康王卻常常將御用之物賞賜給與自己有血緣關係的魯、衛、晉、齊(齊丁公是周康王的舅祖父),而對同樣盡心輔佐自己的熊繹不聞不問。

出於對有功之臣的表彰,熊繹也獲得了封地。只不過,楚國的這塊初始封地丹陽(此地今名尚有爭議,一說在河南南陽淅川縣),位於今天的長江流域。在西周那個以黃河流域為發展核心的王朝當中,長江一帶還是尚未開發的荒郊野地。正如《左傳》中記載,“昔我先王熊繹,闢在荊山,篳路藍縷,以處草莽,跋涉山林,以事天子”。

為了侍奉祖先,初期的楚國連塊像樣的土地都沒有。就連祭祀用的牛,都還得到鄀(ruò)國去偷一頭回來。由此可見,周天子對楚人確實是有虧欠的。

但人總得吃飯。儘管受封之初楚地的環境惡劣,但從熊繹起,依託荊山(現地有爭議,或認為是河南商洛商州區)資源,以長江之水灌溉農田,發展農業,開採銅、鐵,儲備軍事力量。

在數代國君的勵精圖治下,楚國逐漸富強起來。

至春秋中期,楚武王之孫楚成王在位的時代,阻礙楚國向北擴張領土的陳、蔡、申、息、江、黃等國被滅得七七八八了。先前對楚國擴張產生威脅的其他國家,也基本被打殘,成了楚國的附庸。自此,楚國稱霸江東。

與先代楚王一樣,繼承楚國大統的楚成王同樣是個熱衷於對外擴張的主。但與“一怒稱王”的爺爺楚武王不同,楚成王還是很“尊重”周王室的,畢竟周天子之名,雖無實權,但還是被公認的天下之主。這對亟需正名的楚國而言,或許是一條出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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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此,剛一即位的楚成王便派使者前往周王室所在地洛邑(今河南洛陽),向周天子進貢。即便周王室已經沒落,周天子該有的氣度和威儀還是有的。當時的周惠王看到楚國的貢品後,即以賜“胙肉”(一種祭拜天地用的肉製品)的形式回敬了楚王,並告誡他,好好鎮守南方,平定夷、越各族的動亂就行,別妄想參與中原諸侯爭霸。

按說賜“胙肉”以及特許楚國鎮守南方的表態,已經等同於周天子最大程度認可了楚國的諸侯之位,楚國與中原諸侯只差一個名號罷了。但楚成王顯然不滿足於此。

藉著答應周天子鎮守南方的命令,楚國開始了向南擴張的征途,國土疆域一度抵達今天湖南北部、洞庭湖一帶。有了這些土地做支撐,楚國決定以當時身處中原腹地的鄭國作為突破口,向北擴張,力圖鬧出一些動靜,改變楚國在中原各諸侯國間的印象。

此時在中原,東方的齊國在管仲的改革下,已經擺脫貧困,變得富強。而齊桓公也已於數年前召集魯、宋、陳、衛、鄭、許、滑、滕等國會面,達成軍事同盟。如今,楚國為了擴張勢力,數度攻打鄭國,不是等同於公然挑釁齊國嗎?

對此,齊國怎能不給楚國一點顏色瞧瞧。為了打壓楚國這個南蠻子的囂張氣焰,齊桓公領導軍事同盟裡的的另外七個國家,組成“八國聯軍”,先找之前已被楚國打殘的蔡國下手,在攻下蔡國後,藉機入侵楚國。

面對齊國這場聲東擊西的戰爭,楚成王明白,楚國今時今日的強大,即便是公認的霸主齊桓公也不可能僅憑一國之兵滅亡自己。

在明晰了敵我雙方的態勢後,楚成王派出使者質問齊桓公:“不虞君之涉吾地,何故?”用現在的話說,就是齊、楚兩國相距甚遠,你沒事跑到我家門口撒野,是什麼道理?楚成王以此暗示齊國出師無名,也表明楚國國土不容侵犯,希望齊桓公在做出回答時,也敲定兩國議和的事宜。

不過,薑還是老的辣。面對楚國使者的質問,齊桓公並不接招,反而以“爾貢包茅不入,王祭不共,無以縮酒”為由,質問楚國使者:楚王為何斷了周天子的供養?

春秋時代,“國之大事,在祀與戎”,祭祀和戰爭才是國家大事。楚國擅自停止進貢,又或者忘記給周天子進貢,純屬正常。但周天子是君,楚王是臣,在這個還披著禮儀外衣的時代,楚王不納貢,自然給了中原諸侯予以討伐的藉口。

面對齊桓公的反問,楚成王大方地承認了自己的疏忽,以退為進,將球又一次踢回給了齊桓公。

就這樣,齊、楚爭霸雖未有最終結果,但楚國在面對霸業正興的齊國時,用據理力爭、以退為進的手段保全了楚國的實力。不得不說,其中充滿了一代君王的政治智慧。

弔詭的是,有法子噎回齊桓公的楚成王,卻敗給那個曾經受自己庇護的晉國公子。

當年,晉獻公因寵幸驪姬,欲立驪姬之子為太子,驅逐晉國公子申生、重耳、夷吾。重耳踏上了前往列國流亡的道路。

晉獻公在晉國開拓的道路上,一直是透過“殺熟”的手段,對自己的盟友、親屬之國展開進攻,因此,重耳的流亡之路並不順。幾經週轉,重耳只得從北方逃到南方,進入楚國境內。

楚成王自然不會放過晉國公子重耳這塊“活招牌”。畢竟,在中原諸侯中,晉國是個不亞於齊國的大國。而且重耳素有賢名,若能借重耳之名,為楚國爭得名列中原的機會,不失為一筆好買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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於是,流亡到楚國的重耳,得到了楚成王“九獻”之禮的招待。所謂九獻之禮,即周天子用來招待上等諸侯的一種禮儀。這無疑是一種超規格接待。可見,楚成王在重耳身上花費了不少工夫。

在某次席間,趁著酒意正酣,楚成王要到了重耳的承諾:假若兩國日後不幸交戰,而自己為晉國國君,一定退避三舍(一舍等於30裡)再開戰。

在重耳流亡楚國期間,晉國也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繼承晉獻公位置的是重耳的弟弟夷吾,史稱晉惠公。但因為晉惠公野心太大,在伐秦時不慎被秦穆公所俘,為保晉國太平,晉國只能將太子獻給秦國當人質。趁此機會,秦穆公命自己的女兒嫁給晉國太子,以此來混淆以及把控晉國朝堂。

此時,流亡在外的重耳成了下一任晉侯的熱門人選。

晉惠公十四年(公元前637年),晉惠公薨逝。太子圉成了新任晉國國君,史稱晉懷公。然而,重耳在歸國之後,由於賢名早已遠播,致使晉國上下紛紛倒戈投向重耳,晉懷公失勢,重耳登基,是為晉文公。

逐漸坐穩君位的晉文公,不可避免地加入到了中原諸侯的爭霸戰中。這樣,晉、楚之間必有一戰。

果不其然,就在晉文公即位的那年,楚國率先對宋國發難。作為曾經的流亡之地,晉文公對宋國也有著特殊的感情,又見宋國派出使者向自己求援,不幫說不過去。於是,便試探性地對楚國的兩個盟友——曹、衛兩國發動戰爭。

起初,楚成王並不覺得有什麼問題。但在楚國貴族、令尹(楚國最高官職,相當於他國的相邦)成得臣的一再要求下,楚國還是跟晉國開了戰。

面對當年曾對自己有過施飯之恩的楚王,晉文公也是信守承諾之人,一開戰就命令部隊後退90裡。

不明所以的晉軍依令行事,而不明所以的楚軍還以為晉軍是害怕自己。結果,楚軍一時大意,被晉軍盡數殲滅。楚國大敗。

被晉軍暴揍後,一生未能稱霸中原的楚成王也走到了人生的終點。

由於在立儲問題上的變故,太子熊商臣率兵發動宮廷政變,逼令父親自殺,一代雄主就此隕落。當初,楚成王打算立太子時,就徵求過令尹鬥勃的意見。鬥勃說,公子商臣為人殘忍,不能立為太子。楚成王沒有聽從,最終自食惡果。

這當然怨不得旁人。但深究其中,你會發現,從晉文公與楚成王開戰到楚國太子繼承人選問題,似乎都繞不開一個以楚國貴族為核心的怪圈。為何楚王有膽稱王,卻拗不過國中貴族勢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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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楚國,除了宗室羋姓熊氏之外,楚國王族還有若敖、屈、蒍(wěi)三大氏族。這三家在楚國的方方面面都具有較強的實力。起初楚國能擴張得如此之快,全憑這些家族出力。在三大氏族中,以若敖氏為首,若敖氏起源於熊氏,其族內又分鬥氏和成氏兩個支系。

眾所周知,周天子大權旁落的深層原因,就是周王朝的權力自建國起,便被一點一點地分出去,結果在周王室真正有難時,大家都袖手旁觀。楚王雖然口口聲聲說要和周王室劃清界限,但心底卻從來沒有忘記自己是中原的一份子。為了更好地融入中原諸侯行列,楚國借鑑甚至照搬了周王室的制度。周王室搞宗法分封制,咱楚國也搞。沒土地,無所謂。開張“空頭支票”給貴族們,答應他們打下來的土地名義上歸國家,實際上歸自己,實行封土自治,只要四時納貢,入朝稱臣即可。

宗法分封制在楚國對外領土擴張時期,起到了相當積極的作用。但隨著疆域越來越大,貴族入朝當官的人越來越多,對楚國的制度革新反而形成了極大的阻礙。強大起來的楚國貴族們,在自個封地裡是獨一無二的“土霸王”,有著屬於自己的武裝,儼然一個個的小楚王。在制定國策上,自然首先考慮自家那一畝三分地,意見的不統一,也就使得原本制定好的國策施行不到位,或者乾脆不施行。而楚王治國,全得仰仗他們,如此一來,楚國貴族漸成尾大不掉之勢。這便是楚國大而不強的根本原因。

春秋中期之後,飽受楚國貴族“折磨”的,並不止楚成王一人,還有“春秋五霸”之一的楚莊王。

楚穆王去世後,楚國國內矛盾重重。楚莊王剛剛即位,他的老師公子儀和公子燮就因為新任楚王沒有分封自己,而發動叛亂劫持了楚莊王。打算從郢都(今湖北荊州)逃到商密(今河南淅川),挾楚王以令大夫,所幸,在途中,二人被誘殺,楚莊王得救。

此時楚國國內,貴族勢力一如楚成王時強大。成得臣、鬥勃等若敖氏貴族的死亡,並沒有讓這個家族有任何的損失。在楚國最高官職令尹的任命上,還是能夠經常看到若敖氏貴族的身影。若敖氏貴族的私兵也是楚國貴族群體裡戰鬥力最強的,史稱“若敖六卒”。

楚莊王清楚得很,貴族與大王之間在權力爭奪上,已經到了矛盾一觸即發的地步,稍有不慎,性命堪憂。與其繼續與貴族乾耗著,不如就此韜光養晦,啥事不管,看看貴族們的態度如何。

楚莊王的適時抽身,讓楚國上下人心惶惶,貴族們更是手足無措。

為了給楚國混亂的局勢再添把火,楚莊王下令:“有敢諫言者,死無赦!”由於楚國國君的放縱,加上貴族間的意見不統一,楚國境內很快發生了大饑荒。更可怕的是,原先附屬在楚國周邊的各個小諸侯國也紛紛發動叛亂,企圖聯合起來搞垮楚國。

面對這樣的窘況,楚國貴族上下意見不一,有說遷都的,有說死守的。生死關頭,楚莊王下令出兵平亂,並趕往前線,親自指揮戰鬥,最終大獲全勝。

其實,這段時間,楚莊王也沒閒著。他透過紙醉金迷來試探楚國貴族中哪些人是奸臣,哪些人是賢良。對於敢冒死前來勸諫自己的,自然就是國家棟梁。而那些給自己進貢玩物供自己享樂的貴族,不用說,多半不是什麼好東西。

一朝覺醒的楚莊王,一出手,就是大手筆。《史記》稱:“於是乃罷淫樂,聽政,所誅者數百人,所進者數百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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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整頓,楚莊王開始像他的祖先們一樣,對中原諸侯發起了又一次試探。不過,他在北進時,並沒有選擇過去的老路,而是直接對準周王室腹地,對洛邑西南的陸渾戎發起進攻,透過此地,成功進入洛邑。

此時的周天子是周定王。對於楚莊王的突然到訪,他表示十分困惑,便派出王孫滿前去慰勞楚軍,順便探明楚王的動機。

先輩們經過歷代努力都沒做到的事情,一下子被楚莊王做到了,難免有驕傲之情。見到王孫滿,他開口詢問對方,九鼎大小如何,輕重幾許?言外之意,老子有心問鼎中原,你們家周天子要不自動自覺讓個座?

但王孫滿意味深長地回答:“在德不在鼎。仁德不修,霸業不成。”鼎的輕重,在於君王自身的仁義道德,鼎送給你,你喜歡就拿走。

對於王孫滿的回答,楚莊王心中那口氣始終不平,於是圖個嘴快,留下了句九鼎算什麼的氣話。

雖然楚莊王誅殺了一批楚國貴族,使楚國能夠集合全國之力,發動生產,進而稱霸中原,但楚國貴族之患卻一直未能根除。從楚莊王任用名臣改革楚國,可以看出這些名臣身上多有貴族的印記。

楚莊王時期那些被後世銘記的臣子當中,孫叔敖出身羋姓蒍氏,又稱蒍敖;子孔即成嘉,出身若敖氏;子反、子重要麼是楚王的叔叔,要麼是兄弟;而申叔時,則是楚國滅申後出現的楚國公族。總而言之,這群人基本都是貴族。

因此,若敖氏的敗落並不代表楚國貴族之殤——在某些舊貴族消亡後,新貴族又崛起了。

對此,吳起最有發言權。

進入戰國時代,曾經的春秋大國,晉國已被瓜分為趙、魏、韓三個小國,而東方的齊國也被國中權臣田氏篡奪,改稱田齊。存活下來的諸侯國,開始在自己國中開展如火如荼的改革。

時代不一樣了,效率自然也不同。

封疆裂土之後,魏國首先靠李悝(kuī)變法,稱霸諸侯,位列戰國七雄。而在李悝變法中,有關於魏國軍事改革的專案負責人,就是吳起。憑藉著獨特的戰略眼光以及精準的戰術,吳起曾創下5萬魏武卒擊潰50萬秦軍的經典戰例。但由於魏國貴族排擠,吳起只能出走楚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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進入戰國階段的楚國,依舊如過去那樣,深陷貴族與王族矛盾的泥潭中。若敖氏之後,屈、景、昭、懷等羋姓之下的氏族再度把控楚國國政。

如今的楚王,是楚悼王。與過去的楚王相比,他更加謹小慎微,在貴族面前都抬不起頭來。聽聞吳起是助魏國實現霸主之夢的人才,楚悼王覺得此人不可多得,遂任命吳起為楚國令尹,授權他對楚國實行變法改革,重點則是對付頑固不化的貴族勢力。

鑑於楚國長久以來深受貴族的掌控,吳起在楚國國內對症下藥,具體措施如下:

制定法律並將其公佈於眾,使官民都明白知曉;

凡封君的貴族,已傳三代的取消爵祿,停止對疏遠貴族的按例供給,將國內貴族充實到地廣人稀的偏遠之處;

淘汰並裁減無關緊要的官員,削減官吏俸祿,將節約的財富用於強兵;

糾正楚國官場損公肥私、讒害忠良的不良風氣,使楚國群臣不顧個人榮辱,一心為國家效力;

統一楚國風俗,禁止私人請託……

吳起的這些措施,從政治、經濟等方面給予了楚國貴族沉重的打擊。故楚國貴族對於吳起變法,可謂牴觸頗多。而主導這場變法的,與其說是吳起,倒不如說是楚悼王。因此,楚悼王在世時,楚國貴族儘管對吳起恨之入骨,卻不敢輕舉妄動。

公元前381年,楚悼王突然駕崩。對於深受變法之害的楚國貴族而言,那一天是個大喜的日子。這意味著他們可以趁著國內局勢不穩,再度叛亂,要挾國君,奪回失去已久的權力。

在楚悼王的葬禮上,楚國貴族們怒目期盼,他們等待的是那個令人憤恨的令尹吳起。他們要做的,不僅是殺吳起,更要斷絕楚國變法革新之風。

面對楚國貴族的義憤填膺,吳起心中明白,此去定然是死路一條。但身為士人的他,能得楚王信賴,做到令尹,此生或許足矣。

在生命的最後時刻,吳起面對楚國貴族的弓箭,急中生智,撲倒在楚悼王的屍體上,緊緊地抱住他,讓楚國貴族的箭將二人同時射穿。

楚國貴族們的大仇終於得報。

然而,接過王位的楚肅王早已明白吳起伏屍楚悼王之上的用意。因此等待楚國貴族們的,是族滅的下場。憑藉著吳起死前最後的“點撥”,楚肅王終於將楚國無關緊要的官員統統裁汰。

不過,吳起變法僅維持了一年,楚國之衰是無可避免的了。

公元前230年,秦王嬴政開始了他討滅六國的征途。

在這場天下一統的大戰中,韓、趙、魏、燕先後滅國,戰國七雄除了秦,僅剩齊和楚。面對強大的秦國,楚國雖地廣人多,卻早已疲弱不堪。不過,與齊國的坐山觀虎鬥、靜等秦國上門收人頭不同,楚國上下還是很齊心的,畢竟滅了國以後,過去能夠享受的貴族福利不再擁有。即便歷代楚王對他們都頗為忌憚,但至少他們都是羋姓子孫,打斷骨頭連著筋。

一聽說楚國有難,出身楚國公族的秦國丞相、昌平君熊啟立即反秦,回到搖搖欲墜的楚國,與楚國上下共存亡。

而在秦始皇滅六國的路上,幾乎所有的國家都是聞風投降,只有楚國,明知亡國結果無法改變,仍全民皆兵,奮力抵抗秦國入侵。而楚王負芻更不是個孬種,即位之初,原希望透過割地求和,換取秦國暫緩攻勢,結果遭到秦國的拒絕。負芻於是派大將項燕(項羽的祖父)率軍進行反擊,以武力收回秦佔楚的大片失地。

公元前225年,項燕率領楚國僅剩的20萬精銳大敗秦軍,天下震動,秦王嬴政震怒。

但楚國的區域性戰爭勝利,並不能為這個國家帶來多少希望,滅亡只是時間問題。

楚國最後的尊嚴,保住了

在秦國傾全國之力攻楚的情況下,項燕很快兵敗身死。楚國國都被攻破,楚王負芻被俘。楚國國都被攻破之後,楚國貴族仍繼續抗秦,直至最後一刻。

公元前221年,秦國最終統一了天下。楚國作為倒數第二個被秦國滅掉的諸侯國,直到最後時刻,仍保持著一個諸侯大國應有的尊嚴。《禮記》稱:“國君死社稷,大夫死眾,士死制。”楚國無疑是最好的例子。

對於強秦,楚人只能被打敗,不能被征服。

僅僅十幾年後,公元前207年,項燕的後人項羽攻破秦都咸陽,實現了楚人的復仇,天下從此進入新的篇章。

參考文獻:

田成方:《東周時期楚國宗族研究》,科學出版社,2016年

張燕:《試述楚國成王時期的邦交》,吉林大學碩士研究生學位論文,2007年

蒲百瑞:《春秋時期楚國政體新探》,《中國史研究》,1998年第4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