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格瓦拉同志

3世紀中後期，羅馬帝國的輝煌不再，蠻族入侵、農村枯竭、城市衰落、內戰連綿、政府癱瘓的現象越發嚴重，這種全面的混亂現象，在歷史上被稱作“三世紀危機”。為幫助帝國擺脫危機，德基烏斯不惜冒著生命危險跟蠻族開戰，最終血灑疆場，成為首位戰死沙場的羅馬皇帝。那麼，德基烏斯是如何陣亡的？他死後的評價如何？

01 自立為帝

德基烏斯，全名蓋烏斯·麥西烏斯·昆圖斯·德基烏斯，出生於遠潘諾尼亞行省的希爾米烏姆，17歲時加入羅馬軍團，由於戰功卓著而連獲升遷，不到40歲便成為元老院議員。此後，德基烏斯歷任下日耳曼行省、梅西亞行省、塔拉哥那行省總督，等到阿拉伯人菲利普擔任皇帝時，又被晉升為羅馬城市長官，時在244年。此時，德基烏斯只有43歲，正處在人生的黃金期。

阿拉伯人菲利普塑像

248年底，梅西亞行省總督帕卡提亞努斯舉兵造反，而生活在多瑙河北岸的蠻族也大舉南侵，面對內外交困的局面，皇帝菲利普並未御駕親征，而是命令德基烏斯率軍平叛、抵禦外敵。德基烏斯不負重託，在不到1年的時間裡，便鎮壓了叛亂，將蠻族驅逐出羅馬境內，並重新整理了多瑙河防線。德基烏斯的非凡成就不僅令元老院和羅馬民眾讚歎，並且深得士兵們的信服。

然而，前線士兵在擁護德基烏斯的同時，卻也對躲在首都不敢出戰的皇帝極為不滿，更何況菲利普當年還跟波斯簽訂屈辱的媾和條約。由於對菲利普的不滿情緒日益發酵，等到249年8月，士兵們終於自發地推戴德基烏斯為皇帝。菲利普得知德基烏斯被擁立為帝的訊息後，遂集結手下一切可用的力量，甚至連米塞諾軍港的乘務員都被編入近衛軍團，然後率領他們前去討伐“叛逆”。

德基烏斯塑像

得知皇帝的軍隊日漸逼近的訊息後，別無選擇的德基烏斯也只能揮軍南下，雙方部隊最終在義大利北部的維羅納展開決戰。然而，戰鬥剛剛打響，菲利普麾下的將士們便紛紛倒戈，面對眾叛親離的局面，這位羅馬史上唯一的阿拉伯皇帝只好選擇自殺。得知皇帝自殺的訊息後，元老院立刻宣佈承認德基烏斯的合法性，並對菲利普實施“除憶詛咒”。由此，德基烏斯成為羅馬唯一的皇帝。

02  迫害基督教

從第5任皇帝尼祿時代開始，脫胎於猶太教的基督教成為羅馬帝國迫害的物件，直到君士坦丁頒佈《米蘭敕令》宣佈宗教信仰自由為止（305年），時間長達200餘年。羅馬帝國之所以不遺餘力地迫害基督教，並非單純的信仰問題，而是因為後者不僅要求信徒們拒絕服兵役、從事公職、向皇帝效忠，並且還惡毒的詛咒帝國的命運，以實現其建立“人間天國”的幻想。

3世紀末期基督教徒分佈推測圖

德基烏斯登基後，面對著嚴峻的國內外形勢，認為只有重新凝聚全國軍民的意志，結成共御外辱的堅強共同體，羅馬帝國才有復興的可能，而要實現這個艱鉅的目標，嚴厲打擊基督教、推廣義大利和希臘的傳統多神教勢在必行。因為在德基烏斯看來，基督教只關注自己的小群體而拒絕融入大社會，甚至惡毒詛咒帝國的命運，實在是罪無可逭。

正因如此，德基烏斯頒佈敕令，要求所有的公民都必須當著特派員的面，在皇帝的半身像前上香祭拜，然後得到一張證明自己已獻過祭的證書。如果有人拒絕獻祭，則會被投入監牢，或被賣作奴隸，或被處以極刑。毫無疑問，這道敕令明顯是針對基督教徒的，因為按照教義規定，除上帝外他們不得信仰其他神靈，更不能向凡人像獻祭。

尼祿塑像

圍繞德基烏斯的敕令，基督教會分裂成兩派，一派主張寧死守護自己的信仰，另一派則主張妥協。由此，德基烏斯的政策導致大量的基督教徒放棄信仰，而寧死不肯向皇帝像獻祭的教徒則遭到極為嚴厲的懲罰，等到德基烏斯在位後期，這種迫害更是變成遍及帝國全境的系統行為。也正因如此，基督教對德基烏斯恨之入骨，在書寫教會史時，很自然地便把他描述為一個惡魔般的人物。

03  戰死沙場

除了對付基督教外，另一個困惱德基烏斯的難題，莫過於居住在多瑙河北岸的蠻族頻頻南侵，這些人甚至會深入到義大利、巴爾幹、色雷斯等地進行劫掠。250年，哥特國王尼瓦率大軍南侵，在貝羅阿城附近擊敗羅馬軍隊，並迫使德基烏斯倉皇逃往莫伊西亞。戰後，哥特人在米希亞行省大肆劫掠，並在251年夏季攻克軍事重鎮菲利普波利斯，隨後滿載而歸。

哥特人南下入侵路線圖

德基烏斯為洗刷被蠻族擊敗的羞恥，在250年底重新整合軍隊，組建了一支號稱擁有8萬人的大軍，同時任命長子赫倫尼烏斯、次子霍斯蒂利安為共治皇帝，並由霍斯蒂利安在羅馬鎮守，而與赫倫尼烏斯一起出徵蠻族。251年7月，羅馬大軍在色雷斯遭遇哥特人的聯軍，雙方隨即展開激戰。戰爭開始後，赫倫尼烏斯率領的前鋒部隊遭遇伏擊，雖然他作戰極其勇猛，但終因寡不敵眾而被殺。

德基烏斯得知訊息後悲痛欲絕，但他還是強壓住心頭的悲傷，並鼓勵將士們道：“沒有人會為此悲傷！僅僅一個軍人的死亡，不是帝國的什麼嚴重損失。”隨後，德基烏斯親率大軍展開進攻，並把敵人追趕到阿布裡圖斯（今保加利亞東北部城市拉茲格勒）附近的叢林中。但令皇帝沒想到的是，哥特人只不過是佯裝失敗，並在叢林中設下埋伏。

陷入沼澤後被動挨打的羅馬軍隊

被複仇情緒衝昏了頭腦的德基烏斯只顧著追擊敵軍，卻沒發現自己的軍隊已經進入沼澤地帶。陷入沼澤之中的羅馬士兵遭到哥特人的圍殲，死傷大半，德基烏斯也在力戰中被殺，遺體沉入深深的沼澤之中，最終也沒有找到。由此，德基烏斯成為第一位戰死沙場的羅馬皇帝，實在令人唏噓（注：赫倫尼烏斯只是共治皇帝，嚴格意義上來講相當於副帝，並非真正的皇帝）。

結語

德基烏斯戰死後，將軍加盧斯被推戴為帝，但此君並未率軍奮戰，而是跟哥特人簽訂屈辱的媾和條約。加盧斯的舉動引起全國軍民的憤慨，鎮守梅西亞和潘諾尼亞的將領埃米利安努斯趁機稱帝，並在兩年後擊殺加盧斯。然而，埃米利安努斯僅做了4個月的唯一皇帝，便被加盧斯的舊將瓦勒良推翻，時在253年底。瓦勒良登基後，授意元老院追尊德基烏斯為神，後者若泉下有知，當深感欣慰吧？

參考文獻

愛德華·吉本（英）：《羅馬帝國衰亡史》，北京大學出版社2015年版。

鹽野七生（日）：《羅馬人的故事》，中信出版社201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