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即便稱得上是個正根的濟南人,也未必知道濟南有這麼一條老街…

倘若你自認為稱得上是個正根的濟南人,自小就用一雙小腳丫在明府城的胸懷裡寫字,那麼我想,你卻也未必知道濟南有這麼一條老街,叫做高祥后街。

即便稱得上是個正根的濟南人,也未必知道濟南有這麼一條老街…

大明湖,攝影:李鋒

這條街就在老城東門橋以西,城牆根街毗鄰,往北就緊貼著東湖,如今已經因為大明湖的擴建而不復存在。高祥后街,的的確確不是一條名聲在外的巷子,可是在我的心裡,這條曾經閉著眼睛都能走下來的老街道,只會隨著時光的流轉而歷久彌新。

高祥后街的名字是怎樣來的,我不知道。是否古代曾經住過一個名叫高祥的人?抑或在此街的居民中曾經有過忽如其來升官顯貴的?———我難免從“高祥”二字望文生義。我對她的感情,其實是我對於我的家族以及這個城市的歷史的感情。

我是在這裡長大的,高祥后街的一草一木都宛在眼前。由於歷史久遠,民居佈局的改變使得高祥后街分為前高祥后街和後高祥后街兩段,但都曲折彎轉,不是直來直去的。

即便稱得上是個正根的濟南人,也未必知道濟南有這麼一條老街…

護城河,攝影:王嘯

我家就安置在前高祥后街19號的一處院子。小巷很窄,最寬僅容一輛汽車經過。街裡的院子也多是大雜院,院子雖雜,但往往雜而有章,幾家居民同住,卻不耽誤院子裡常有梧桐樹和石榴花。而我爸爸的少年時代,曾在我家的院子裡將五個直徑一米的魚缸擺成梅花形,他每日黎明時分去東湖打撈魚蟲,所養的金魚在那個物質匱乏的時代在老城區一隅小有名氣。如今想想,老濟南的居民是多麼會從平平淡淡中經營一份生活的情趣啊!

高祥后街的居民有一時搬進的,但更多的是幾世的鄰居。隔壁王爺爺的三個女兒,我自幼管她們叫“大姑、二姑、三姑”,絕對沒有現代都市裡稱呼“阿姨”這樣的生分。而誰家包了餃子,煮了玉米,必然也會有鄰居家的一份。現如今在鋼筋混凝土裡生活的我,永遠懷念那時候鄰里之間如同至親的溫情脈脈!

這條老街表面上平靜安詳,在我的眼裡卻是一年四季更迭著不同的樣子不同的妝容。

即便稱得上是個正根的濟南人,也未必知道濟南有這麼一條老街…

護城河,攝影:李鋒

初春,和濟南的四處一樣,柳絮大朵大朵地飛揚,把春意順風送到老街中來,然後張家的石榴花開了,李家的槐花芳香四溢,我家院牆根裡的丁香也有了醉人的氣息。然後天漸漸變長,院子裡的樹漸漸開始在地上織出一片陰涼。

每到仲夏時分的傍晚,街裡的居民會往街口大樹下乘涼。我奶奶在樹下的杌扎子上坐定,懷裡攬著我,一下又一下地搖著扇子的樣子,是我童年最最熟悉的場景,而我的懷裡必定有一個蟈蟈籠子,裡面盛著叫得很歡的蟈蟈和它的美食——— 隔壁院裡張爺爺家的絲瓜花。

夏末秋初雖然蕭索,但是總有叫賣水果的小販,你很難想象那專業的叫賣是多麼規律悠揚,傳統相聲裡的模仿在老街裡是如此真實可人,於是爺爺出去,我就一本正經地猜測他拎回來的是不是脆梨呢?還有爺爺在院子裡搭的架子上,葡萄也熟了,一串串水靈靈的那麼招人疼。

冬天則最好,過年的時候,春聯燈籠和年味兒把高祥后街佈置成一份別樣的嶄新。而若是下了厚厚的一層雪,就更好了,我和小夥伴們去攀老房子舊瓦上的冰凌子,折下來,恰巧可以看見屋簷下石磚上雕刻精美的中國結圖案。

就是這樣,一年年光陰來去,街道的居民們沿著高祥后街進進出出,平平淡淡中體味著屬於庶民百姓的悲悲喜喜。

現如今,高祥后街已經成為歷史,連同爺爺的背影一起消失,在大明湖的擴建和新濟南的建設中遠去,甚至難以從夷為平地的舊址找出她的確切位置。她太不知名,太過平淡,從未居住過名士高人,也從未經營過古舊店鋪,無法和有名有姓的老街巷等量齊觀,但是對於我個人而言,這是我人生最初的佈景,也是我心靈永恆的憩園。

高祥后街已遠去,在我的心中,她從未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