歲華瞬息，浮萍浪梗，始終相信該來的人總會來，該去的，留不住。人生太過匆匆，一瞬間，一個轉身，一個回眸已是滄海桑田。莫問人生幾何，莫說前路漫漫，風雨人生，太多回不去的曾經，而你我不過是其中的滄海一粟，過客一程。——前言

就像是陽光隱匿的時候，風月便黯淡了，雲捲雲舒，風驟風徐，起落之間，那漫天飛舞的黃葉，脆裂、摩擦、旋轉、停滯的聲音，讓這一隅天地都隨之變得有些蒼涼，連銀杏的燦黃也不能挽救陰沉天際下的墜落。

初冬天氣，引疏碪，斷續殘陽裡，這人間晚景總是讓人傷懷念遠，唯有哪枝頭上的灰喜鵲成群結隊來偷食，它們從遠處角落的香樟上出發，在杜仲樹間稍作迂迴，又藏在絳色的楓葉裡窺探，見四下無人，才俯衝下來，吃了幾粒糧食後，又飛身抓住棕櫚樹的幹，為還在覓食的灰喜鵲站崗。待這一行灰喜鵲都滿足了味蕾，便列隊回到最初的香樟樹上，不知道是不是換下一波隊伍來享受這人間美食。

也是在它們飛回時，我看見了那一陣風，散落一地的蒼涼，若有一縷光，至少墜落也是金燦燦的，像煙火般讓人著迷，著迷這生命迸發的最後熱情。偏偏是這樣陰沉的天，厚重的雲，把別離襯得心碎。

誰說凋零無聲呢？如此盛大的凋零，樹影婆娑間，一大片一大片的枯葉碎了一地。它們是不是還沒有來得及和樹木告別，和招搖告別，和曾鮮活的生命告別？還是它們一直在等這一陣風，借它與蝴蝶共舞？只是，蝴蝶還會飛向蒼穹，而它們只有永恆的墜落。好在落葉歸根，泥土能給予生命以重生。

是墜落讓人悲傷，還是因為悲傷才給凋零上了灰濛的色調？身縛塵網，竟是怎樣都不能掙脫、又無法習慣。這個時候，我會想起王爾德，想起他說，“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裡，但仍有人仰望星空”。

有時，我會暗自慶幸，慶幸自己還有夢想，有一盞孤燈伴浮生；有時，我又忍不住悲傷，悲傷自己只是個平凡人，不能像天才一樣，信手拈來夢想的果實。我已經在這條路上走了好久，回首都不記得是何時出發，卻依然深陷泥沼，除了韶華空逝，連星辰的光芒都不曾觸碰。這樣膽小卑微的自己，竟試圖去成為光，這勃勃的野心，到底只算個笑話。

大抵是冬天了，所有的絢爛都在預示著凋零，才把肝腸寸斷的心事一一逼迫。

可我沒想過放棄，最悲傷的時候也不曾生出一點放棄的念頭，就像君復愛梅、元亮喜菊、子瞻慕竹，每個人的骨子裡都刻著他的品格，不會因為任何事情而改變，名利不行、紅塵不行、悲喜不行、聚散不行……

有些念，是魂靈。

我追光，亦想成為光。

願天上人間，盡得歡娛，年年歲歲，朝朝暮暮。

文字：汐止水、惜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