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文

系時拾史事

作者：

廉克飛

系列：戰國之舌，鼓盪風雲

齊國想

趁剛剛

打敗了魏國大軍，魏國內部軍事力量薄弱

、

人心惶惶的機會繼續進兵，把魏國滅了。有個人覺得這件事很不靠譜，就

對齊威侯說

：“您不是喜歡打獵嗎，今兒個俺就給您講個打獵的故事。韓子盧，這種名犬您聽說過吧，那是韓國出的黑色良種犬，天下良犬裡數它跑得最快。

東郭俊您也

應該聽說過，是東郭山上特產的一種大兔子，也是出了名的飛毛腿。

有一次，韓子盧盯上了東郭俊，死活非要抓住它不可，這倆畜牲一通狂跑，繞過了三座山，越過了五道梁。兔子在前邊跑得直噴白沫，狗在後頭也追到累得吐了血，最後這倆傢伙精疲力竭，全都累死了。這時候路過一

個種地的老頭，什麼力氣也沒費，就把這倆畜牲撿走給自己加菜了。

”

“現在您要是想繼續進兵的話，那勢必要跟魏國曠日持久地打下去，最後的結果，齊、魏雙方的軍事力量都會蒙受巨大損失，國力也得損耗的差不多了。真的到了那個地步，您覺得秦、楚這兩國會眼看著不來撿便宜嗎？到時候他們收拾咱們，可就

像

種地老頭兒撿狗和兔子那麼容易了。”

講這番話的人就是淳于

髡

。

淳于

髡

其貌不揚，長得很猥瑣，又矮又瘦，連個媳婦也說不著，只好倒插門，做了老田家的女婿，成了齊王室的親戚，所以他才能跟齊威侯說上話。

老田家的閨女為什麼

看中這麼個人呢？

原來齊國有個舊風俗，家中的長女要終生負責祭祀祖先的事，不能出嫁，如果想結婚，只能招倒插門的丈夫。一般男人又不願做倒插門的女婿，所以，

像

淳于

髡

這樣的男人做上門女婿，卻能找個很像樣的女人。

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別看淳于

髡

其貌不揚，人家就是有本事。

公元前

349

年，楚國發動大軍前來攻打齊國。齊威侯派淳于

髡

當使者到趙國去搬救兵，給了淳于

髡

百斤金子、十套馬車。淳于

髡

覺得這使者未免太寒磣了，會令趙國看不起的，

有辱這次

出使的使命。然而又不便於明說，淳于

髡

仰天大笑，笑得帽子都掉在地上了。

齊威

侯一看，十分不悅，就問“先生嫌我給的東西少嗎？”

淳于

髡

趕緊回答：“豈敢？”

“那你笑什麼？”齊威王喝問。

淳于

髡

不慌不忙地回答說：“我笑的是今天在路邊見到的一個人，他在祭祀土地神，只擺了一個豬蹄，一壺酒，卻祈禱說：‘願得一個大豐收年，收穫十分容易，荒山也能得滿車的柴薪。五穀豐登，糧食滿倉。’我看他拿了那麼少的東西卻追求那麼多，所以就笑了。”

齊威侯一聽，當然明白淳于

髡

的意思。就一下子增加了大量的禮金。黃金千

鎰

，白璧十雙，還有百套馬車。淳于

髡

這才辭別了齊威王，到了趙國。趙王給了他十萬精兵，千輛馬車，浩浩

蕩蕩開回齊國來。楚國聽說了，急急忙忙連夜撤軍。

齊威侯十分高興，就在後宮裡擺酒慶賀。把淳于

髡

召來了，賞給他酒喝。問他：“先生你能喝多少才醉啊？”

淳于

髡

想借此機會好好勸勸君侯，再也不能過那種

沉緬

酒色，

徹夜長

飲，不理國政的生活了。靈機一動，便回答說：“臣喝

一

鬥也醉，喝一石也醉。”

“這是什麼話？”齊威侯一聽就不高興了，“先生喝了

一

鬥就醉了，怎麼還能喝一石？你倒該有個說法讓我明白。”

淳于

髡

便徐徐說出一番話來：“這得看在什麼情況下喝酒。

像

今天這樣，在大王面前賜酒，執法人在側，監察御史在後，我深怕酒後無狀，

便規規矩矩喝酒，不過

一

鬥就醉了；如果是在親戚家裡喝酒，我得正襟危坐，數次起身為長者祝壽，那麼喝不了兩鬥就醉了；如果是久不相見的朋友重逢，大家歡歡喜喜地敘舊，自由自在地交往，那麼就可以飲五六鬥才醉；如果是男女雜坐在一起，

行著

酒令互相賭博，大家放浪形骸，前面有女人扔的耳環，後面有男人丟的簪子。我很喜歡這種場合，那麼，喝上八斗也不過醉了二分；

如果是天色已晚，男人和女人都坐在一條板凳上，花天酒地，堂上燈也滅了，主人把我留下來讓其他客人都走開，送個美女給我，讓我解開她的衣裙，能嗅到她

面板的膩香

。這種時候，我就特別興奮

，足可以喝上一石了。所以說，酒喝到了極端，則必涉淫亂，快樂到了頂點，一定會生出悲來。萬事萬物都是這個道理，不可太過分了。太過了就會走向反面。”

齊威侯早就讓淳于

髡

說得臉上紅一陣，白一陣的了。他知道淳于

髡

說的“男女雜坐”，“花天酒地”“堂上燈滅”“美女裙解”，都是描述

的他齊威

王的行徑。心中明白了淳于

髡

的苦心，便答道：“說得好！”從此採納了淳于

髡

的諷諫，停止了長夜之飲。

齊威侯封淳于

髡

為諸侯主客，相當於後來的鴻

臚

卿。一個其貌不揚，身材矮小的人，主持儀式，真令人

啼笑皆非

。

有一次，齊威侯派淳于

髡

出使楚國，楚

威王看到他身材矮小，便鄙夷地戲謔道：“難道齊國就找不出一個像模像樣的人了嗎？而派了先生你來！先生有什麼特長呢？”

這次淳于

髡

並未用隱語而是直截了當地說道：“我並沒有什麼特長，只有腰中七尺長劍，是用來斬殺無狀之王的。”

楚威王惶恐地說道：“請先生息怒，我不過跟您開句玩笑罷了。”

這個故事不由得使人聯想到歷史上著名的晏子使楚的故事。淳于

髡

生活的時代要比晏子晚一百多年，對這位齊國曆史上的賢相，淳于

髡

十分佩服，也處處以他為榜樣，兩人一樣都身材矮小、貌不驚人，然而出使外國，都憑藉自己的才能和氣度折服了傲慢無禮的楚君，維護了齊國的尊嚴。

楚威王自討無趣

的事實

告訴我們：不可

以

貌取人。

圖片來源於網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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