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晉書》中有載,祖氏家族是“世吏二千石”的豪強家族。
按照《漢書·律曆志》中的換算標準,二千石相當於現代的二十四萬斤。
祖家的底子之豐厚,可見一斑。
生於這種家庭的祖逖,不是一般世家子弟可比。
但他卻不是個紈絝公子,年少時便將百姓疾苦放在心上。
遇到天災時,他就會開倉放糧,賑濟災民。
不論鄉間俠士,還是內遷的胡人,都對他讚譽有加。
加之他聰敏好學,被譽為 “贊世才具”。
用現在的話說,就是有做治世能臣的天賦。
這樣的人才應該早點出仕為官,可祖逖卻對仕途有著自己的想法。
“舉孝廉”時,祖逖覺得“孝廉”是虛名,不去;
“舉秀才”時,祖逖覺得一紙文章換來的官職沒意義,也不去。
可是傅鹹慕名招攬他,祖逖卻欣然在其手下做了一名主簿。
傅鹹的官銜是司隸校尉,雖然不大卻很重要。
在內,監督百官;在外,管轄一方政務。
更厲害的是,可以自己養兵。
總之,這麼重要的位子,要是沒有真本事,還真坐不了。
更加難能可貴的是,傅鹹此人口碑很好。
《晉書·傅鹹傳》中記載,他 “疾惡如仇,推賢樂善”。
年輕的祖逖本就崇拜英雄,自然被有實力,又有原則的傅鹹折服了。
於是,他才不管職位高低,高高興興上任了。
任職多年後,司隸校尉府來了一個新主簿。
這人名叫劉琨,是中山靖王之後,正兒八經的漢室宗親。
劉琨素有“雄豪”的美名,而且,據《晉書》所載,他 “俊朗之目”、“文詠頗為當時所許”,是個有文采的帥哥。
祖逖與劉琨很是投緣,沒事就湊在一起聊天。
時政、人生、理想,無話不談。
他們越聊越投機,常常同床而臥、同被而眠。
某天半夜,祖逖被雞叫聲吵醒,便把劉琨也叫了起來,說:“此非惡聲也!”
兩個心懷大志的年輕人,從此“聞雞起舞”,練起劍來。
祖逖在11年的主簿生涯中,常參機要,總領府事。
不管是領導力還是應變力,都得到了全方位的提升。
而與劉琨互相激勵的4年,更堅定了他未來為國盡忠的志向。
被曹操提拔起來的司馬家,與祖家是世交。
《晉書·祖逖列傳》中說:“父武,晉王掾、上谷太守。”
這個晉王就是司馬昭,他曾招祖逖的父親為掾屬,甚至讓其出任上谷太守。
上谷是邊防重鎮,多疑的司馬昭能放心託付這麼重要的崗位,可見祖家深得他的信任。
司馬昭死後,司馬炎篡位稱帝。
他琢磨著曹魏滅亡於權臣專政,皇權衰弱。
於是重啟分封制,設立了二十七個諸侯國。
他本想著,諸侯王都是自家親戚,一旦有禍事,準能來護駕。
可沒想到的是,親戚們更垂涎皇帝的寶座,釀成了後來的“八王之亂”。
司馬家內鬥時,身負 “贊世才具”的能人祖逖,成了眾位司馬重點拉攏的物件。
他一會是齊王司馬礒的掾屬,一會是長沙王司馬硋的祭酒,一會又成了太子中舍人。
司馬家忙著爭權奪利,五胡趁機“南下亂華”。
為避戰禍,祖逖帶著族人南渡逃難。
一路上,他看到很多僱不起車馬的窮苦百姓,無論老弱婦孺都只能負重步行。
這讓愛民的祖逖心中很不是滋味,每每看到有百姓病倒,他都會把自己的車馬讓給他們
《晉書·祖逖傳》中誇讚他愛民,能夠將衣服、糧食、車馬全部都與百姓共享。
祖逖愛民,不僅深受難民愛戴,還讓同路的豪傑們敬佩不已。
他們紛紛投奔過來,甘願成為祖家的部眾。
祖逖與眾豪傑一路守望相助,共渡難關,終於到達了南方。
等到司馬睿在南方建立了東晉,就想拉攏很有聲望的祖逖入朝為官。
但北境故土的百姓還在受苦,祖逖怎麼能安享太平?
朝堂上,祖逖上書執意北伐,司馬睿不得不同意。
畢竟,他不願落下不顧江山基業、血脈親情的罵名。
可司馬睿只想在南方歲月靜好,至於被蹂躪的北方親戚們,他根本管都不想管。
於是,他一不給兵馬,二不給軍械。
只提供了千人份的糧米和三千匹布。
這哪是打仗啊?祖逖逃難時都比這富有。
司馬睿擺明告訴祖逖:送死請便,跟我無關。
祖逖慨然北伐,當初一路跟隨他南下的部眾,都成了他最忠誠的親兵。
在後來的戰鬥中,他多次憑這些親兵的勇武,一次又一次衝出重圍,化險為夷。
祖逖從未忘記驅逐胡人,收復河山。
這個目標鮮明堅定,沒有一絲一毫的動搖。
北伐渡江時,他面對滔滔江水,想起北伐大業缺兵少將、軍資匱乏,頓覺心緒難平。
為了給自己鼓勁,船行至中流,祖逖狠狠敲打船楫立誓:
“祖逖不能清中原而復濟者,有如大江!”
這份以身許國的誓言,是祖逖以天下為己任的萬丈豪情。
渡江之後,他招募流民組成“祖家軍”。
自己鑄造兵器,籌備練兵,積極備戰。
當然,這些是遠遠不夠的。
祖逖還打算收編地方武裝塢堡主們的兵力。
收編樊雅時,祖逖向另一位塢堡主借了一隊兵馬。
帶兵的李頭喜歡馬,對祖逖的良駒垂涎三尺。
祖逖直接下馬卸鞍,把馬贈與李頭。
良駒贈英雄,祖逖不覺得有什麼,但李頭卻激動不已,在對戰樊雅時,特別賣力。
事成之後,祖逖對李頭恩禮相待。
李頭深感祖逖大義,時常對人說:
“若得此人為主,吾死無恨。”
在對待民間自行推舉的塢堡主時,祖逖或分化、或恩待,一半智計一半赤誠。
不久,將大半塢堡勢力歸於自己麾下。
在與胡人的戰鬥中,祖逖更願意智取,而不是強攻。
他不怕硬碰硬,只怕白白犧牲掉將士們的性命。
祖逖與敵將桃豹對戰時,對方很是勇猛,雙方僵持不下。
他不願士兵傷亡,便開始用計。
《資治通鑑》中記載了這次精彩的戰鬥:
“逖使數人擔米,息於道。
豹兵逐之,棄擔而走。
豹兵久飢,得米,以為逖士眾豐飽,益懼。”
原來,桃豹的軍隊極缺糧草,眼見祖家軍一袋袋搬糧不說,還能滿不在乎地丟下幾袋子米,就以為敵方糧草充足,難以戰勝。
桃豹心理素質再好,也不得不心生怯意,連夜遁逃。
這一逃,軍心便散了。
不久,胡人主帥又另派精兵來攻,但他們人雖多卻早已喪失了鬥志,自然兵敗如山倒。
《晉書》中說,祖家軍發動各方力量,建造防禦用的工事和堡壘,一邊耕種一邊守衛邊關,隨時準備著與敵軍交戰。
祖逖善於用兵,計謀過人,在戰場上不斷獲勝,終於阻擋了胡人南侵,全面收復了黃河以南的國土。
很多人對祖逖的瞭解,僅限於“聞雞起舞”,知道他是個能吃苦又上進的人。
其實他的智慧,也值得我們稱讚。
在亂世之中,自保都很難,但祖逖卻能在各方勢力的傾軋中,作出一番事業。
《晉書》雖然評價祖逖為“貪亂者”,但是也記載了他死後,全國百姓悲痛欲絕,紛紛為他立祠祭奠的情景。
英雄身後名,在史書工筆,更在百姓民心。
也正因祖逖行事不拘一格,才詮釋了真英雄、大智慧的含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