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朔方軍的落幕:涇源之變與河北四鎮風波下篇

朔方軍的落幕:涇源之變與河北四鎮風波下篇

文   和運超

真卿死的非常正面壯烈,可誰也看不出,實際這是宰相盧杞不動聲色置對方於死地。盧杞是比楊炎更加可怕的小人,他用一種舉重若輕的口吻說:“李希烈年輕氣盛、居功自傲,部將們肯定都不敢勸他。若有一位德高望重的大臣,攜陛下詔書前去向李希烈當面剖析禍福利害,他定會洗心革面、重新做人,朝廷不廢一兵一卒就能將他降服。顏真卿是四朝元老,忠貞正直、名重海內,實在是不二人選。”唐德宗李適聽得頻頻點頭,覺得盧杞實在言之有理。

後人都知道德宗被盧杞坑慘了,可盧杞的出身同樣非常“正面”。祖父盧懷慎是玄宗初期與姚崇搭檔的宰相,自認才能不如姚崇,謙虛自嘲“為姚公伴食”。可盧懷慎並非真就是一件擺設,睿宗復位時出任御史,有過忠言進諫,所以才能升宰相。而他與姚崇也在睿宗時就開始共事,要真毫無能力,無所作為之人怎可能與姚崇搭檔多年?盧杞的父親盧弈是盧懷慎的小兒子,更是安史兵禍中勇守洛陽而犧牲的烈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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舊唐書

盧弈為東都洛陽留守官員,當時大部分官員聽到安祿山大軍逼近都選擇逃走。盧弈堅守不敵被安祿山擒獲,大罵對方為賊被殺,肅宗下詔贈禮部尚書,諡為貞烈。可誰也不曾想到,這樣忠正的父祖所生子孫盧杞卻是完全不同的為人。盧杞在生活方面倒也十分簡樸,從不講究吃喝玩樂,可心思沒有用在正道。史載其“貌陋而色如藍,人皆鬼視之”,也許因為外貌頗受人歧視,養成盧杞睚眥必報的陰暗性格,漸漸走上歪路。

據說盧杞年輕時有一次去拜訪閒居在家的郭子儀。對方一聽說盧杞來拜見,趕緊讓全家老小都躲到後堂去,郭子儀一個人接待盧杞。等盧杞走後,家人問:“平日裡您老接待客人,從來不避諱家人在場,這姓盧的名不見經傳,為什麼要我們全都回避?”郭子儀說:“你們不知道,盧杞的心思脆弱敏感,如果你們在場,看到他那副模樣,也許會笑出聲來,萬一以後他發達了,你們就會招來禍事。”當然這多半屬於事後流傳的八卦,不過比較形象刻畫盧杞的為人多麼令人厭惡罷了。

如果僅僅是個人交際上報復他人,盧杞也許就是一般的陰險罷了,之所以他這樣讓後人痛恨,因為他的個性為人實在嚴重到妨礙大局,對顏真卿的傷害僅僅是其中之一

建中二年(781)時,淄青節度使李納捲入了四鎮,管轄之內的徐州刺史李洧一度打算歸順朝廷,派使者帶密信到長安向宰相彙報。使者認為宰相品級地位應該都一樣,當時向另一宰相張鎰報告,張鎰過後才轉告盧杞。盧杞認為徐州使者沒有第一時間找他,不但不幫忙,還從中使壞,如此大事,盧杞可以視為兒戲,放任四鎮風波越釀越大。

涇源出事後,盧杞當晚陪德宗李適逃到關中奉天縣。朱泚率軍追來攻打,節度使李建徽匆忙集合一萬多人勤王。雖然兵力不多,對傷亡慘重的奉天守軍也無異於緩解燃眉之急。

援軍要入城有兩條路:一是距離奉天北面十二里的漠谷,二是距奉天西北四里的乾陵(高宗李治陵寢)。經驗豐富的渾瑊和關播都認為走漠谷既險又窄,一旦遭遇伏擊,後果不堪設想。建議通知援軍走乾陵,利用茂密的柏樹林隱蔽行軍,然後在樹林東北的雞子堆紮營,可與奉天守軍裡應外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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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畫像

盧杞強烈反對,抬出先帝為擋箭牌:“走漠谷行軍速度更快,就算遭到伏擊,奉天可立刻出兵接應,走乾陵無疑會驚動先帝陵寢。”渾瑊力爭說:“自從朱泚攻城以來,日夜不停砍伐乾陵松柏,先帝早被驚動得夠厲害了。眼下奉天萬分危急,各地救兵皆未抵達,這支援兵關係重大,如果據守要地,便可擊破朱泚!”

光抬出先帝還不夠分量,盧杞再抬出當今皇帝:“陛下用兵,豈能與逆賊相提並論!若讓援兵走乾陵,那是我們自己驚動陵寢!”德宗終於從現實安危存亡傾向神聖的忠孝節義,下令援兵由漠谷入援奉天。

果然,由杜希全所帶援軍途中遭遇伏擊。朱泚軍佔據兩側山頭,居高臨下發射強駑、投擲巨石。唐軍死傷慘重,奉天城中緊急出兵接應,也被朱泚分兵擊退。杜希全等率領殘部連夜退守邠州,救援失敗。

德宗在奉天被困一個多月,朔方軍李懷光的援軍就在咸陽一帶卻不肯出兵。眼見奉天待不住,德宗火速逃到梁州(今陝西漢中),釋出《罪己詔》:“然以長於深宮之中,暗於經國之務。積習易溺,居安忘危,不知稼穡之艱難,不察征戍之勞苦,天譴於上而朕不悟,人怨於下而朕不知。罪實在予,永言愧悼。”赦李希烈、田悅、王武俊、李納、朱滔之罪,宣告不再約束節度使,對其姑息遷就。詔書下達之日,“雖武人悍卒,無不揮涕激發”。

唐德宗李適成為玄宗、代宗後第三個逃離京師避禍的皇帝,經盧杞之後,他變得不再信任身邊宰相,更加倚重身邊的宦官。

盧杞為相前後四年,陷害楊炎、顏真卿、張鎰等,排斥杜佑、李揆(已經七十出頭,居然被設計遠赴吐蕃為使臣促使結盟)出朝,導致朝野怨聲載道,令長安再次陷入紛亂,大臣上疏指責盧杞之罪。盧杞在興元元年底被貶新州司馬,次年被貶澧州別駕。途中病死於南方江邊的小船裡,居然與偉大詩人杜甫的結局頗為類似。

在這緊張的一年裡,拼死守護李適的渾瑊是與馬燧、李晟齊名的關鍵人物。渾瑊與其父渾釋之都是朔方軍出身,來自西北鐵勒族。渾釋之先前為朔方軍留後,死於僕固懷恩攻打靈州的戰事。渾瑊則是非常得力的中興骨幹,《舊唐書》稱其功績:“咸寧蹈義,感慨匡君。”代宗年間,渾瑊就深得郭子儀倚重,如救援長安阻擋吐蕃侵擾,他是郭子儀派出的主力,立下大功。

德宗出逃奉天后,除了盧杞、關播、陸贄等文臣跟隨,另外就是霍仙鳴、竇文場兩個重要宦官。大將之中唯有渾瑊率先趕來身邊,立刻升行在都虞候、檢校兵部尚書、奉天兵馬副元帥、京畿渭北節度使一系列職務。渾瑊拼死撐了一個多月,到建中四年,李晟、李懷光也趕來支援,官軍之間卻互相牴觸扯皮,導致渾瑊又護著德宗跑去梁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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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晟建議先收復長安,為平定四鎮鼓舞人心,也能吸引朱泚撤圍或分兵。但李懷光對李晟非常刁難,再次體現神策軍和地方軍待遇上引起的隔膜。

李懷光對李晟的提升可能心存不滿,因為李晟本也是西北軍出身,早年是王忠嗣手下,也曾在涇源軍中任職。代宗大曆四年吐蕃進犯時,李晟阻擋吐蕃有生擒對方主將的大功,擴編神策軍時就將李晟調入。

史書明確記載李懷光申訴:“神策軍給養賞賜比地方部隊優厚,軍中非常不滿,我沒法解釋。”德宗派翰林學士陸贄到李懷光營中安撫,與李晟一同商討軍糧供給。李懷光想要李晟減少糧食供給,陸贄多次用眼色暗示李晟,李晟回答:“您是元帥,全權處置事務,我只領一支部隊,聽從命令,至於增減軍餉的事,您看著辦。”李懷光無言以對,駐軍咸陽八十餘日,以等待戰機為藉口不肯出兵,據說有暗中勾結朱泚的跡象。

不能簡單認為李懷光也是一個無賴小人,作為朔方軍後期僅存的重要人物之一。在看似有些脅迫德宗的抗辯中,實際他多次指明盧杞對朝廷與大臣的危害,以此才促使李適下決心趕走盧杞,李懷光反而還起到正面作用。

包括他終於把朔方軍和神策軍的待遇問題擺到檯面,雖然李懷光行事不當,但俗話都說“會哭的孩子有奶吃”,朔方軍在僕固懷恩一事過後,被朝廷刻意冷遇是事實,涇源之變的發生也不是無緣無故,的確並非這些地方軍隊有意要形成對抗朝廷的局面。

可惜,最終李懷光再次重蹈僕固懷恩的悲劇性覆轍,朔方軍曾經的英名徹底墜落谷底。

德宗對待朔方軍和李晟的神策軍始終親疏有別,對李懷光在咸陽遲遲不肯救援,心中十分慌亂,又讓崔漢衡出使吐蕃,要求派兵幫助收復京城。吐蕃宰相尚結贊說:“按吐蕃的規矩,進兵以掌兵大臣的官印和意見為憑證。現接到你們的文書,沒有李懷光的簽名和官印,因此不敢進兵。”

當時陸贄正在協調李懷光和李晟的糾紛,也提到皇帝準備借吐蕃之力,李懷光堅持說不行,不肯在文書上簽名(顯然這並非李懷光有錯,可比照肅宗時借回紇,代宗時被吐蕃驅趕的先例),但李懷光認為陸贄一無所長,對他十分蔑視。此時加封太尉,賜鐵券,李懷光也不滿意。李晟與李懷光就此分兵,李懷光令手下韓遊瑰在奉天約好時間一起行動。

朱泚已經覺察到李懷光遲遲不救援攻打,且有分散行動的跡象,不像要對付自己,就試圖拉攏李懷光。李懷光趁機吞掉李建徽、陽惠元等部,掠涇陽、三原、富平,經同州開往河中。

三原的神策軍將領孟涉、段威勇率三千多人投奔李晟,李晟就準備單獨收復長安。韓遊瑰、戴休顏分別向李適報告李懷光的背叛,李適任渾瑊為河中節度使討伐李懷光,一時還不敵。得到河東節度使馬燧幫助才逐漸取得勝利,到貞元元年(785)秋,李懷光被部將牛名俊殺死,妻子流放澧州。

朱泚鬆了一口氣,匆忙自立為帝,建號大秦,年號應天。一度寫信給哄騙他離開幽州的弟弟朱滔“三秦之地,指日克平,大河之北,委卿除珍,當與卿會於洛陽”他還在追襲唐德宗,沒有在長安,自我感覺非常良好。

當時北方半壁動盪,西北根基初步瓦解,這種形勢絲毫不亞於安祿山那次危機。朱泚、朱滔、田悅、王武俊、李納、李希烈本身各自都有一定實力,弊端同樣非常明顯,那就是與他們效法的六國諸侯一樣各自為陣,無法形成有效合力,留給官軍可乘之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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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於唐德宗的傳記

就在朱泚圍追德宗的兩個月內,本來得到李懷光的響應,感覺藩鎮軍已經可以一鼓作氣打垮李適。結果李懷光的舉動不得人心,很快被手下除掉。朱泚失去助力,李晟在後方進襲長安,朱泚眼看要成為沒有根基的流浪皇帝,立刻返回長安,這一來,至少讓德宗李適在梁州停下終於喘口氣。

李晟巧妙調動了朱泚,通知渾瑊、駱元光、商州節度使尚可孤等協同作戰前往長安匯合。渾瑊從梁州發兵提前收復咸陽,大大挫傷對方士氣。朱泚在途中彭原就被部下樑庭芬、韓旻等殺死,西部京畿一帶危機算是被解除了。德宗李適幾乎熱淚盈眶,慢慢悠悠準備返回京師。

中原這邊,朱滔滿以為兄長朱泚很快就能消滅皇帝成就一番新局面,他還遣使結好塞外回紇,娶回紇女子為妻,邀對方發兵助戰,與諸王共集四十餘萬兵力,照朱泚計劃,大軍會師於洛陽,徹底改朝換代。可不光朱泚那邊很快有變,就朱滔這邊與田悅、王武俊也因態度驕橫發生矛盾。

田悅之前就被王武俊影響,對朱滔的態度開始曖昧。朱滔進軍時路過田悅的貝州,刺史邢曹俊閉門不納。朱滔很惱火,向王武俊打探原因,得使者透露:“田悅對你有不滿,待你南下後就用兵掐斷你的歸路,你該有所準備。”朱滔大怒,煽動回紇軍大掠田悅的澶州(今河南濮陽)、衛州(今河南衛輝),聯盟出現裂痕。

興元元年(784)三月,魏博節度使田悅被堂弟田緒(田承嗣的第六子)所殺,朱滔趁機搶奪魏博地盤。德宗得到訊息,立刻招撫王武俊,希望他與李抱真合力攻擊朱滔,將功折罪。兩邊先破回紇援軍,朱滔失去助力,逃亡德州,後又逃回幽州向朝廷認罪。奇葩的是,李適為了局面安穩同意赦免。朱滔此後將事情交給表兄劉怦處理,一年後病故(貞元元年785),年僅四十。

田悅本來以得到朱滔等人的救助十分感激,可忽然又對朱滔迅速冷淡,也是頗為讓人疑惑的地方。

依照史書記載,朱滔同意與朱泚形成一股新的結盟,原來的四鎮盟友就對朱滔的意圖產生猜疑,這體現了原本利益為上的不穩定和互相防範。尤其王武俊在四鎮結盟中的態度異常搖擺,始終是一個活動因素,他們的結合非常動盪。

本來王武俊率先受不了朱滔驕橫,朱滔與朱泚聯合回紇形成新的結盟,加上朱泚在西部說動朔方軍李懷光倒戈,逼得皇帝到處逃亡,的確眼看大事將成。王武俊非常憂心忡忡,就派使者田秀(此人身份不明,但同樣姓田,多少有點試圖以沾親帶故方便遊說)向田悅分析:“與朱泚成掎角之勢,此舉實在錯誤。當初朱泚還未襲取京都,朱滔為列國之一,已經自以為高人一等了。如果他得了東都,與朱泚連手為禍,兵馬眾多,威風大振,我們豈不將受制於他?如今天子恢復我等官職,赦免我等之罪,我們為什麼要舍天子而去向朱滔、朱泚稱臣呢?希望大王您能閉城不出,武俊待昭義軍出兵,為大王討伐。”這就是朱滔進軍路過貝州被拒,感到田悅忽然態度冷淡的原委。

田悅風向轉變,朝廷派孔巢父前來嘉獎。但田悅仍打小算盤,得到封賞卻並不願站在朝廷一邊。下面的將士為此議論紛紛,田緒就受到影響,決定向田悅動手。他是田承嗣親子,據說與田悅關係本來不錯,但田悅參加四鎮,攪起魏博動盪轉眼四年。魏博先受圍攻,好不容易在危機中艱難圖存,又沒有撈到多大便宜,魏博將士為此埋怨不滿應是事實。田緒趁機利用這個機會穩定局勢,輕鬆上位,可說一舉兩得,田悅死時只有三十四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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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李納和李希烈已沒有多少力量,在興元元年的招撫詔令下來後,李納基本保持原狀(在貞元八年死,傳位給兒子李師古,算是四鎮中唯一善終)。李希烈害顏真卿時佔據汴州,改大梁府,稱帝建號楚,年號武成,封賞了一批文武。但河南腹地歷來容易被困,李希烈試圖南下壽州不利。貞元二年(786),屬下陳仙奇設計毒死李希烈,受德宗嘉獎,封淮西節度使,還免淮西地區稅賦兩年。可不久陳仙奇就被李希烈十分倚重的兵馬使吳少誠所殺,吳少誠佔據淮西成為直到憲宗年間依然不服約束的重要藩鎮代表。

德宗回到長安進入貞元時期,這時候才算唐朝從安史以來的大範圍動盪稍微進入一段緩和期。

德宗論護駕之功,功勞最大是渾瑊、李晟、馬燧三人,一個為咸寧郡王,一個為西平郡王,一個為北平郡王,都加中書令(原中書令郭子儀在建中二年已經身故,享年八十五歲,陪葬於代宗建陵)。李晟被派駐涇源一帶,擴充兵備,結好吐蕃,貞元三年加李晟太尉。

而原本在西北一帶最重要的邊軍朔方軍基本煙消雲散,此後唐朝成了神策軍一枝獨秀的時代。然而李晟的晚年也幾乎被閒置,貞元九年(792)六十七歲死,德宗念及功勳卓著(尤其收復長安),親自前往弔唁,廢朝五日。都知道,李晟兒子李願、李愬後來也是重臣,尤其李愬在憲宗平淮西奪蔡州居功至偉。

馬燧則不大順利,一方面可能與他本就是幽州范陽鎮出身有關,另一方面是接連處於是非旋渦中,但他一直對朝廷忠心耿耿。從代宗後期他就領河東節度使,留守北都太原。在平定四鎮過程中,馬燧也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卻沒有渾瑊、李晟得到那麼高的榮譽。

德宗李適在奉天受困時,身邊就有責怪他:“馬燧如乘田悅洹水戰敗,合力進攻他,當時城中敗兵不到兩、三千人,都受傷躺倒,日夜等待投降,馬燧與李抱真不和,拖延不進攻叛軍,以至三位叛將勾結起來,至今仍是禍害。”認為禍事釀成責任在馬燧。

當然馬燧用實際行動證明自己,僅用不到一個月時間解決了河中地區因李懷光引發的朔方軍將士動盪,順利返回河東坐鎮。將領閻晏、孟寶、張清、吳冏等七人斬首示眾,將李懷光俘虜的人都赦免了。德宗升馬燧任光祿大夫兼侍中,賜馬燧《宸扆》、《臺衡》兩篇銘文。貞元三年(787),馬燧誤信吐蕃在西北平涼的盟誓,導致渾瑊去立約時險被劫持,馬燧被罷免,改贈司徒,只以北平郡王榮譽退休,貞元十三年(797)七十歲身故。

渾瑊雖在平涼結盟遭遇意外,但也體現德宗後期還仍倚重渾瑊的表現,甚至可以說他最信任的就是渾瑊,三大功臣只有他一直在任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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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德宗時期錢幣

貞元四年(788年)七月,渾瑊加邠、寧、慶副元帥。幾年裡,他主持修復鹽州(今寧夏鹽池縣)防禦西北吐蕃党項,史稱“由是靈武、銀夏、河西稍安”。到貞元十二年(796)升任檢校司徒兼中書令,在長安大寧裡賜一座大宅(大寧裡是毗鄰御道盡頭皇宮南正門朱雀門的第四坊,全是朝廷親貴所居),尤其渾瑊府上牡丹享有很高美譽,劉禹錫、白居易等文人新秀初入京城為官時,聽說後都曾經前往觀賞,留下過詩篇。

三年後冬天,渾瑊病故,年六十四。得知噩耗,李適極為悲痛,輟朝五日,大哭不已,群臣前往延英殿奉慰。德宗追贈渾瑊為太師,諡號“忠武”(這一點與郭子儀相同,大臣死後的褒獎等級是有制度的,如何確定這種等級也能看出皇帝和大臣的一種親疏禮遇),可以看出,德宗對渾瑊赴奉天救駕一直念念不忘,極為倚重,且渾瑊畢竟比李晟、馬燧年輕,確實更能肩負重擔。

貞元以後,德宗進行諸多調整,唐朝後期從稅賦開始,許多制度都與前期大為不同。如翰林學士地位變化,延英殿召對功能,樞密使的出現等,由此牽連影響最核心的宰相制度發生變化,更不用說宦官與神策軍的影響更加突出。

變化的根源仍然是唐代中後期,朝廷京師與地方藩鎮長期都處於緊張的軍事戒備色彩,隨時互相敵視

皇帝與宰相之間的配合就需要更加機動靈活,也需要更加心腹的決策顧問班底,而且還要一個能夠依靠的協調軍務的機構,所以宰相人選往往從伴隨皇帝身邊的翰林學士中挑選,翰林學士團隊往往就充當皇帝的秘書與顧問角色。再從皇帝非常親信的宦官中任命樞密使,分割宰相在軍務方面的職權。

唐代後期的外朝宰相確實被皇帝與親信團隊集中分走一些職權,但也並不絕對,很多事情仍然必須由宰相去打理,只是宰相與皇帝的關係變得很微妙,也看皇帝是否完全信任和倚重宰相。如武宗歷來頗受批評,可他非常信任和倚重李德裕,實際當時並非只有李德裕一個宰相,但李德裕卻充當會昌年間最重要的核心角色,把唐朝繼承德宗、憲宗的中興使命繼續推動。

德宗李適繼續加強神策軍的擴充,到貞元以後,神策軍達到近二十萬,且從編制上確立交給身邊的親信宦官掌握,皇帝對自身和京師的安全終於稍微放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