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世紀90年代，很多遊戲媒體記者都接觸過上邊用便條寫著遊戲名的DVD-R光碟。這些光盤裡裝的是遊戲的預釋出版本，它們中的一些和最終釋出版本只差一個到數個首日補丁的距離，但也有的是開發早期的、只有很少內容的試玩版。開發者會提前把它們發給媒體，便於記者和編輯們去寫前瞻和評測。媒體工作者們通常不會太當回事，他們會在測試機上試玩，完事兒後就將光碟放進抽屜，甚至直接扔進垃圾箱。

如今二十幾年過去了，越來越多的玩家意識到，這些古老且未釋出的遊戲版本具有真正的歷史價值。Hidden Palace是一家專注於追蹤和儲存電子遊戲原型和原始碼，以及在開發過程中被忽略的各種製品的網站，成立至今已經15年。今年3月，這家網站宣佈收到了某個匿名源提供的700餘張PS2遊戲Demo或原型光碟，團隊成員已經對光碟進行數字化處理，並與網際網路檔案館合作，面向公眾開放。

Hidden Palace將這個專案稱為“暴雨計劃”（Project Deluge），其中很多光碟都是90年代記者們經常看到的遊戲預釋出版本。

《古惑狼2》和《古惑狼3：扭曲》不同版本的遊戲開始介面

當年並不珍惜，如今難以尋覓

“我仍然還儲存著裝滿了那種光碟的4個檔案夾。”一位不願透露姓名的前科樂美代表說，“我們會列出一份清單，看看需要向媒體傳送多少份複製，然後交給市場營銷助理讓他燒錄光碟。對於《合金裝備》《寂靜嶺》等重磅大作，我們會有選擇地將光碟發給媒體，但對《血腥咆哮》（Bloody Roar）之類的普通遊戲，就往往會發一大堆光碟出去。每款遊戲都有不同版本，通常包括E3版本、首個預覽版本、第二預覽版本和評測版本。”

“在科樂美內部，開發團隊還會保留常規的里程碑版本。例如Hudson Soft每年都會過來展示他們開發的所有內容，包括那些光碟。”

如果瀏覽Hidden Palace為PS2光碟製作的一份列表，點進連結檢視光碟照片，就會發現其中相當一部分屬於開發團隊的內部版本，因為同一款遊戲的版本實在太多了。例如，共有22張光碟中包含了Accalaim根據電視劇《雙面女間諜》（Alias）開發的同名潛行冒險遊戲的不同版本。前Acclaim切爾滕納姆工作室創意總監尼克·哈珀證實，它們都是里程碑版本——他甚至還能在光碟上認出自己的筆跡。

“我們曾在地下室裡放了一臺燒錄機。”哈珀回憶，“有人會用記號筆寫下版本序號，比如《雙面女間諜》的一張光碟上就寫著‘26-ish’，這顯然是因為忘了究竟做到了第幾個版本！”

“到專案結束時，你就會有一大堆DVD光碟。在Hidden Palace的網站上，我看到了一張寫著‘前端測試’（Front End test）的《極限摩托》（Extreme-G）光碟照片，我覺得光盤裡甚至沒有完整的遊戲，只是用來測試UI的。”

《合金裝備2：自由之子》2001年2月8日試玩版

為什麼我們應該關心這些舊遊戲原型、Demo和里程碑版本？有幾位開發者說，它們就像許多備受讚譽的音樂專輯的特別版本，也許很粗糙，卻能讓粉絲們以一種完全不同的方式體驗自己最喜歡的東西，並瞭解它們在創作過程中經歷過哪些變化。

“當你通關某款遊戲後，如果回顧那些里程碑版本，看看產品的演變過程，就會覺得很有趣。”哈珀說，“你可以檢視較老的版本，從而瞭解為推出一款遊戲，開發團隊不得不解決哪些問題。通常來講，團隊在專案初期更有雄心，到後期會因為時間緊迫、硬體機能受限等原因，被迫縮減專案規模。某些遊戲的早期版本看上去更漂亮，因為到了專案後期，開發團隊不得不對多邊形數量進行最佳化。”

“與正式發售版相比，里程碑版本的玩法可能略有不同。例如在一款賽車遊戲中，你可能會留意到為了提高或降低遊戲難度，他們不得不更改賽道設計。因此，這些都是非常有趣的歷史檔案，讓你能從中瞭解一家工作室的思考過程。”

在Hidden Palace收集的700多張PS2光碟中，玩家能找到《戰神2》《凱恩的遺產：勾魂使者2》和《旺達與巨像》等重要作品的早期版本，它們都與正式發售的遊戲存在細微差異。從某種意義上講，瀏覽這些光碟就像電子考古——你會發現一些被放棄的想法、玩法，甚至被取消殘餘部分。

《旺達與巨像》2005年的某個E3版本

“在我們建立檔案的所有遊戲裡，有一部分從沒有正式發售，因為專案被取消、開發團隊沒錢了，或者質量不達標。”為Hidden Palace工作的盧克介紹說，“它們也許是最重要的歷史文物，因為在大部分情況下，這些遊戲很少有副本被保留至今。”

Hidden Palace收集的某些遊戲從未問世，例如一款未釋出的《毀滅戰士》世嘉32X版本、VHS桌遊《Atmosfear》一個被取消的SNES改編版，以及在911恐怖襲擊事件後被取消的空戰遊戲《空中競技場》（Propeller Arena）等。在“暴雨計劃”中，你還能看到英國工作室Climax Solent根據電影《異形》系列構建的一個遊戲早期Demo。

法律問題

對Hidden Palace來說，複製、歸檔和分發遊戲原始碼會產生哪些法律後果？

“由於大部分收藏品是一些非常流行、暢銷系列的早期原型，例如《最終幻想》《古惑狼》和《塞爾達傳說》等，版權方確實有可能尋求保護他們的品牌來行使合法權利。”Sheridans律師事務所的奧莉希亞·莫頓說，“從法律角度來講，雖然這些遊戲沒有完工，但它們會受到與已釋出遊戲同樣的保護。”

不過她也承認，遊戲發行商很難對Hidden Palace提起法律訴訟，因為這家網站本身並不託管或分發遊戲版本，並且參與專案的每個人都是匿名的。

另外，如果發行商試圖壓制玩家組織的民間專案，聲譽也有可能受影響。“事實上，遊戲公司很清楚公關的重要性。”Lee & Thompson律師事務所主管朱利安·沃德說，“很多開發商和發行商的老闆都是遊戲玩家，非常瞭解玩家社群。”

《最終幻想7：地獄犬的輓歌》的一個原型版本

隨著時間推移，無論在學術界或玩家社群，人們對於保護電子遊戲歷史的興趣都在增長。史密森學會、歐洲遊戲檔案館和儲存專案聯合會、英國國家電子遊戲博物館等機構都正在收集和儲存遊戲，所有人都意識到這項工作刻不容緩。

“對電子遊戲的保護還處於起步階段。”盧克說，“我們需要爭分奪秒，因為老舊的晶片和光碟（尤其是CD-R）容易受到位衰減的影響，儲存介質的老化會導致不可逆轉的資料損壞。”

Hidden Palace目前擁有幾十名常規貢獻者和研究人員，Discord上也吸引了超過3500名成員。按照Hidden Palace的說法，提供700多張PS2遊戲光碟的匿名人士手頭還有更多資源……不過玩家們也許更需要來自遊戲行業的支援，包括髮行商以及那些也許仍然保留著歷史寶藏的開發者。

“我還有首款《火爆狂飆》（Burnout）的一些‘特別’版本。”Three Fields Entertainment創始人、初代《火爆狂飆》創作者阿萊克斯·沃德說，“所有好東西，那些永遠不會離開辦公樓的東西——它們仍然在開發人員手中。”

前科樂美代表也有同感：“我不知道該怎麼處理這些光碟，因為它們並不屬於我，也許最終不得不和我一起被埋葬！”

本文編譯自：theguardian。com

原文標題：《Uncovering the hidden history of bestselling video games》

原作者：Keith Stuar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