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我們來聊一聊偉大的腦外科手術的倡導者與奠基人之一，同時也是腦外科手術史上的人間惡魔：沃爾特·弗里曼二世（Walter Freeman II）

沃爾特·弗里曼，業內人稱“一錘超人”，是美國二戰前後最負盛名的腦神經外科醫生，同時也釀造了腦神經科學史上，最駭人聽聞的慘劇！

故事要從1935年的倫敦神經學大會說起，來自耶魯大學的兩位神經學家約翰·弗爾頓與卡萊爾·雅各布森在會上分享了兩人的研究成果：

切除黑猩猩的前額葉與其他腦區的連線後，黑猩猩明顯溫順了許多。

自此之後，一位來自葡萄牙的神經學家安東尼奧·莫尼茲利用這項研究成果，成功開發出了歷史上臭名昭著的腦前額葉切除術，也叫腦前白質切除術（Leucotomy，Prefrontal Lobotomy）。

腦前額葉切除術會將病人固定在手術檯上，由麻醉師進行麻醉，其後對病人開顱，將手術器具深入進病人的腦中，手動切除病人前額葉與其他腦區的連線。

前額葉切除術的歷史影像

隨著腦前額葉切除術的出現，遠在大洋彼岸的美國伊麗莎白精神病院中，我們的“一錘超人”沃爾特·弗里曼先生看到了無限的機遇。

要知道，在20世紀初，人們對於精神疾病的理解是片面的，醫學界還並未從腦神經科學的角度重視心理疾病，加之傳統的基督教思想，很多精神疾病患者，如精神分裂，躁狂等，會被家人視為惡靈附身，是不吉利的現象，於是很樂意地送他們去了精神病院。

同時，當時的醫學界已經意識到精神問題並不是惡靈附身，但苦於沒有解決辦法，於是在精神病院中開啟了一輪又一輪的臨床實驗。

沃爾特·弗里曼畢業之後便進入了大名鼎鼎的伊麗莎白精神病院，在這個精神病院中成為了一名神經醫師。

以現在的眼光來看，弗里曼應患有明顯的偏執型人格障礙，他從小成績優異，家境優越，經受了一流的教育，但奈何他的爺爺是當時數一數二的名醫，導致弗里曼一直活在爺爺的陰影之中，不被認可，這也迫使他對於功成名就的執念幾近瘋狂。

沃爾特·弗里曼

彼時的伊麗莎白精神病院壓力極大，大量的精神疾病患者被送入醫院，但由於缺少有效的治療手段，這些精神病患者只進不出，導致精神病院的患者人數過多，醫生難以招架。

在那個年代，精神病患者是毫無人權的，於是乎各大科研機構，政府機構等都利用伊麗莎白精神病院

當作一個大型的藥物實驗場，實驗成功了藥物就可以投入生產，病人也能送回家，失敗的話就拉去門口的墓地，刨個坑埋了，順便減少醫院的負荷。

在如此契機之下，弗里曼的野心得到了極大程度

的滿足，他開始在病人身上嘗試腦前額葉切除術。

在當時剛剛出現的腦神經外科手術對於外界來說是個很新奇的玩意兒，大家對此好奇心很重，但也充滿戒備。

弗里曼前期在醫院操作了200臺手術，並且發表了數十篇論文，經歷前額葉切除術的患者很多變得極其乖巧，無比的順從，就像行屍走肉一般，對於伊麗莎白精神病院裡瘋狂的精神病人來說效果顯著。

弗里曼很快得到了上層的關注，於是，他迎來了人生中最大的一單！

瑪麗羅斯·肯尼迪

羅斯瑪麗·肯尼迪（Rosemary Kennedy），約翰·肯尼迪總統的親姐姐，由於出生時難產引發的窒息，導致其智力低下，情緒不穩定。

肯尼迪家族希望藉助弗里曼的幫助，用前額葉切除術為羅斯瑪麗治療。

這可以稱得上是弗里曼從醫生涯中最為謹慎的一場手術，但結果卻是悲劇性的。

術後的羅斯瑪麗在智力的表現上更為低下，整個人目光呆滯，毫無生氣，成為了名副其實的行屍走肉。

但肯尼迪家族礙於顏面，並沒有對外公佈羅斯瑪麗的手術效果。

於是，這場徹底搞砸了的手術反而幫助弗里曼獲得了極高的聲譽和人氣，弗里曼的地位也一路飆升，成為了名副其實的“宮廷御醫”。

此後的弗里曼，手術訂單接踵而至，各地的精神病院與社會人士都希望透過弗里曼的手術解決精神問題。

但當前的手術流程過於繁瑣，極大程度上影響了弗里曼的工作效率與成本。

在一次手術過程中，弗里曼由於器械故障，索性隨手抓起一隻冰錐，插進患者的上眼窩，並用手上的錘子將冰錐深深鑿入患者腦中，然後攪動冰錐，切除前額葉。

由眼窩插入的冰錐手術歷史影像

如此陰間的操作著實嚇壞了他多年的搭檔：詹姆斯·華特斯，並就此與弗里曼分道揚鑣。

然而弗里曼卻發現，冰錐用起來極為順手，操作簡單快捷，著實稱得上是一項偉大的流程改革。

至此，弗里曼正式得到了“一錘超人”的稱號！

此後弗里曼的前額葉切除術流程縮短到了十分鐘，患者往往是在簡單消毒的環境中，被電擊器活活電暈，隨後弗里曼插入冰錐，錘一錘攪一攪，這臺手術就算完成了。

奈何人的大腦構造是極其複雜的，之後的統計表示，弗里曼的冰錐療法達到了驚人的10%死亡率，同時伴隨著很高的偏癱，智力衰退等風險。

1949年，諾貝爾生理學或醫學獎頒給了腦前額葉切除術的創始人：安東尼奧·莫尼茲。

但此時對於腦前額葉切除術的爭議已經鋪天蓋地，相關的負面新聞也滿天飛。

最終，蘇聯於1950年率先禁止了前額葉切除術的實施。

但噩夢還遠遠沒有結束。

彼時前額葉切除術的冰錐教父弗里曼無法接受他人的質疑與否定，伴隨著兒子的去世，他終於走火入魔。

弗里曼帶著他的班子，開車周遊全美，每到一處都向當地瘋狂推銷他的前額葉切除術。

弗里曼同時買通媒體，大肆宣傳，使得美國境內掀起了前額葉切除術的狂潮。

原本只用於治療重度精神病患者的手術在弗里曼口中成為了包治百病的良藥。

抑鬱症？來一錘！

孩子叛逆期？來一錘！

哪怕是政治立場不同，都能給他來上一錘。

一場手術只收25美金，一錘解千愁，民眾一時間趨之若鶩，將弗里曼視為救世神醫，一時間弗里曼賺得盆滿缽滿。

這下可給其他的醫者看紅了眼。

各路神仙接連下場，不就是一錘子的事兒嗎？你行我也行！

弗里曼進行手術的歷史影像

截止1970年，前額葉切除術被徹底禁止之前，全球共有30萬人接受了這個手術。

粗略估計，手術致死的人數達到了3萬人。

同時對於倖存下來的患者來說，絕大多數經歷著永久性腦損傷的折磨。

70年，手術被禁，弗里曼駕車周遊全國，探望之前的手術患者。

2年後死於癌症。

而前額葉切除術的創始人安東尼奧·莫尼茲也在無盡的爭議中鬱鬱而終。

這段如今看來慘不忍睹的歷史，不只是安東尼奧·莫尼茲和沃爾特·弗里曼的黑歷史。

更是整個腦神經科學的黑歷史。

但不可否認的是，莫尼茲和弗里曼也為了腦神經外科手術的發展奠定了實踐與理論的基礎，使得學術界對腦神經外科手術的重視程度越來越高，間接結束了之前那個將心理疾病，精神疾病粗暴歸因於宗教，玄學的荒蠻年代，為如今腦神經學的發展起到了舉足輕重的作用。

科學的道路便是不斷探索與犧牲的，為的是人類美好的未來。

不過話說回來，像沃爾特·弗里曼這樣的探索者，一個就夠了。

對！說的就是你！“雷電法王”楊永信！

作者：壹點靈主創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