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有席捲天下、包舉宇內、囊括四海之意，併吞八荒之心

”。

如此豪邁之語，所贊之人是誰呢？想必很多朋友都會指向秦始皇，其實不然，這是

漢代賈誼在《過秦論》中秦孝公的評價。

當時登基不久的秦孝公，好似墜落孤島一般，四處尋求輔佐之賢臣，建立全新的秦國。

衛人商鞅

的出現徹底改變了秦國，打開了秦孝公“併吞八荒”的缺口，也為自己今後的命運鋪上了第一塊磚石。

喜歡刑罰律例的商鞅，早年

在魏國國相公叔痤身邊做事

，深受其賞識。公叔痤病入膏肓之時，告誡魏惠王說：

“商鞅才華橫溢，可以代替我的位置輔佐君上。倘若您不重用，務必將其處死，阻止他投奔別國。”

然而魏惠王卻認為這是公叔痤糊塗之語，不予理會。此後不久，聽聞秦孝公求賢納士的商鞅，決定前往秦國“面試”。

商鞅變法惹怒舊貴族。

對商鞅的富國強兵之術讚賞有加的秦孝公，決定“高薪聘請”商鞅助其變法。然而創新改變總是要面對重重阻礙，商鞅的全面變法引來了

秦國舊貴族的不滿

。憑藉自己數十年累積的名望和號召力，

甘龍、杜摯

等人聯合阻擋商鞅。

《史記·商君列傳

》中記載了杜摯以利益為藉口勸說秦孝公，“

利不百，不變法；功不十，不易器”

。利益沒有增加百倍，就不要改變法令制度；如果沒有取得很多功業，就不要替換人才。

而商鞅以商湯和周武王開創新法的例子予以反擊，秦孝公也封其為左庶長，命其全力實施變法。此後，秦國的律法長出了新的“羽翼”。商鞅

實行土地私有化，並獎勵農耕；廢除“世卿世祿”制度，按照軍功加官進爵；

推行縣制，將地方力量全部交由皇帝掌管

。各種變法為秦國的崛起，建造了完整的“發展框架”，也將商鞅逐漸推向“殞命的牢籠”。

為何商鞅變法強秦，會惹怒舊貴族

，最終受車裂之刑呢？我們不妨

從社會階層矛盾的角度，分析商鞅和舊貴族產生分歧的原因。

第一個原因：舊貴族階層的利益根基動搖。

“利益集團”理論

，將社會階層分為：

特殊獲益群體、普通獲益這群體、利益相對受損群體和社會底層群體。

秦國的舊貴族便是屬於特殊獲益群體，他們憑藉自己的名望和地位特權，可以

從其餘三個階層中提取利益

。而商鞅提出的

廢除“世卿世祿”制，按照軍功封爵

，便是維護了社會底層群體的利益。倘若舊貴族沒有立下軍功，其後世便不能繼承其爵位，相對特權也全部取消。

普通百姓

如果在戰場上驍勇善戰，

戰功不斷，都可以加官進爵

。雖然這樣做鼓勵了百姓踴躍參軍，奮勇殺敵。但從另一方面來講，卻

動搖了舊貴族利益的根基。

在此律法頒佈之前，平民百姓好似被困在沙漠之中的旅客，無論如何努力，都無法提升他們的社會階層；

而貴族公卿，好似駕駛直升機在沙漠上空旅行的富豪，可以隨時看到綠洲。商鞅將“世卿世祿”廢除後，

底層百姓也可以透過軍功，達到貴族的高度

，而舊貴族的利益和權威，也會隨著依仗“老本”而日漸衰落。

第二個原因：推行縣制，分散了舊貴族權力。

在商鞅之前，

秦孝公效仿的是周朝的分封制

，除都城外，各地的政務幾乎都交由貴族公卿管制。這樣做就好似將海水分為數十條支流，君王的權力過於分散，無法高度集中。而郡縣制的推行，取消了諸侯管制的權力。

秦孝公

親自派遣官員到地方上任，

他們全

由秦孝公直接任命管理

，君王的權利實現了高度集中。而這一做法，同樣損害了舊貴族這一特殊獲益群體，其餘三個群體沒有受到任何的影響。利益和權利都被商鞅逐漸瓦解，舊貴族又怎麼會對其感恩戴德呢？只會愈加對其充滿仇恨。

第三個原因：君王階層的權力依附。

當時秦孝公和秦惠文王並非帝王，我們權且以“君王”代稱。秦孝公去世之後，其子秦惠文王繼位，此時秦國的法律框架近乎完善，而

商鞅也因為變法的需要而手握大權

。之後，一些

貴族公卿便誣告商鞅謀反

，秦惠文王派人將其抓捕，

並處以車裂之刑，

隨後又誅其宗族。

為何秦惠文王要對這位秦國功臣處以車裂呢？

主觀原因是因為早年秦惠文王觸犯了刑法，為了樹立秦法威嚴，

商鞅懲戒了秦惠文王的兩位老師

，從此便和他結下仇怨；

客觀原因便是君王階層的權力依附

。秦惠文王作為獨立獲益群體，不屬於四種社會階層，然而

他需要依附貴族公卿的力量和名望。

而

商鞅作為普通獲利群體（第二階層），

手中權力過大，威脅到了君王的權威。一方面為了

樹立新任君王的威

嚴；另一方面是為了

獲取公卿貴族的全面支援

，穩固自己的王位，秦惠文王只能將商鞅處以車裂之刑。

或者以現實的角度來說，秦法已經日漸完善。商鞅亦失去了利用價值，倒不如順水推舟，為自己的王位奠定“第二塊基石”。

狡兔已死，走狗可烹；飛鳥已捉，良弓已藏。自古為君王效命者，或是得以善終，或是死於君王之手。百姓是國家發展、繁榮強盛的根基，也是社會的核心群體，想維護他們的利益，必然要犧牲公卿貴族的權益。然而貴族和百姓相比，無非是落入大海之中的幾滴雨水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