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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平鎮刀客

海平鎮刀客

作者|燕梳樓

閩海縣有個海平鎮,海平鎮有個海林村。

海林村靠海吃海,村裡人以阮姓為主,世代打魚為生。

其中有位叫阮中堅的年輕人,水性了得,曾於深海之中,連救數人。又諳魚語,常與海豚作伴海中嬉玩。

阮中堅家有祖傳寶刀,名為廢柴刀,據傳到他手裡已是第十八代。此刀法傳男不傳女,阮中堅自小習練,刀法精湛,揮將起來密不透風,萬夫莫開。

然其生性老實厚道,故招式過於內斂保守,雖易守難攻,但攻擊性太弱。常有好鬥者逼其出刀,其皆以弱示之。又因於家中排行老二,上面只有一個阿姐,故江湖人稱軟小二。

一晃數年過去,軟小二變成了軟老二。

適逢太平盛世,外無戰事,內有生息,便將寶刀藏於暗處,自此專心打魚賣魚,雖不寬裕亦不改其樂。

這一日,從街市賣魚歸來,軟老二眼見牆角崩裂,抱起老孃疾奔而出,嚇出一身冷汗來。

他便尋思著,此房乃三世祖傳,二進小院,然年久失修,再住下去恐出人命了。再尋思自己,年屆五十人生半百,似也該有個穩固之所。

於是乎,他便找來村中秀才,寫了封申請文書,遞將衙門。

上面也來了官差,前後看了看,所述基本屬實。但未見軟老二任何表示,便道,此宅雖有400餘平,但按新規,在原址上翻建只能批150平,汝可否?

軟老二隻暗忖,小了小點,但新宅至少安全些,不至於讓老孃擔驚受怕,便未作他想,一口允了。

其後,軟老二便將翻建新宅之事,和90歲老孃及年近而立的小兒揀好去壞的一說,一家人也便歡歡喜喜,搬進了臨時搭建的茅屋內。

話說當沙礫入場、準備施工時,卻有一人突然閃出,擋在一眾工人身前,大喝道:

此地乃吾家世代所有,爾等意欲何事。

軟老二大驚,待定睛細看,原是村裡潑皮惡霸阮春虎。其兄弟八人,個個虎背熊腰,生性兇殘,村裡人人膽懼,無人敢惹。

而阮春虎,正是排行老八,因其頭大如鬥,相貌如鯊,因此得了個綽號叫“虎頭鯊”。

年少時,虎頭鯊曾逼軟老二比試高下,但每次均以打平罷手,佔不著任何便宜,讓虎頭鯊很沒面子,懷恨在心。

見來者不善,軟老二便上前作揖笑道:

我當是誰,原來是阮八哥,請多照拂。

虎頭鯊瞥了他一眼,從鼻子裡輕哼一聲:

你倒會裝蒜,想在我家地上修建房宅,可問過我這拳頭答應麼。

一眾泥工瓦匠一看這陣勢,自知得罪不起,便寒寒諾諾紛紛散去。

軟老二無奈,從家中拿出給兒子大婚時備的上好女兒紅,提了兩壇前往阮八宅裡,又是一番求情,奈何虎頭鯊死活不允,還將他大罵一頓轟了出來。

眼見每次沙石樑木進來,都被阮八擋在路上,只能悻悻回走。軟老二便私下與村鄰商量,借道鄰居田地一用。由於軟老二平時人緣極好,鄰居便一口應允。

不料想待車馬臨道,鄰居突又變封,支支吾吾閃爍其詞,眼見相持不下,而虎頭鯊則在遠處哈哈大笑,軟老二怒目圓睜,憤而報官。

休欺我勢單力薄,天道昭昭,自有王法公道。

幾個衙門捕快旋即趕到,待軟老二拿出相關政府文書、批蓋契章,不由怒道:

竟有此等仗勢惡霸,欺人太甚,吾等必緝之歸案,還你公道,速把惡名說與我來,我且去一會。

待軟老二將手一指,對面四層大廈,開間二十有餘,巍峨氣派,瞬之變色,驚問:

你說的可是人稱虎頭鯊的阮八爺?

軟老二點頭稱是。目送數衙役進得對面府中,不一會兒便哈哈大笑相擁而出。遠遠見他仍在守候,便行就過來,與他說道:

爾等祖上糾紛,縱清官難斷,你們相商便了。

話畢拍了拍他肩膀,軟老二陡覺右肩一沉,便知對方的大內金剛手很是了得,意在提醒自己不要自找麻煩,休得再生糾纏。

待眾衙役走遠,軟老二哇地一聲,噴出一口血來。

以他修為,斷不是受人一抓便生出內傷,這確是因鬱生結,熱血外溢。

他雖生性與人為善,但也並非毫無血性。轉念想到家中老母,及犬子尚未婚配,便又覺責任在肩,將握緊的拳頭松馳開來。

他尋思著,魔高一尺道高一丈,惡蛇自有強龍壓,就不信沒人能治得了這個惡霸!

於是,他便四處擊鼓鳴冤,亦找本地名流為其代寫訴文,甚至跑到當代最有名的“微薄”長廊上,充了一個會員,以博取關注。

然,無人問津,一拖就是五年。

眼見潮水退了又漲,漲了又退。

村頭的芭蕉黃了又綠,綠了又黃。

老孃越來越老邁,但臨時的茅草房卻冬冷夏躁。更讓他心焦的是,犬子已年過三十,宅子一日不建,便一日無人上門提親,耽誤不起啊。

每每夜中念及此處,便暗自垂淚。這一夜,月黑風高。他拿出祖傳寶刀,至山谷中一陣亂劈,只見雷霆聲聲落葉如雨,一套“屠狗廢柴刀”36式足足打了8遍!

每一刀砍向的,都是所恨之人。

打至悲憤處,只聽軟老二一聲長嘯,長刀如一道銀光飛將出去,噗地一聲,插入一棵千年古樹之中。

然後軟老二匍匐於地,失聲痛哭,於深夜之中,端的是聲聲悲咽,淒厲嚇人。

又過數日,忽見狂風大作,飛沙走石。

因平海鎮依海而居,颱風司空見慣,但今日之惡風,卻恁地霸道,天昏地暗,乾坤倒懸。

一片混沌之間,只聽得轟地一聲,房頂瞬間破了個大洞,蘆氈草把隨風飛舞,大部落入不遠處一塊菜地裡。

而此地,偏偏正是阮八所有。

待得風息,軟老二與妻惴惴去撿,被阮八發現。便又爭將起來。

阮八指了指前面的破爛茅屋,又回頭指了指自家的豪宅大院,哈哈大笑,譏笑軟老二夫妻道:

果然是個軟蛋孬種,如今如此落魄,此等就是與我虎八爺作對的下場。

軟老二雙目噴火,肝膽俱裂。數年被欺壓的場景一一閃過心頭,便尋思道,人都說過軟老二軟弱怕事,卻不知我上有老母下有幼子,不願生事惹上官司罷了。

然數載之餘,上訴無門,下無幫襯,今日又欺我太甚,既爾等不給我一說辭,便給爾等一說辭罷。

若待我真的出手,定讓爾等跪下機會都沒有!

旋而回得屋內,取出廢柴長刀,著上白色長袍,徑向阮八家中縱去。

遠遠只聽數聲慘叫之聲,數人倒在血泊之中。

白衣刀客以仇人之血,在空地上寫下:

殺人者,阮中堅是也!

人們忽地想起,他不叫軟老二,他的本名,叫阮中堅!

軟,只是他的外殼表象,內心之堅之硬猶不為人所知也!

捕快旋即出動,數百人於荒山海濱,通緝其下落,亦有衙門亦貼出一張懸賞公告:

茲有兇犯阮氏中堅,身長丈八,一身白衣,於前日持刀行兇。二死三傷,望知訊者及時通報,懸賞二萬,若上交其屍者,賞金加倍至五萬!

坊間一時人聲沸騰,此悖於法理,要死不要活,豈非江湖追殺令不成?

眼見朝廷震怒,下旨嚴查。鄉鄰便陸續站將出來,為軟老二聯名喊冤,力證其含屈受冤備受欺凌,才一時激憤釀下大禍。

曾經正義未能幫至他,如今卻要公堂審判他,悲呼哀哉。

及數日,未能見。正以為其早已人間灰心,投身大海葬身魚腹時,突然主動歸案。

由於案情重大,巡府親自坐於公堂聆訊。知縣一拍驚堂木,大喝一聲,堂下何人,你可知罪!

然公堂之上,他確面無懼色,既不作聲,亦不下跪,只怔怔盯看公案上處“明鏡高懸”四字,對審訊問話一概不理。

縣令正欲動刑,巡府突地攔住,面對堂外民眾,緩緩道:

此案雖繁實簡,情有可原,罪不容赦。

知縣聽聞此言,略作沉吟,便道:

來人那,此人深居茅房長達五年,

卻不知如何性情突變行兇殺人,

我斷應為神經病嚴重患者,

且先押入精神病院,

治療後再行審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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