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資訊從金華山到幽州臺 從“文宗”到“蜀學” 王紅教授深析陳子昂悲情而開闊的人生|名人大講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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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金華山到幽州臺 從“文宗”到“蜀學” 王紅教授深析陳子昂悲情而開闊的人生|名人大講堂

封面新聞記者 張傑 攝影 陳羽嘯

蜀地豐饒,鍾靈毓秀。自古以來,在這片土地,滋養出諸多光耀千秋的嬌子。陳子昂就是其中一位。

在南北朝尤其是齊、梁、陳和隋唐初期,辭藻綺麗的樂府宮體詩歌,以宮廷和士族生活為主題,極端追求韻律,遣詞造句,言之無物,詩歌淪為文字遊戲。在此重要關頭,陳子昂站出來旗幟鮮明地反對齊梁詩風,提出迴歸“風雅興寄”的詩歌正統,恢復建安氣質、魏晉風骨,並堅持以漢魏的五言古風為創作的主要藝術形式,寫下了著名的詩歌理論文章《修竹篇序》,為唐詩的發展提供了理論基礎和傳統依據。可以說,沒有陳子昂就沒有唐代詩歌的奇偉瑰麗。唐詩之所以取得如此輝煌的成就,乃至成為中華文明史上一張靚麗的名片,跟陳子昂的開拓之功分不開。金代詩評家元好問讚譽陳子昂“論功若準平吳例,合著黃金鑄子昂”。清代陳衍更是讚譽,“一代唐音出射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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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昂有著怎樣悲情但開闊的人生?

古代文學專家王紅教授全面詳解

11月29日下午3點,2021年名人大講堂第八講迎來眾多觀眾期待的“陳子昂專題”,本場講堂走進陳子昂故里射洪。這也是名人大講堂再一次走進名人故里。此前,2021年名人大講堂曾落地常璩故里崇州,走進李調元故里德陽。“名人大講堂”是由實施四川歷史名人文化傳承創新工程領導小組辦公室主辦、四川日報報業集團(封面新聞、華西都市報)、四川省圖書館承辦的重要文化活動,受到廣大讀者熱烈歡迎。

本次大講堂演講具體地點是位於射洪的陳子昂紀念地——文宗苑。來自四川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中文系教授王紅,以“從金華山到幽州臺——走近唐代詩人陳子昂”為題,作了一場精彩紛呈的演講。“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為何流傳千古?陳子昂對唐詩風氣帶來的革新為何如此重要?陳子昂的冤死之謎是怎樣的?王教授對此都給予周詳全面的分析和解讀。

陳子昂熱愛家鄉,有深厚的鄉土情感,同時又志在天下,精神上昂揚進取。他二十一歲出川,穿巴峽、出荊門、經襄陽,遊東西兩京。短暫的一生兩赴邊關,西北到河西走廊(張掖一代),東北到幽州薊門。在王教授看來,從金華山到幽州臺,陳子昂的境界越來越開闊。“作為大唐王朝官員的陳子昂,政治上有見識,有才能,有膽量與道德準則;他對百姓有傳統的儒者仁愛情懷;他有憂患意識,洞察政治與社會危機,並及時直言進諫,建言獻策;他希望被君主重用,但有原則有底線,不為一己私利、個人安危趨炎附勢,放棄理想和原則。”

王紅教授從事中國古代文學教學與研究工作已有35年,主講《中國古代文學》《中國詩歌藝術》《唐代文學專題》等課程,獲評四川省優秀教師。由她主講的《中國詩歌藝術》為首批“國家精品線上開放課程”。她在本次講座的演講分為三個主題部分:“千年風雲,身後是非——陳子昂的身世之謎”;“悲風為我起 激烈傷雄才———‘致君堯舜’的艱難實踐”;“國朝盛文章 子昂始高蹈:盛世大唐的文學先驅”。封面新聞對這場演講進行全程線上直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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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登幽州臺歌》並非陳子昂原創?

真是“對著蒼茫天地唱出來的心聲”

在第一個部分,王教授分析了圍繞陳子昂身上的幾個謎團。其中包括陳子昂對武周政權的態度究竟是什麼?他是政治投機,借武則天代唐之機謀求進身之道?還是政治上糊塗,明珠暗投?暗地結交反武人士,伺機光復李唐政權?還是著眼國家命運,乘時而出,積極有為,一展抱負?王教授透過武則天這個人物的分析,對陳子昂當時的處境進行了細緻的討論。

此外,王教授還提到,近年來,在學術界有一個爭議很大的問題———《登幽州臺歌》是陳子昂原創嗎?認為不是原創的一方提出的理由是,現存陳子昂集的最早版本——明弘治四年(1491)楊澄刻本《陳伯玉集》十卷中,並無此詩。復旦大學陳尚君教授就曾說:“如果此歌為陳子昂所作,盧藏用編集時為何不加收錄呢!如果說是記錄陳子昂登臺時的歌唱,但盧藏用則明明在幽州二千里外的終南山隱居。那麼似乎只有一種可能,即此四句是盧根據陳贈詩的內容,加以概括而成,目的是在為陳所作傳中將他的孤憤悲悽作形象之敘述。”但認為該詩是陳子昂原創的一方,比如彭慶生教授《又見幽州臺》中認為:盧編陳集中,原本就有這首詩,只是沒有收入卷二 “雜詩”而已。這是盧藏用的疏忽。也許他以為,此歌既已載《別傳》,則無須編入“雜詩” ,如同《別傳》載有子昂向武攸宜進諫之言,長達522字,實際上是一篇完整的文章,但盧氏亦未編入卷九“上書”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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經過一番討論,王教授贊同該詩是陳子昂原創的觀點,“如子昂向武攸宜進諫之言,深切著明,情辭慷慨,風格與子昂書疏完全一致,此絕非盧藏用‘根據大意’所能‘改寫’者,適可證子昂還朝之後,歸隱之前,曾與藏用晤談,詳述其在幽州之行事、言論與作品,故《別傳》載之詳明,確鑿可信。 ”

36歲左右的陳子昂被構陷入獄,第二年獄解,復官右拾遺。第三年從武攸宜北上幽州。登薊北樓,感昔樂生、燕昭之事,賦詩數首。乃泫然流涕歌曰:“前不見古人,後不見來者。念天地之悠悠,獨愴然而涕下。”王教授說,揣摩詩意,細讀盧藏用《別傳》,聯絡陳、盧二人的身世、經歷、文風,“個人以為,這幾句元氣淋漓的歌唱,即使有用前人成句處,依然應是出自陳子昂之口。這真是對著蒼茫天地唱出來的心聲,不是‘作’出來的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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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悲風為我起 激烈傷雄才”

杜甫曾到射洪瞻仰陳子昂遺蹤 兩位偉大的詩人異代同悲

子昂死因,後人多有疑議。陳子昂冤死之謎,也一直是研究陳子昂的重要課題。在盧藏用《陳氏別傳》中,這樣記載來陳子昂去世的情況:“屬本縣令段簡貪暴殘忍,聞其家有財,乃附會文法,將欲害之,子昂慌懼,使家人納錢二十萬。而簡意未已,數輿曳就吏,子昂素羸疾,又哀毀,杖不能起。外迫苛政,自度氣力恐不全,因命蓍自筮,卦成,仰而號曰:天命不佑,吾其死矣!於是遂絕。”《新唐書·陳子昂傳》所記相同。

那麼問題來了:一個縣令如何能如此脅迫“帶官取給而歸”的中朝諫官以至迫害至死?何況此縣令還是個毫無骨氣的邋遢小人?岑仲勉先生、王運熙先生等均認為子昂之死是武氏家族(武承嗣、武三思等)假手段簡迫害。但也有人認為陳子昂就是死於貪暴縣令之手,無更深背景。還有私撰國史、所倡導的文風觸怒上官婉兒(間接得罪武三思)諸說,似更不合邏輯。

陳子昂僅僅是一位詩人或文學家嗎?他的貢獻僅限於文學?在第二個主題“悲風為我起 激烈傷雄才———‘致君堯舜’的艱難實踐”中,王教授就重點談到陳子昂有著胸懷天下的政治抱負,“在蜀中長大的陳子昂任俠使氣,到十七八歲才折節讀書,遍覽經史百家,學識淵博,除了早已展露的文學才華,他顯然更關注歷代興亡、現實政治。多次進諫,文集中留下大量政論文章,基本見解:緩刑崇德;息兵革;省賦役,重農桑;撫慰宗室,各使自安。”

陳子昂的詩歌實踐和詩歌理論,對李白、杜甫等盛唐詩人的作品產生了深遠的影響。在陳子昂冤死六十多年後,杜甫來射洪瞻仰遺蹤。“有才繼騷雅,哲匠不比肩。公生揚馬後,名與日月懸。”(《陳拾遺故宅》);“悲風為我起,激烈傷雄才。”( 《冬到金華山觀,因得故拾遺陳公學堂遺蹟》 );兩位立志“致君堯舜”的偉大詩人,異代同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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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文宗”到“蜀學”

陳子昂之讀書、為學以至政治態度、文學主張,至今有啟發意義

陳子昂今存詩約127首,文110多篇。在第三個主題部分“國朝盛文章 子昂始高蹈:盛世大唐的文學先驅”中,王教授重點分析了陳子昂的文學成就。她指出,“與對其政治態度評價的分歧不同,對陳子昂文學成就的傑出、啟唐詩先聲之貢獻,古今幾乎無大爭議。子昂詩,一反六朝至唐初纖弱豔麗傾向,以復古為革新,開盛唐樸素雄健之風,這是歷代定評。”《陳氏別傳》中最早稱陳子昂為“文宗”,“初為詩,幽人王適見而驚曰:此子必為文宗矣。”韓愈曾用《薦士》中兩句“國朝盛文章,子昂始高蹈”,為陳子昂在文學上的貢獻給出了極高的評價。

從陳子昂其人其詩其文,王教授還延展談到“蜀學”。在她看來,“古巴蜀地區地理上山川四阻,道路艱險,卻氣候溫潤,物產豐饒;民風飛揚佻脫、熱烈浪漫、立意標新 ;好文藝慕才華;不輕財富;思想學術傳統豐富多元,是培育、滋養文化的絕佳區域。蜀地多奇才、通才,蜀學相容幷包,多元,獨立,不一味趨附主流或者時尚。陳子昂之讀書、為學以至政治態度、文學主張,都打著蜀學的印記。今日對我們仍有啟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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