韋進深 蘭州大學政治與國際關係學院副教授

近期，俄烏邊境局勢火熱升溫。一方面，西方國家不斷渲染俄羅斯軍隊在烏克蘭邊境集結，美英德澳等國宣佈撤離駐烏大使館的非必要人員和家屬，製造俄羅斯將要“入侵”的緊張氛圍。另一方面，俄羅斯指責美國和北約向烏克蘭提供軍事援助，並增加在東歐地區的軍事部署。隨著俄羅斯與美國、北約和歐安組織關於地區安全談判的無果而終，國際社會普遍擔心俄烏局勢演變為一場地區戰爭。

事實上，自2014年俄羅斯“收復”克里米亞以來，俄羅斯與烏克蘭的緊張局勢就一直存在。以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對俄羅斯進行了多輪經濟制裁，俄羅斯與美國等西方國家戰略競爭的焦點，也由此東移到黑海地區。因此，理解俄烏當前的緊張局勢，需要對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戰略博弈有清醒的認識。

自蘇聯解體以來，美國等西方國家在歐洲地緣政治上的戰略目標非常清晰，即利用東歐國家的安全和發展訴求，不斷推動北約和歐盟的東擴，從而確立在歐洲地區的優勢。對俄羅斯來說，北約和歐盟的東擴意味著自身戰略空間不斷被壓縮。因此，俄羅斯試圖透過重塑歐亞地緣空間，以實現重振大國雄風的目標，由此產生了俄羅斯與西方國家在戰略上的矛盾和衝突。

此外，俄羅斯重塑歐亞地緣空間的做法也導致了俄羅斯與其他歐亞國家間的矛盾。2013年底，烏克蘭發生抗議活動，時任總統亞努科維奇出逃，克里米亞經全民公投宣佈獨立，並在此後“併入”俄羅斯。更為嚴重的是，烏東地區的衝突不僅造成了平民傷亡，而且烏東問題的長期化不僅導致烏克蘭與俄羅斯的關係緊張，而且使烏克蘭成為俄羅斯與西方大國戰略博弈的前沿。顏色革命並未使烏克蘭人民的生活變得美好，相反籠罩上了大國之間衝突和對抗的陰影。

因此，俄烏局勢緊張有三個層面的原因：

一是烏克蘭內部的中央-地方問題。烏克蘭東西之間有著嚴重的民族問題和宗教認同問題。2013年烏克蘭抗議活動發生後，俄羅斯為確保戰略利益，採取了支援克里米亞的脫烏入俄行動，這對同樣親俄的烏東地區的頓涅茨克和盧甘斯克來說是一種鼓舞，烏東地區要求脫離烏克蘭獨立，這從根本上說是烏克蘭內部的國家治理問題。

二是俄羅斯與烏克蘭的雙邊問題，由於烏東地區有大量的俄羅斯族人，在文化和價值觀上長期受俄羅斯的影響。烏克蘭親西方的政府上臺後，在文化上採取了“去俄羅斯化”的政策，加劇了俄羅斯與烏克蘭的緊張關係。一方面，烏克蘭指責俄羅斯干涉其內政，支援其國內的獨立勢力；另一方面，俄羅斯則認為烏克蘭政府侵害了俄羅斯族人的權利。

三是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戰略博弈問題。如前所述，俄羅斯與美國等西方國家的戰略競爭是一種結構性的矛盾，難以調和。親西方的烏克蘭政府上臺後，美國等西方國家將其視為進一步壓縮俄羅斯戰略空間的難得契機，而俄羅斯則認為烏克蘭徹底倒向西方將面臨巨大的戰略壓力。因此，俄羅斯與美國等西方國家在烏克蘭問題上針鋒相對。雖然雙方對彼此的戰略目標都很清晰，但談判和退讓的空間有限，烏克蘭問題因此長期難以得到解決。

不難判斷，此次俄烏邊境局勢的升溫，是上述三種因素共同作用的結果。但整體來說，當前俄烏緊張的態勢完全是“人為製造”的，俄羅斯與烏克蘭爆發大規模戰爭的可能性不大，俄羅斯與北約軍隊發生戰爭和衝突的可能性更是微乎其微。透過對話協商解決分歧，是雙方解決問題的最佳方式。但由於俄羅斯與西方國家的結構性矛盾，烏克蘭問題的長期化趨勢不可避免。在此過程中，俄羅斯與烏克蘭、俄羅斯與美國為首的西方國家的緊張態勢仍將不斷上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