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常自幼與母親秦氏相依為命，在上寨村，他是有名的孝子。

明朝正德三年，六月，秦氏染了風寒，久咳不止，無論吃了什麼藥，都不見好轉。一日，趙常聽村裡的老郎中胡阿公說鯽魚湯有止咳的功效，他便燒了魚鉤，弄了些魚餌，去村外那條大河邊上釣魚。

由於沒什麼經驗，趙常在河邊站了兩個多時辰，才等到獵物上鉤。當時，浮標和魚線不住在水面晃動，趙常以為釣到了大魚，心中竟是一陣激動不已，急忙拽住魚竿就使勁往岸上拉去。然而，當他把獵物拉上岸時，他頓時傻眼了：魚鉤上掛著的並不是一條大魚，而是一條黃色的大蛇。那大蛇足有六尺來長，至少有三四斤左右。

這傢伙不是經常在岸上爬嗎，怎麼跑到水裡去覓食了？真是晦氣！趙常嘆了一口氣後，便對那條還在不住掙扎的大蛇說道：“你別動，我把你從鉤子上取下來，不然你嘴巴會被這鉤子拉豁的。”

那大蛇像是聽懂了他話似的，在原地扭正了身子，緩緩昂起頭來，衝趙常點了點頭。趙常見狀，不禁暗暗一陣感嘆：居然能聽懂我說話，真靈性也！隨即，他彎下腰，小心翼翼地將魚鉤從蛇嘴裡取了出來，隨後又說道，“去你該去的地方覓食吧，別再來吃我的魚餌了。”

話說完良久，那大蛇還沒有下水的意思，只見它繼續昂著頭，眼巴巴

的

望著趙常身邊的魚餌。趙常明白了：這傢伙餓了，想找東西吃。於是，他倒了些魚餌在那大蛇面前道，“你是不是餓了？快吃吧。”

話音未落，那大蛇已經張開大口，囫圇吞棗地吃了起來。沒要到兩三下，它竟把那些魚餌全吃進了嘴裡。

“謝謝。”忽然，一道甕聲甕氣的說話聲從蛇嘴裡發出。趙常吃了一嚇，不由得一屁股坐倒在地，眼勾勾地盯著那條大黃蛇道，“你，你竟然會說話？”

“我已經活了上百年，對於你們人類之言，早已是耳濡目染，能說人話，自然就不足為奇了。”那蛇點點頭，又道，“你今日放了我，又給我吃的，助我躲過一劫，我必須感謝你。快說說你有什麼願望，只要我能做到，我一定滿足你。”

“什麼，你活了上百年了？”趙常聞言，這才放鬆了戒備，慢慢從地上爬起來，拍了拍手道，“我娘病了，我現在只希望她儘快好起來，不要再咳了。”

“這個不難，一會兒你去東南方那片水草地邊釣三條鯽魚起來，熬成湯，餵給你老孃喝了，她便能痊癒。”那大蛇道。趙常一聽這話，頓時喜笑顏開道，“那真是太好了。你的意思是讓我去水草邊釣魚嗎？”

那大蛇道，“沒錯，魚喜歡水草豐盛的地方。你們人類不是有句話叫‘水至清則無魚’嗎？你在清水處能釣到魚才怪了。”

原來如此！趙常點點頭，趕緊拿了魚竿和魚餌，快步朝東南角那片水草地走去。大蛇不徐不疾地跟在他後面道，“剛剛那件小事，可以不算你的願望，你再重新說一個吧。”

“那，那我希望我老孃長命百歲。”趙常想了想，又道。似乎，他的願望就這麼簡單。那大蛇聽了忍不住感嘆道，“你連說的兩個願望，竟都是保佑你老孃的，你還真是一個孝子啊。”

趙常笑了笑道，“我是我娘生的，我自然要孝敬她了。”

“你娘上輩子做了許多好事，就算你不向我求願，她也會長命百歲的。你可以重新說一個願望，這個願望可要想好了再說。”那大蛇繼續認真地說到。趙常想了想，便道，“那，那我希望小慧能重新看見光明，這個願望你能幫我實現嗎？”

小慧是趙常的鄰居，年芳十八，長得很是好看，但是因為八年前她父親去世時，她哭瞎了眼，到現在都還沒能嫁出去。趙常很想娶小慧為妻，為此還求了老孃幾次，懇請她央媒人上黃家提親。可秦氏嫌小慧眼瞎，既幹不了活，又要連累趙常，因此死活不同意這門親事。

那大蛇彷彿已經猜中了趙常的心思一般，想了想道，“我倒是可以幫你實現這個願望，不過我告誡你：無論她長得有多好看，你都不要娶她為妻。”

“為什麼不能娶她？”趙常心頭詫異：我希望你把她眼睛治好的目的，不就是為了娶她嗎？當然，也不單純是這個目的，還希望她以後過得幸福快樂吧。

“至於為什麼，此乃天機不可洩露，總之，你記住我說的話就好。”那大蛇說完，竟從嘴裡吐出一顆綠色的東西道，“快伸手來。”

趙常救人心切，慌忙照辦，那大蛇將綠物吐到他手心，他才發現那是一顆蛇膽。

“蛇膽有明目的功效，小慧的眼睛，並未真正哭瞎，只要吃了我這顆蛇膽，她便會重見光明。不過現在你還不能直接給她服用，必須拿到烈日下暴曬，等把它曬乾，把裡面毒素曬死了，你才能給她吃。”這時，那大蛇又說到。

趙常點了點頭，急忙道謝。那大蛇也不再多言，“嗖嗖”幾聲，竟從岸上游到水裡去了。趙常將蛇膽揣好後，又在岸邊釣了一會兒魚，沒要到片刻功夫，竟真釣了三條鯽魚起來。

有這三條魚，熬湯足夠了！趙常也不貪心，用草繩將這三條鯽魚穿了就回家去了。

到了家中，他先找了根針線將那蛇膽穿了，晾在了院中，隨後才進屋去，把鯽魚熬成湯，送到了秦氏面前。沒想到，秦氏喝了這鯽魚湯後，當真不咳了。趙常心下一陣歡喜：看來那大蛇的話都是真的，小慧的眼睛，有救了！

次日下午申時，太陽把蛇膽曬乾之後，趙常便興奮地敲響了黃小慧的家門。當時，小慧的母親杜氏去菜地裡幹活了，家裡只有小慧一個人，房門自然關得很緊。雖然小慧眼瞎，但她長得不賴，村裡一些登徒子，經常喜歡用言語調戲、挑逗她，無非想佔她便宜。小慧和杜氏都非常討厭這些人，因此她們家的院門，隨時都是關著的。

趙常敲了一陣門後，院內還未傳出一絲聲響，但他知道小慧還在家裡，只是因為警惕，遲遲才沒有開門。於是，他邊敲門，邊揚長聲音道，“小慧，是我——趙常！我有天大的好事要告訴你，快給我開下門。”

果然，話音剛落，院門吱呀一聲就打開了。黃小慧拄著手杖，站在門口問道，“趙大哥，什麼天大的好事？你快說說。”

“我可以讓你重見光明瞭！快——張嘴，吃下這顆蛇膽，你便能重新看人了。”趙常激動地將蛇膽送到了小慧嘴邊。小慧拿鼻子嗅了嗅，聞到一股巨大的腥味後，不由得後退了兩步道，“幾年前我娘就給我吃了幾顆蛇膽，可都沒有效果，你還是不要逗我了，快把它扔了吧。”

“這顆蛇膽跟你以前吃的那些不一樣。”

“有什麼不一樣？都是一股怪味，苦味！我才不吃。”小慧說著，就要關門。趙常慌忙伸腿擋住院門，繼續苦口婆心地說道，“這顆蛇膽是一個會說話的蛇仙給我的，絕對跟你以前吃的蛇膽不一樣。我保證你吃了這顆蛇膽後，就能重新見人。”

“好吧，如果你騙了我，以後我就不跟你說話了。”小慧也是無奈了，這才撅著嘴，把那顆蛇膽吞下了。趙常見狀，急忙拿手在她兩眼之前晃了晃道，“怎麼樣，現在能看到我了嗎？”

“呀，真的——我真的可以重新見人了，太好了，趙大哥！謝謝你，謝謝你送我這顆靈丹妙藥。”小慧一喜，竟情不自禁地抱住了趙常。趙常又是竊喜又是激動，連連流著熱淚道，“不用謝我，只要你能重見光明就好了。”

“你們兩個沒羞沒臊的，在這裡幹什麼？哎喲，醜死人了，我丟不起這個人啊！”就在這時，杜氏扛著鋤頭從菜地裡回來了，當她看到二人又摟又抱的樣子就十分生氣。急忙取下肩上鋤頭，要來打這趙常。

趙常嚇得急忙閃到一邊道，“大娘，我是來給小慧送藥的。”

“娘，趙大哥真是來給我送藥的，他這顆靈丹妙藥，把我的眼睛治好了，我現在又能看到你了！”小慧一番解釋，這才讓杜氏消了火氣，急急丟了鋤頭，將這丫頭看了又看，問了又問，確信她的眼睛是真的恢復了後，這才笑著向趙常道歉道，“小趙啊，剛剛真是對不住你了——對了，你這靈丹妙藥是哪裡討來的啊？該不會讓我們給錢吧？”

“不用不用。”趙常連忙擺了擺手，一臉認真地說道，“這是我免費送給小慧的，不用給錢。”

“不給錢就好。”杜氏偷笑著點點頭，又頗為感激地拉著趙常的手道，“今晚叫上你娘，來我們家裡吃飯，我讓小慧親手給你們弄幾道小菜嚐嚐。”

“呵呵，好。”趙常聽不得這話，想都沒想就點頭答應了。回到家後，這小子便將小慧重見光明之事告訴給了老孃秦氏。秦氏聽說小慧能重新看見人了，這才有意跟黃家人結交，於是當天傍晚，她就跟著趙常一起，高高興興地來到了小慧家裡。

小慧以前雖然眼睛看不見，但她心靈手巧，切菜，炒菜這些事情，都十分拿手。因此這晚，眼睛好了之後，她親自煮了可口的飯菜，讓趙常和秦氏品嚐。秦氏見小慧跟常人無異了不說，長得還是越發漂亮了，於是這晚吃飯時，主動跟她套起了近乎。到了次日，她更是找了村裡的媒婆，上黃家提親來了。正所謂“先下手為強，後下手遭殃”。不用說，她這是擔心村人都知道小慧眼睛好了，爭著上她們家裡來提親。

杜氏是看著趙常長大的，知道這小子勤奮、踏實，最重要的一點，他還是個木匠，能掙錢，小慧嫁給他的話，將來的日子肯定幸福好過。所以她這心裡，也是有心要招趙常為婿的。但是，趙常這小子能掙錢，會掙錢，這些年應該掙了不少銀兩。杜氏尋思著：如今小慧眼睛好了，要嫁人的話，這彩禮錢肯定不能少給。於是，杜氏給媒人放話：要想娶小慧，必須給四十兩銀子的彩禮錢才行。

這四十兩銀子，在富人眼裡，可能不值一提。但是在許多窮人眼裡，卻是奮鬥幾年甚至十幾年都掙不來的，簡直就不是一筆小數目啊。因此當秦氏聽到媒婆報出這個數字時，頓時氣得直跺腳道，“黃家人難道忘了是我兒把小慧的眼睛治好的嗎？哼，簡直是忘恩負義！”

秦氏以為，晾那杜氏幾天，說不定她就會降低彩禮金的。誰知，沒要到兩日，本鄉富戶劉員外就派了人，來黃家提親了。這個黃員外雖然已經娶了一妻四妾，但他還不滿足，聽說小慧長得漂亮，眼睛又治好了後，便派人送來了五十兩白銀，要納小慧為妾。杜氏看著白花花的銀子，笑得嘴巴都快合不上了。

而趙常和秦氏聽到這個訊息，卻是氣得火冒三丈。尤其是秦氏，更是站在院門口大罵道，“呸，見錢眼開，忘恩負義的死老婆子，為了錢，連自己女兒的幸福都不要了！”

“娘，我這就找小慧說說去。”雖然大蛇曾告誡過趙常，千萬不要娶小慧為妻，但趙常喜歡小慧很多年了，他怎能眼睜睜看著別人從眼皮底下把小慧娶走？當即，趙常從黃家後門溜進小慧家中，急急對她說道，“小慧，那個劉員外都快滿六十了，而且他已經有了一妻四妾，你嫁給他的話，將來絕不會有好日子過的。你快去告訴大娘，讓她千萬別答應劉家人的提親啊。”

“我也不想嫁給那個劉員外，可是，可是這個，我根本做不了主啊。”小慧竟是一臉為難之情。趙常想了想，忽然拉起小慧一手，目光堅定地說道：“我願意給六十兩銀子的彩禮，小慧，你嫁給我好嗎？”

“嗯——那，那好，那你快去跟我娘說說這事啊！”小慧心裡也很清楚：嫁給劉員外做妾的話，日子肯定好不到哪裡去。但是嫁給趙常的話，說不定她會把自己捧上天。最重要的是，兩家捱得這麼近，隨時還可以住在孃家，哪點兒不好呢？當即，她便讓趙常去找老孃商量。

杜氏雖然愛財，但她並不想把女兒嫁給別人做妾，於是在劉家人讓她給她個明確的答覆時，她還有些猶豫不決。恰好這個時候，趙常來了，當他把杜氏拉到半邊，悄悄說願意出六十兩銀子把小慧娶了時，杜氏當即眉開眼笑道，“你比你娘懂事多了。那就這麼定了，你給六十兩銀子的彩禮，我這就把劉員外這邊給推脫了。”

“嗯。”趙常無奈，只得回到家中，翻出了這些年辛苦掙來的六十兩白銀，雷厲風行地送到了杜氏手裡。杜氏得了銀子，自然就婉拒了劉家這邊的人。

秦氏得知趙常給了杜氏六十兩銀子的彩禮錢後，氣得她指著這小子的鼻子就大罵道，“你個敗家子，去城裡娶個千金小姐，可能還要不到這麼多彩禮，你怎麼會給那個姓杜的六十兩銀子呢？你真是糊塗啊！”

“娘，我不出六十兩銀子的話，那黃大娘肯定就答應劉員外那邊了啊。如此一來，您不是也抱不到孫子了嗎？”趙常不徐不疾地解釋。秦氏急得直跺腳道，“本村和鄰村的姑娘多的是，難道你就只喜歡那個小慧嗎？其他女人跟你結了婚，照樣還不是能讓我抱孫子？”

“我不管，我就喜歡小慧，就想娶她。反正我彩禮錢也給了，也不好再要回來了。娘，您就成全孩兒吧。”趙常說著，“撲通”一聲跪在秦氏面前，毫無徵兆地打起了感情牌。秦氏無奈，只得點了點頭道，“既然木已成舟，那明日我就去廟裡算個黃道吉日，把你們的婚事給辦了。”

“好，謝謝娘。”趙常聞言，這才從地上爬起來，歡天喜地地去找小慧了。這個時候，他似乎完全忘記了大蛇的告誡之言。

七日之後，趙常和小慧在村裡辦了大喜之事。由於趙常人緣好，會處事，結婚當日，村裡的父老鄉親都來道賀了。當晚，趙常更是美滋滋地跟小慧入了洞房，享受了那人間美事。

次日醒來，一切平安！看來，那大蛇的話，並不都是真的嘛。至此，趙常完全將大蛇的告誡拋到了九霄雲外。

由於結婚時用了一大筆錢，家裡已經沒有積蓄了，趙常為了掙錢養家，結婚三日後，他便帶了器具，告別了老孃和小慧，到縣城幹活去了。沒想到這一干，竟是四十多天。期間吃住都在主僱家裡，趙常根本就沒法回家。他心裡尋思著：小慧勤快懂事，她在家裡一定會照顧好老孃的。

四十六天後，工期完成。趙常從主顧家裡拿了八兩銀子的工錢後，買了些禮物，高高興興地回家去了。他本以為老孃和小慧見到自己，一定會十分開心的。然而，讓他錯愕萬分的是，老孃竟已離開了人世，只留下一個靈牌在堂屋的神龕之上。

“相公，你總算回來了，嗚嗚，婆婆死得好慘啊！”小慧見到趙常後，竟是淚流滿面。趙常抱著老孃的靈牌不住問道，“我走的時候老孃還是好好的，她怎麼忽然就沒了呢？小慧，你快告訴我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半月之前，婆婆在後山那片菜地除草，山上忽然跑下一頭受驚的野豬，把她撞得遍體鱗傷，還是本村人李鐵匠外出幹活，經過那片山地時，發現了婆婆，才把她揹回家中來的。可惜的是，婆婆傷得太重，當天晚上就去世了。我和老孃又不知道你在哪裡幹活，沒法給你報信，只能找來村人，先把婆婆拉到山上去埋了，不然等你回來，屍體可能都化成白骨了。”小慧一陣哭哭啼啼後，又趴到趙常肩上道，“都怪我不好，當日我該去山上除草，不然婆婆就不會遇到這種事情了。”

“我娘埋在哪裡？嗚嗚，快帶我去看看她。”趙常對小慧的話深信不疑，在她的帶領下，他來到了秦氏墓前，恭恭敬敬磕了三個響頭，聲淚俱下道，“娘，孩兒來晚了，孩兒給你磕頭了。”

哭著哭著，趙常竟發現小慧不見了。他心頭十分詫異：她會去了哪裡？擔心她出事兒，趙常在山上找了一圈後，還不見任何人影，他又尋思道：她該不會一個人回家去了吧？當即，他又下了山，急急回到家中尋找。找了一圈，小慧才從外面姍姍來遲。趙常忍不住問道，“小慧，你剛才去了哪裡，怎麼我轉個身來，你就不見了。”

“沒，沒去哪裡。你磕頭的時候，我有些尿急，就去附近的山凹裡方便了一下。不曾想回去找你的時候，你卻不見了。我估計你回家了，就下山來了。”小慧這一番解釋，還讓趙常莫名有些詫異：我剛剛在山上找了一圈，還大聲喊她了，她在附近方便的話，難道都沒聽到嗎？正要多嘴，小慧忽然埋下頭，神色黯然地說道，“相公，我要煮飯了，你快去幫我挑桶水回來吧。”

“好。”趙常想也沒想，便挑上空桶，去河邊挑水了。然而，讓他萬萬沒有想到的是，還未到河邊，右肩上那根吊桶的繩子忽然斷了，趙常無奈，只得把兩個桶放到蘆葦叢裡，自己則返回家中去拿繩子。沒想到，剛走到院門口的時候，他就見到一個穿著不凡的男子推開院門，匆匆走進了自己家裡。那人推門的動作十分嫻熟，彷彿在推他自己家門一般。

“這不就是那個李鐵匠嗎？他來我家裡作甚？”趙常心頭詫異，急悄悄地跟了進去。李鐵匠見趙家的柴房上空已經冒起了嫋嫋白煙，便徑直朝柴房奔去。到了柴房，李鐵匠竟一把從小慧身後將她摟住道，“小娘子，我聽我娘說，你剛剛去我們家裡找過我，呵呵，你看我多愛你啊，一回來就來這裡找你了。”

“你個天煞的，怎麼到這裡來了？我主要是想告訴你，趙常回來了，這幾天千萬不要來這裡找我了。快，你快出去，不然他一會兒挑水回來就麻煩了。”這話若不是從小慧嘴裡說出來，趙常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天啦，小慧居然背叛了自己，她竟趁自己外出幹活之際，暗中跟村人李鐵匠搞在了一起！趙常大怒，瞬間拎起扁擔衝進柴房就朝李鐵匠背上打去，邊打邊罵，“你個挨千刀的，你竟敢勾引我老婆，我——我要跟你拼命！”

“既然被你撞見了，那就不能再留你了。姓趙的，下去跟你老孃一起作伴吧。”李鐵匠人高馬大，很快丟了小慧，轉身跟趙常扭打在一起。小慧萬萬沒有想到，自己跟李鐵匠的醜事，竟會被趙常知道。此刻，她的臉上，流下了不知是悔恨還是害怕的淚水。

李鐵匠很快將趙常壓在身下，就在他伸出雙手，準備將趙常掐死之時，一條大花蛇忽然從柴堆裡爬出來，它猛地抬起頭，一口咬在了李鐵匠的手腕上。李鐵匠萬萬沒有想到，這條花蛇竟然是條毒蛇——沒要到片刻功夫，他便暈倒在趙家的柴房裡。小慧見了這一幕，嚇得急忙轉身跑進了自家屋中，再也不敢出來。

趙常看著倒在身邊的李鐵匠，眼神還是一陣麻木，嘴裡更是一陣喃喃道，“為什麼，這究竟是為了什麼？我好心把小慧的眼睛治好了，沒想到她卻背判了我。”

“有些人在貪慾面前，很容易忘記本性，迷失自我。我當初就已算到小慧會變心，所以讓你千萬不要娶她，你就是不聽——”經過花蛇這麼一說，趙常才意識到：自己的老孃很可能不是被野豬撞傷後不治而亡的，於是他將此事告知本村裡正後，便綁了李鐵匠和小慧，送到縣衙。小慧做賊心虛，很快就招了，“這一切都是李鐵匠逼她乾的。”

原來，趙常去城裡幹活後，李鐵匠就經常去勾引小慧。小慧經不住誘惑，暗地裡跟他在一起了不說，還暗中把秦氏給害了。二人本以為可以長久地做一對地下夫妻，沒想到竟被趙常撞破了。最終，二人皆被判處凌遲之刑。而趙常，在給母親守孝三年之後，竟去修道了。十餘年後，他竟成了一個得道高人。這還真是“善有善報惡有惡報，不是不報時候未到”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