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露

白露，天氣轉涼，清晨的露水隨之日益加厚，凝結成一層白白的水滴，所以就稱之為白露。據《月令七十二候集解》對「白露」的詮釋：「水土溼氣凝而為露，秋屬金，金色白，白者露之色，而氣始寒也。」

白露有三候：一候鴻雁來。鴻與雁，是兩種鳥，按照古人的說法，鴻大雁小。鴻雁二月北飛，八月南飛；二候玄鳥歸。玄鳥，就是燕子。燕子是春分而來，秋分而去。它是北方之鳥，南 飛帶來生機，三候群鳥養羞。「羞」同「餘」是美食。 養羞是指諸鳥感知到肅殺之氣，紛紛儲食以備冬，如藏「珍餘」。

白露，竹竿搖，打核桃，滿地金，扁擔挑。蘆葦蕩起於層浪，魚兒逐葉知仲秋，竟室有涼風。醇和不過白露茶，甜糯不過白露酒。

牽牛

兒時老院子的籬笆下，種著牽牛花。每到夏天，牽牛花就爬滿了籬笆。藍的、粉的、紫的、桃紅的，吹著小喇叭。

牽牛，一年生纏繞草本，也叫喇叭花，夏秋開花。牽牛花的種子是黑色的圓球形籽兒， 可以入藥， 在中醫裡被稱為“丑牛子”。

記憶中的牽牛花最好玩兒的是，凌晨才含著露水綻放，白天大太陽下，便會蜷縮起花瓣躲太陽去了。小時候，我會搬著板凳坐在牽牛花前，託著腮仔細看牽牛花蜷縮花瓣的過程先——先是和著露水捲起一個角，慢慢往花心裡收，接著一整個花瓣都朝內捲起來，好像一個怕曬的嬌氣小姑娘。

清湘綺老入這樣說它：“牽牛花者， 蔓生蒙籠， 不任盆盎之玩。待曉露而花，見朝日而焉， 雖無終朝之榮，而有連月之華。”

八月在碧山，未見牽牛花。待到九月，小燻說碧山已是牽牛花的天下。村路旁籬笆上爬滿了花，供銷社的姑娘們採來，隨意插進陶罐裡，牽牛便拗出各種低垂、探頭、斜曲的姿態，煞是可愛。趕緊借圖描畫，記錄下這彙報秋天來臨的花之使者。

少年時讀《源氏物語》， 讀到“朝顏”，掩卷思忖這是一種什麼花兒。在京都天龍寺遊玩，揭開了謎底。偶遇一株植物，小牌子上標示著“朝顏”。嗨！原來就是大號的喇叭花嘛。回家查閱資料，果然口本朝顏花和牽牛是同宗， 也被稱為“大花牽牛” ， 在曰本栽培最多。猛地反應過來，“朝顏”，早上的容顏，這不就是在說朝顏花同我兒時再不能更熟悉的牽牛花一樣，皆是在清晨盛開。

有朝顏，便有夕顏。朝顏是清晨開花，傍晚花閉合。夕顏是黃昏開花，清晨花閉合。

我知道了，你們許是怕初秋的晨煙暮窩中的入們太寂寞，才說好了輪班陪伴我們的，對嗎？

山核桃

“白露到，竹竿搖，滿地金，扁擔挑。”

每年到了白露節氣，杭州臨安的山核桃就開杆採收了，臨安的鄉人迎來了又一年黃金季。新山核桃在白霓後才算真正的成熟，這是當地人幾百年來總結下的自然規律。為了保證果子的成熟度，臨安政府規定，山核桃統一在白殯開始採摘。在這之前是開放日，只 準撿掉落在地上的， 不讓鄉民用竹竿敲打。初從臨安的朋友那裡聽到當地政府這個政策， 甚是快慰。為的是古入對二十四節氣物候的遵守，如今又重新被今人重視起來了。

山核桃開杆後，臨安就變成了一座空城。交通不堵，人氣不旺，沿路商鋪大部分關門。許多公司單位職員請假，請假條內容是“回家打山核桃”。

山核桃打下來需要一天。去殼挑子， 需要一到兩天。曬太陽， 需要三到四天。再炒一到兩天。到了接近秋分的光景，就可以上市了。山核桃仁則要晚一兩天的時間。這裡每一個步驟都有繁複的

入

工，凝結著當地農人的辛苦。

臨安的山核桃比晉通核小一些。第一次吃到臨安的山核桃仁， 便深深被折服了 香、脆、鹹、鮮 ， 一開袋便停不下來。中醫有個理論， 叫“食歲谷＂。秋季萬物逐漸蕭落， 植物紛紛把精華之氣注入種子， 為來年的生機勃發儲備能量。這個時間多吃一些種子食物， 和大地一起儲存精氣， 來年才更好地生髮。小小核桃便也儲存了滿滿能量， 多吃可以補腦益肝腎。

為什麼臨安的山核桃比一般堅果貴許多？產地侷限性強，加工工序複雜，這些都不是主要原因。山核桃真正貴， 是因為它太難採摘了。在我想象中，那核桃樹兩入高便了不起，直到朋友發給我一張當地鄉人採核桃的照片，我才膛目結舌， 歎為觀止。那核桃樹， 竟足有七八層樓高， 一名當地農入在沒有任何保護措施下， 站在接近樹頂端的枝條上， 手持竹竿， 在打看核桃。讚歎他的平衡能力和勇氣，怎麼可以在那樣高那樣細的樹枝上踩得那麼穩？

可是明知是危險作業，每年的白露時節，當地入依然前赴後繼地去上山打核桃，這裡有對當地傳統美食的一種秉承和堅持，更多的，也許僅僅是生存的需要。

想到這些， 不免心酸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