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方有句諺語，叫做“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剛知道這句話的時候，我很有些難解其意，午餐不免費，那麼早餐、晚餐呢？可別笑話咱孤陋寡聞啊，那時人們的認知水平，跟如今壓根兒沒得比。

到後來，當我以培訓的名義，去德國晃悠了一些日子之後，對這句諺語便有了一種別樣的解讀。

在德國，我呆了大約一個月的時間，先後去過柏林、法蘭克福、慕尼黑等大城市。所到之處，自然只能是在酒店裡下榻。

在住了好幾家酒店之後，我得出一個結論，德國的酒店全部免費提供早餐。再後來，我知道了，西歐的酒店基本都這樣，只不過提供的食物豐儉不一而已。難怪說沒有免費的午餐啊，卻原來早餐都是免費的。

德國的免費早餐很徹底。不管住哪家酒店、住啥樣的房間，一概免費。只要你在酒店住下了，到時候只管去吃就是。不像咱們中國，有的酒店住宿含早餐、有的就不含，或者有的房間含、有的則不含。含早餐的酒店或房間，為了防備有人去蹭飯，還要發給你一張小票票。

德國的免費早餐很豐盛。各類麵包、肉食、飲料、水果等等，品種繁多。各家酒店，莫不如此。據說法國人曾因此而諷刺德國人，說德國人的飲食文化不發達，午晚餐的製作水準不行，所以才把早餐弄得那麼豐盛。而我寧願相信，這恰恰說明了德國人的實在。早餐雖然是免費的，但也不會因此而偷工減料、應付公事。至於法國酒店的早餐，倒是比較勤儉節約。

德國的免費早餐很開放。許多酒店的餐廳，就在大門口旁邊，與門廳幾乎沒有任何隔離設施。酒店的服務生們，也不會檢查就餐人員的相關票證。這說明，沒有人成心到酒店裡來蹭飯，包括那些在酒店門口乞討的流浪漢。我的同伴有人戲言，“德國的乞丐具有崇高的資產階級覺悟。”

德國的早餐都免費，德國的午餐比較貴，當然也包括晚餐。為了節省些出國包乾經費，以便多買點兒紀念品送送親友同事，我的一些同伴們就在用足用活政策方面動開了心思。早餐的時候，放開肚皮猛吃一頓。這樣，就基本保證了一天的營養熱量供應。至於午餐和晚餐，則基本是在自己的房間裡泡碗泡麵、或者買個漢堡包隨便對付一下。不好意思，我也做過這樣的事情。

我的一位同伴大老陳，人長得膀大腰圓，胃口更是好得驚人。取早餐的時候，常常是一手端個盛麵包蛋糕、一手端個盛火腿烤肉的大盤子，東西堆得跟個小山似的，以至於走路都要小心翼翼，生怕食物掉到地上。於是，大夥兒便取笑他道，“老陳啊，緊缺日子過習慣了還是咋的？東西又不是不夠吃，吃完了再去拿嘛。”

在這樣的時候，餐廳的德國服務生們從來都不笑，眼神裡也沒有不屑或者鄙夷。他們會很麻利地走過來，接過老陳手中的盤子，細心地幫他送到餐桌前擺好。這樣的免費早餐，沒有施捨與歧視，卻很人性和體貼。

感受德國人的實在，不只是豐盛的免費早餐。那個時候，我的女兒剛剛開始喜歡集郵。某天晚間，我跑到酒店總檯，想往家裡寄張明信片。我的英語實在擺不上臺面，只會隔三差五地往外嘣單詞兒。一個小夥子聽我“萬（一）馬克”、“土（二）馬克”（此時歐元尚未發行）地比劃了半天，總算是明白了過來，便很認真地告訴我說，往中國寄張明信片，只需要一馬克。

第二天，一個英語不錯的同伴告訴我，往中國寄一張明信片，應該是二馬克。這個他已經反覆核實過，不會有錯。於是我就有些犯嘀咕，擔心明信片寄不回家。晚上回到賓館之後，我拉了那個同伴充當翻譯，去酒店總檯想把不足的郵資補上。

湊巧的是，頭天接待我的那個小夥子還在。一見到我，他就一臉真誠地向我道歉，說是全怪自己情況不熟，把寄明信片的價格搞錯了。他向我保證，這張明信片一定會寄到我的家中。由於出了這麼個小岔子，可能會比正常時間晚到幾天。對此他十分不安並再次向我道歉。

人家這麼實在、這麼真誠，咱也不好再計較些啥了。當我要補交不足的郵資時，小夥子堅決不收。他說，既然事情的責任在他，僅有道歉是不夠的，還應該由他來承擔由此而產生的後果。

回國之後，我收到了那張標註郵資二馬克的明信片。

壹點號谷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