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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令孜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殺諫官

僖宗經過一段流亡生活的磨鍊,已經開始關注政事了。成都雖然富麗,畢竟比不上京城繁華。每次登樓北望,僖宗都迎風灑了兩滴眼淚,這時,田令孜都在旁百般開導安慰,前線來了捷報,必然先給皇帝過目。反之,打了敗仗,則隱匿不報,以此寬慰僖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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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宗也在學習駕馭地方藩鎮。高駢放黃巢過江,後,時論罪之,高駢本人也心懷疑慮,百般討好朝廷,始終沒取得什麼效果。高駢益發疑忌,虛張聲勢,做出出兵收復京城的架勢,實際上按兵不動,以儲存實力。這時,他與鄰鎮一鎮海節度使周寶發生了矛盾,差一點沒發生火併。僖宗一直對高駢寄以厚望,任命他為諸道都統。屢次下詔催他出兵,高駢呢,總以周寶有野心為藉口,拖延不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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僖宗為了能讓高駢早日出兵,有心為兩鎮調解糾紛,親自過問給高駢、周寶的詔書,翰林學士起草了幾份詔書,僖宗都不滿意,最後,田令孜請了個捉刀的,才拿出一份讓皇帝滿意的詔書。

中和元年,僖宗二十歲,開始關注政事,百官應該高興才是。相反,百官們個個不滿。因為僖宗仍整天被宦官包圍著,他關心外事,處理政事,都和宦官商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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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官十天半個月能見到聖人一面,就算不錯了。昨晚黃頭軍作亂,僖宗只是和宦官們一起登樓固守,根本沒理會宰相及百官。朝官聞訊趕來,田令孜居然拒不開門。今天,照理說,僖宗應該召集宰相,討論局勢,處理善後才是。僖宗沒有這樣做,連一份寬慰群臣的詔書都沒寫。百官們能不寒心嗎?右拾遺孟昭圖忍無可忍,決定冒死進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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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朝前,孟昭圖預先將後事處理完了,囑咐家人為他收屍。諫疏奏上去,理所當然地先落入田令孜手中,開啟一看,筆鋒直指僖宗和宦官:“天下太平之時,遠近猶應同心同德,世逢多難之日,中外尤當團結一體。去年冬天車駕西幸,事前沒有告知南司,致使宰相崔沆、豆盧瑑等以下官員多數被賊人屠殺,獨北司護衛車駕得免於難。況且現在這些到了成都的官員,都是拋家別子,不避蜀道艱危,跋涉千里而來的,在此飄搖之秋,群臣仍忠貞如此,陛下理應和他們同甘共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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孰知世事有大謬不然者。前天夜裡,黃頭軍作亂,陛下只與田令孜、陳敬瑄及宦官們閉城登樓,並未召宰相王鐸以下官員赴難及收朝臣入城。第二天,一不召集宰相議事,二未見詔書撫慰群臣。臣身為諫官,照理陛下召見宰相及群臣時,臣等都到場拾遺補闕。可是臣自任諫官以來,至今未見陛下一面,也不知陛下龍體安康否。臣已如此。那些冗散官員更不知陛下近況如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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假如危難時群臣不顧陛下,罪固應誅,可陛下不撫卹群臣,又如何在道理上說得過去?況且大唐天下是高祖、太宗傳下來的天下,不是北司的天下。天子是四海九州的天子,不是北司的天子。北司宦官未必人人可以倚信,南司群臣也未必個個不可靠。豈有天子與宰相了無瓜葛,天子視朝臣如路人之理。這樣下去的話,收復京城將會遙遙無期,屍餐素位之輩仍然充斥朝廷。臣身為諫官,拾遺補闕是臣的職責,只盼陛下諒臣直言,納臣讜議,逝者固不可留,來者猶翼可追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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田令孜看完奏疏,又氣又怕。在他的迷龍術中,其中一條就是阻止僖宗接見外臣,他已成功地做到了。孟昭圖一語擊中要害,田令孜如何敢把這封奏疏給僖宗看。為此,田令孜把奏疏扣壓下來。第二天,假傳聖旨,將孟昭圖貶為嘉州司戶。當孟昭圖行到眉州眉山東七里的蟆頤津時,被田令孜事先安排好的人將孟昭圖沉屍水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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諫官們多數是從下級官吏上抽調上來的,他們的任命不透過吏部,而是由御史臺的首腦—御史大夫直接任命。有時天子也直接插手諫官的任命。天子召見宰相時,諫官有權在座,發現天子或宰相有什麼過失,可以直接提出補救意見。由此可見諫官在百官中的獨特作用。自唐以來因言語得罪的諫官不乏其人,但因言語招致殺身之禍的卻極為罕見。歷覽史書,歷代君主都把殺諫官列為治國大忌,害怕因此杜絕直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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儒家經典中,也把夏殺關龍逢、商殺比干作為夏、商的滅國原因之一。田令孜冒天下之大不韙,公然殺諫官,南司百官聞者喪氣。宰相裴澈寫詩相吊:

一章何罪死何名,投水惟君與屈平。從此蜀江煙月夜,杜鵑應作兩般聲。

田令孜在老家作威作福,對外界的局勢卻一直關注著。在鄭畋的努力下,各路唐軍將農民軍包圍在以長安為中心的狹小地帶內。農民軍佔據的只是幾座空城,物資來源頻於斷絕,糧食的價格扶搖直上,達到天文數字的高度,吃人肉充飢成了司空見慣的事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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饒是如此,農民軍的戰鬥力仍不容忽視。各路勤王軍各懷鬼胎,都想儲存實力,不想在戰鬥中損失過多。這樣,政府軍和農民軍之間的戰爭實際上成了無休止的拉鋸戰, 一打就是三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