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和親公主畫像

但無論中原王朝主動為之，還是被動受挾，自西漢初年到唐朝中期，鮮有皇帝將新生女兒嫁予他邦的例子。也就是說應該擔負“和親”使命的真正公主都被其他身份的公主或普通宮女所代替。但是，唯獨回紇汗國（後改回鶻）卻一連娶到了三個正宗的唐朝公主。那麼，為什麼回紇會如此幸運呢？其實這與唐朝權威衰退及二者之間密切關係有很大關係。下面我們就從回紇的起源、發展、衰亡的同時去梳理與唐朝之間微妙關係及聯姻過程。

回紇的起源

回紇就是如今維吾爾族的祖先，五十支美麗花朵中的一朵。回紇的祖先可追溯到春秋戰國時期的赤狄。赤狄與白狄（匈奴）一樣，都是踩著季節的鼓點兒、追逐水草變化的節奏、過著遊牧為業的生活。然而，隨著中原秦並六國的戰爭臨近尾聲，匈奴已經崛起，並開始叫板中原，睥睨四方，而赤狄仍默默無聞，唯一的變化就是將名字改為了“丁零”。

南北朝民族大融合到來時，靠近中原邊境的定州、北地、中山三部丁零融入了漢族，但他們的主力部隊仍生活在漠北草原，過著披風沐雪、輾轉流離、四處依附的生活。在飽嘗顛沛之苦的同時，丁零又先後改為敕勒、鐵勒、高車，他們所依附的主人也由鮮卑變為柔然，及後來的突厥。既然做了突厥的順民，不能僅表現在形式上，更要拿出實質的行動，於是向突厥主人進貢便成了高車人必表的忠誠。但突厥在得到豐厚的珠寶及美麗的高車姑娘後仍不滿足，這大概就是霸主的作風吧！

南北朝時期回紇前身——高車

隋大業元年（公元605），高車照例向西突厥處羅可汗進貢，結果突厥收下貢品，卻將數百名高車酋長活埋。可見卑微的討好換不來尊重，只有強大自身才是出路，不過這個教訓於高車人有些慘痛。從此，高車與突厥徹底決裂，並且秘密建立起一個由韋紇、僕骨、同羅、拔野古等部落組成的反突厥聯盟。總稱為“回紇”。

突厥興於隋，衰於唐朝，所以在突厥滅亡的同時，也註定了回紇“脫胎換骨”時代的來臨。但回紇的成功不可坐享其成，而需藉助唐朝的力量來實現，因為唐朝需要壓制突厥來樹立主導東亞的大國地位，而回紇正好可以趁著這股“東風”起飛。

隋朝與眾民族政權

與唐朝結盟

通常，在與別人合作之前，需首先讓對方見識到你的實力，否則註定是一場不平等的媾合。公元627年，東突厥頡利可汗派10萬騎兵進攻回紇，回紇俟斤（首領）菩薩率5000騎兵迎敵，結果突厥騎兵被打的潰不成軍，回紇一飛沖天。無疑，回紇不僅靠此戰立威，而且贏得了與其他國家結盟的資本。不久，回紇、薛延陀及唐朝三個利益共同體便結成同盟，共同攻擊東突厥，迫使東突厥土崩瓦解。

有位名人曾說過一句話：沒有永遠的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當三個戰勝國分配勝利果實時，感覺吃虧的薛延陀遂與唐朝反目，而回紇則堅定的站隊唐朝。公元646年，在唐朝的策劃下，命回紇首領吐迷度為總指揮，率唐、回紇、僕骨、同羅四部聯軍合擊薛延陀。最終薛延陀滅亡，領地歸回紇佔領，唐朝則在回紇的領地建立瀚海都護府，吐迷度拜將封都，成為瀚海都護府的“當家”人。但“做主”的仍是唐朝。

雖然在與唐朝結盟的過程中，回紇扮演的是一個從屬角色，但是唐朝在實現自己利益最大化的同時也會照顧到回紇的利益。正因為如此，回紇才由一個部落成長為地區影響者，並且感恩於唐朝，甘心做唐朝的追隨者。

為唐朝打工的草原霸主

與老虎做朋友，不愁吃香喝辣。所以在唐朝影響力的作用下，回紇很快實現建國夢想，並且將領地逐步擴大。公元651年，西突厥阿史那賀魯叛唐，回紇第二位可汗婆閏果斷率五萬回紇兵助戰，阿史那賀被滅，唐朝將打下的領地交由回紇管理。如此一來，回紇取代突厥，成為草上的又一霸主。

不過，數典忘祖似乎是一部分人的通病，當回紇第三位可汗比粟毒（婆閏的侄子）即位後，不僅與唐朝疏離，而且還派兵犯境，唐朝當年的提攜之恩已被拋到九霄雲外。對於回紇的反叛，唐朝迅速反應。公元662年，高宗李治派大將薛仁貴討伐回紇，雙方軍隊在天山遭遇，大戰一觸即發。

然而，結果卻大大出人意料，兩軍陣前，薛仁貴連發三箭，本在射程之外的三員回紇大將應聲落馬。回紇士兵大為驚駭，不戰而降。此後，回紇重新歸服唐朝，為表誠心，還主動去攻擊垂死覆命的後突厥汗國。從此，回紇如同唐朝的一名“打工仔”，任勞任怨，數十年如一日。

有付出，必有回報。經歷無數次的苦戰與失敗，回紇終於於公元745年大敗後突厥，突厥白眉可汗被斬殺，首級獻往長安。玄宗皇帝龍顏大悅，賜封回紇首領骨力裴羅為“奉義王”、“懷仁可汗”。而回紇順勢將東起室韋、西至金山（阿爾泰山）、南轄大漠的原突厥故地全部吞併。

當一個員工為其所屬公司盡職盡責時，他得到的不僅僅是薪資的回報，還有對自身成長的錘鍊。也正是唐朝意識到回紇的忠誠，所以會對其寬鬆對待，而回紇也不失時機地撈取到更多的實惠。如此一來，雙方良好的關係愈加牢固，因此在唐朝落難時，回紇第一時間伸出援手。

安祿山畫像

安史之亂雪中送炭

公元755年冬，安祿山叛亂，半年後，叛軍逼近長安，玄宗皇帝一行千餘人趁夜色出逃。但是行至距長安一百餘里的馬嵬驛時，外戚楊氏被禁衛軍滅族，玄宗皇帝忍痛西行，太子李亨分道靈武。到達靈武不久，李亨對外宣佈自己為大唐皇帝，尊父親李隆基為太上皇。

此時，唐玄宗心灰意冷，也沒有心思計較兒子的“大逆不道”，但李亨同樣面臨“巧婦難為無米之炊”的尷尬。因為，新建小朝廷無兵無將，只有數十個團團轉的擁躉，如同一群熱鍋上的螞蟻。如此一來，收復京師遙遙無期。正當李亨一籌莫展的時候，回紇可汗遣使來唐，請求出兵討伐安祿山。

患難見真情。肅宗皇帝感激涕零，在回紇與唐軍聯合收復長安與洛陽之後，將親生女兒寧國公主嫁給回紇葛勒可汗，還加封葛勒可汗為英武威遠毗伽闕可汗。如此一來，回紇感到榮光無限，不虛此行。而肅宗此舉一石二鳥，既走出了“兔死狗烹”的歷史慣性，也打破了皇帝嫁兒於外族的侷限。果然，受寵若驚的回紇在史思明降而復叛後，又一次果斷出兵，助唐平叛。

大唐和親公主劇照

儘管，當時走投無路的唐朝也許諾給回紇許多平息叛軍後的附加報酬，也給唐朝百姓帶去很深的傷害，但如果沒有回紇的及時援助，大唐王朝極有可能灰飛煙滅。環顧四周，諸如吐蕃、契丹等都有趁機吞併唐朝而落井下石的舉動與野心，而只有回紇做到了雪中送炭，因此唐朝的第一位真公主嫁的很值。

唐回再度聯姻

平滅安史叛軍，回紇首功一箭，難免居功自傲，而唐朝還想一如既往地維持自己宗主國的地位，因此雙方不可避免地產生摩擦。公元780年，李適繼位，是為德宗，而回紇登裡可汗想趁唐朝政權波動之際發動攻擊。顯然，經歷戰火洗禮而羸弱疲弊的唐朝於回紇已經形成不了威懾。但是，回紇宰相頓莫賀達幹在勸阻無效的情況下，竟然將登裡殺掉，然後主動向唐朝表達摒棄前嫌、重歸於好的想法。

回紇宰相政變成功，透露出二點資訊：一是回紇多數人根本不願與唐朝為敵；二是唐回之間有一百多年的關係沉澱，很難反目。公元788年，唐德宗做為對回紇友好的迴應，將女兒鹹安公主嫁予回紇可汗。在迎娶大唐公主之後，興奮不已的回紇可汗把回紇改為“回鶻”，頗有大鶻展翅、扶揺千里之意。

但是，回鶻並沒有預期的騰飛，而是因內部分裂逐步走向衰落。好在唐朝因平叛藩鎮勢力需要大量的戰馬，而西部牧場被吐蕃佔據，於是這個供應馬匹的“肥差”又落到了回鶻之手。回鶻出價一匹馬要唐朝用40匹綢緞來交換，然後將綢緞轉手，賺取高額利潤。為了能將這種“絹馬貿易”維持下去，以此挽住搖搖欲墜的頹勢，回鶻主動要求迎娶唐朝公主。

公元821年，穆宗李恆派自己的妹妹（憲李純宗第十女兒）太和公主出嫁回鶻。到此為止，回鶻已經娶到三位大唐公主。縱觀大唐王朝近三百年曆史，在與唐朝交往的眾多邦國中，唯回紇（回鶻）獲此殊榮。雖然回鶻在與唐朝“絹馬貿易”中賺得盆滿缽滿，但是依然解決不了棘手的內部矛盾。公元840年，回鶻的一位高官出逃鄰國黠戛斯，轉而帶領黠戛斯兵團進攻母國，原本日薄西山的回鶻遂告滅亡。

黠戛斯同樣是唐朝的藩屬國，它的前身可追溯到西漢時位於葉尼塞河上游的鬲昆（後改為堅昆、契骨等）。名將廣之孫李陵兵敗投降匈奴後，被匈奴單于封為右校王，封地就是堅昆。唐朝時堅昆改名為黠戛斯。貞觀年間，黠戛斯到唐朝認祖歸宗，唐太宗在黠戛斯設堅昆都護府（隸屬漠北燕然都護府）。與回紇一樣，黠戛斯同樣為唐朝領土，但回紇一直對黠戛斯採取打壓措施。如今黠戛斯滅亡回鶻，也算是出了一口悶氣。但是唐朝並沒有對回鶻施以援助，或是從中調停爭端，顯然是被藩鎮軍閥搞的焦頭爛額而自顧不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