丨本文由小陳茶事原創

丨首發於頭條號：小陳茶事

丨作者：村姑陳

《1》

昨天晚上，我和李麻花在九曲溪邊一間屋子的陽臺上泡茶。

萬籟俱寂，繁星滿天，唯有鳥鳴聲不絕於耳。

李麻花說，你猜，明天會有多少熟面孔出現在牛欄坑？

我喝了一杯去年的小牛肉，笑了笑，沒說話。

她說，不如我們早點去，坐在門口的亭子裡，數一數究竟有哪些熟人會進坑？

無聊。

小李同學，明天人山人海，都是來朝聖的。你還想在亭子門口設卡當保安？

但是，她倒是提醒得對。

明天肯定人多，說是菜市場也不為過。

如此，不如早早地去。在大家都沒起床之前，我們先去，等大家都進來之後，我們撤退。

李麻花撫掌大樂：此計大妙！敵進我退，敵退我生！

被我一巴掌拍在她腦門上。

《2》

於是，我們天不亮就起床了。

進坑的時候，才六點多，不到七點。

朝陽剛剛從坑口的亭子尖上掠過，還沒有來得及把光芒照耀進坑裡的更深處。

溫度還是低的，沁涼沁涼，穿兩件衣服才不會覺得冷。

有微風拂過我的發，髮梢亦是微涼。

路兩邊的肉桂樹葉片上，有小露珠晶瑩地停駐著，一顆一顆，圓圓潤潤，形狀大小驚人地相似。

密密匝匝擠在一起，像是在敷著一層水珠面膜。

這時候的茶樹葉片，因為積著厚厚的露珠的緣故，還顯得比較嬌，比較嫩，比較脆，並且有一股子蓬勃向上之美。

空氣是清新的，空靈的，有各種植物的芬芳雜合在一起，聞上去，只覺得心曠神怡。

因為時間還早，坑裡沒什麼人，我們得以與牛欄坑有了一個盡情親近的機會。

在牛欄坑肉桂名氣大漲，甚囂塵上的這些年，因為朝聖者眾，這條坑裡，從來人滿為患，難得有一刻，它如此清靜，如此安寧，如此地愜意。

就像一個謫落凡間的神仙。

《3》

9點半以後，肉桂葉片上的露水開始散去，人也開始多了起來。

站在坑裡最高處望下去，有遊人如織，有長槍短炮如林，還有采茶阿姨如雲。

遊客們穿著各種防曬衫，戴著遮陽帽，一波又一波地湧進來。

各種擺拍，自拍，拗造型，找角度。

甚至扭出舞蹈般的高難度動作，只為秀出自己在牛欄坑肉桂採摘現場最美妙的那個瞬間。

一個好茶之人，能與牛肉沾一點邊，也是無上的榮耀了，夠回去跟親戚朋友們吹個大半年的。

故而，這照片，可馬虎不得，可不能隨便拍拍算數。要知道這照片，是要傳播給身邊所有人看的。

這可是關係到嚴重的個人形象問題。

在擺拍的遊人身邊，行走著一群旁若無人的採茶阿姨——她們才不管有沒有人在拍照，有沒有人在拗造型，粗壯的身體組成一列偉岸的娘子軍，雄糾糾氣昂昂地擠過坑口亭子那塊擁堵路段，向坑裡行進著。

她們有的穿著某個品牌的訂製T恤，有的就隨便穿著自己的衣服。

在牛欄坑蜿蜒的窄路里，她們像一條長龍，穩穩向前。

當行到了自己所屬的茶地，便四散分散開來，深入茶地的各個角度，每個人據守一塊，開始動作迅猛地採茶。

果然，她們有傲嬌的資本——在今天，她們才是牛欄坑的主角，我們想要喝到牛肉，全靠她們的辛苦採摘——採茶是有時間要求的，萬一因為擺拍而誤了時辰，那影響可就大了。

那些原先高挑挺直的茶樹們，被她們採過之後，一律矮掉半截，像是用剃刀推過的頭髮，規規矩矩，平平整整。

擁有一種禁忌之美。

《4》

快十一點的時候，無意間一抬頭，驚了。

天空出現了一輪光暈。

圍繞著正當空的太陽，有一圈像祥光一樣的光暈，出現在碧藍的天幕上。

彷彿天神降臨時，居於其身後的那圈泛著瑩光的光環。

今天的雲層很薄，雲很淡很稀少，只有稀疏的幾縷，於是，這顆碩大的光環，才愈加奪目，愈發的惹人注意。

就算在茶山上，這當空的陽光也依舊刺眼。我幾次閉上眼，才拍下來它的全貌。

網上的資料顯示，這是一種叫做“日暈”的天象，一種難得一見的奇觀。

日暈：又叫圓虹，一種大氣光學現象，是日光透過卷層雲時，受到冰晶的折射或反射而形成的。當光線射入卷層雲中的冰晶後，經過兩次折射，分散成不同方向的各色光。

從十一點開始，直到一點，整整兩個多小時的時間，這輪日暈，一直伴隨著我們，在牛欄坑裡進進出出，搬運茶青，觀察採摘情況。

它就像是上天派來的觀察員，溫柔地注視著地上的人群。

日暈很美，我們依在牛欄坑的石塊下，茶樹邊，拍下了好多美麗的照片。

李麻茶問我，這麼美麗的景象，他們為什麼沒看見？

她說的他們，是指茶山裡擺拍的遊客和網紅，以及採茶的阿姨和茶農。

我想了想，大家都在採茶，並且採的是牛欄坑肉桂，當然馬虎不得，看的人，採的人，都很小心很緊張很謹慎，生怕出錯影響了茶葉的品質，那可就是巨大的損失了。

所以，他們才只看得見地上，而沒有人有閒暇抬頭望向天空。

於是，我們倆，找了塊大石頭坐著，安靜地觀賞著這輪日暈，在沒有人分享的情況下，隱秘地快樂著。

滿心裡，覺得這是一種祥瑞的兆頭——牛欄坑肉桂的採摘正逢天象奇觀，這不得不令人想到這有可能是一種暗示——上天的指示。

漢朝的王娡，夢日入懷，生下了漢武帝劉徹。

而今，在採茶時日暈高懸，上天怕是要告訴我們，今年的牛欄坑肉桂，不同凡響吧。

《5》

今年的牛欄坑肉桂採摘，人雖然多，但比起前年，並不算多。

至少沒有達到我以為的那種萬人空巷，人山人海，摩肩接踵的紅海。

前年採牛肉時，有更多的網紅來直播，有更多的短影片創作者來採集素材，有更多的自媒體寫手來觀摩。

但今年，反倒是散客和開店的比較多。上述這三種人，都比較少。

看來，自媒體正在洗牌。

看來，那些曾經直播過牛欄坑肉桂採摘的自媒體，並沒有因此而收穫多少流量的紅利和銷售的利益。

真正的牛欄坑肉桂，可不是一般人能買得起喝得懂的，隨便開個直播要是就能賣得動牛肉，那也真是奇蹟了。大多數時候，看的人多，買的人寡。

有可能直播一場，最終賣掉的巖茶，還不夠兩三天的開銷。

故而，這之後的牛肉採摘，他們就不再來了。

沒有獎勵，哪來的激情？

對自媒體來說，沒有銷售，不能帶貨，何談生存？

沒有賺錢的自媒體，只能分化，堅持不下去之後，大家都分頭去找工作，有了口糧，再把自媒體當成兼職在艱難運營。

那種利用發軟文來獲得茶農家的茶葉，再透過銷售這些“空手套白狼”得來的茶葉獲得收入的自媒體運營模式，都太老舊了，不適應這個時代。

同樣，對於茶農而言，一個自媒體粉絲再多，直播觀看人數再多，哪怕天天直播牛肉採摘，只要不能帶貨，不能產生銷售上的轉化，這些粉絲，只是僵絲而已。這些自媒體，只是在耍流氓而已。

不能為自己的茶葉銷量實現拉動，吹得天花亂墜，又有何意義？

《6》

夜幕下的牛欄坑，又恢復了寂靜。

一年一度的肉桂狂歡，即將拉上帷幕。

明天還有幾家還會採，但百分之八十的牛肉，都採掉了。

今年的採茶現場，相對低調。而天現瑞象，又異常高調。

無論如何，這批迎著日暈而採下來的牛肉，將會在這層天降的光環之下，被加工製作，被髮酵，被焙火。

中秋前後，我們將可以感受到它最美好的樣子。

值得期待嗎？

當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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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陳茶事村姑陳，專欄寫手，茶行業原創新媒體“小陳茶事”主筆，已出版白茶專著《白茶品鑑手記》，2016年-2020年已經累計撰寫超過4000多篇原創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