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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捷談史 順治遷都之刺客初現英雄智勇創平安夜皇帝祭天

知史局【2018】203期

作家︱關捷

關捷談史 順治遷都之刺客初現英雄智勇創平安夜皇帝祭天

安崇阿說到這裡,猛地將眾人推到街旁靠了牆。一隊無人駕馭的高頭大馬賓士而來,安崇阿“騰”地一下躥上頭馬的背上,打馬迴轉攔住馬隊,眾馬彼此相撞,它們跳起來狂叫,安崇阿大喝一聲:“咄!”聲音雄壯而又尖銳。奇蹟產生了,眾馬四蹄落地,但個個狂燥不已,只是原地踐踏打轉轉。安崇阿大聲向小侍衛們下令。

安崇阿:“上馬開弓!”他的小侍衛兄弟們得了令,紛紛跳上馬背,制服胯下的馬,然後,引弓向四面放箭,這時,也有四面的飛箭如雨點般射來,敵我雙方的箭在空中相撞,鐵箭頭撞著鐵箭頭,閃亮出絲絲火花點子,像焰火那樣試圖照亮黑夜。數十頭戰馬伸著脖子,發出激烈的嘶鳴。

十六個日本人緊靠著黑磚牆,大氣不敢出。這時,巡邏的八旗兵趕來,一個驍騎校大叫:“有刺客,給我分頭追!”說罷,八旗兵散開隊形,奔向四面八方。

安崇阿下了馬,對一個小侍衛進行吩咐。

安崇阿:“這些馬被人灌了烈酒,等到了我家,你們熬米湯給它們醒酒。”

小侍衛:“嗻!”

這時,德川慧子等人才戰戰兢兢地走過來。

德川慧子:“安大人,這?”

安崇阿:“有人給這些馬灌了烈酒,然後,用尖刀子刺它們的屁股,它們發瘋地衝向我們,這是要害我們,我如果不把你們推開,現在你們早變成肉泥了。這些人是衝你們來的,他們知道我們滿洲人是不怕這個的。”

國田:“噢,那大人,為什麼您一上馬,醉馬就老實了呢?”

安崇阿:“馬是我們滿洲人的好朋友,不管認識與不認識,只要我們一騎上,馬和我們的心也就貼在一起了。”

中島:“那,安大人,到底是誰想害我們?”

安崇阿:“這個我現在不知道,我只知道這一招是明朝錦衣衛發明的,叫馬踩如泥。”

德川慧子聽到這裡,忽然,臉變得煞白,瘋了一樣撲到安崇阿的懷裡。安崇阿愣了,他覺得德川慧子的這個舉動過火了。

德川慧子:“大人,我好害怕,我害怕變成泥,求求大人別離開我。”

安崇阿輕輕地推開德川慧子。

安崇阿:“不要緊的,已經沒有事了,有我在,什麼都不會發生。”

這時,中島氣哼哼地把德川慧子拉了過來。

中島:“慧子,你瘋啦?”

德川慧子聽了中島的話,又小聲嘟喃了幾句,轉身又撲到了國田的懷裡,小聲叫了句“爸爸!”國田拍了拍她的肩,努力做出父親的慈愛樣子。

突然,安崇阿聽出牆外的遠處有一鐵騎飛來,他聽出來這是三叔那匹大白馬的奔騰之聲。緊接著,就是一片又一片的慘叫。這時,就聽有人高喊:“大人,好功夫!”安崇阿笑了。德川慧子等日本人又學了剛才的樣子,重新伏在牆上。

安崇阿:“你們都起來吧,沒有事了。”

這時,一個驍騎校騎馬過來。

驍騎校:“安大人,剛才你們家三爺來了,他的腰刀一揮,那群賊死了大半,只有三五人向西邊逃走了。”

安崇阿:“我知道了!”

安崇阿一揮手,那個驍騎校騎著馬走了,於是,他就帶人接著往前走,不知不覺地,安崇阿帶他們走進了一個小巷子。

忽然,從一個大院子傳出一個老者的哭聲。門半開著,聽聲音是傷心,是那種依依不捨的感傷。

安崇阿快步走了進去,眾人互相看了看,也就不再多想,跟著安崇阿往裡面走。這是個三進四合院,是大清一等到侍衛安崇阿的府第。早年是朝庭給他祖父瑪庫禮巴圖魯的,當時是二進四合院。後來,歸了他父親資政大夫尼湯阿,尼湯阿陣亡不久,安崇阿晉升一等侍衛,朝庭為他的宅子向北做了拓展,這樣就多出一個院套來。

大家走進了安府的大院,只見燈籠掛成兩行,高高地照著,因而院子裡是一片通明的紅光。

安崇阿:“這就是我的家。現在全家人都先走了。只剩了一個老家丁和幾個丫鬟在給我看宅子。”

德川慧子等人一面觀看這個院子,一面讚歎著。

小侍衛們把那些馬拉到了馬廄裡拴好,然後去廚房裡找廚子們熬米湯,準備給那些醉馬醒酒。

轉過前院,在西面的家廟門前,人們看到一個背影,燈光之下,一個梳著花白辮子的老頭正跪著哭泣。

安崇阿彎下腰,拍拍老家丁的肩膀。

安崇阿:“喂,我說,蘇拉,你怎麼啦?”

老家丁蘇位聽了,一怔,慌忙起身,樣子有點難為情。

蘇拉:“大人,您什麼時候到家的?”

安崇阿:“今天中午就到了。去了趟將軍衙門,又去了一趟宮裡。咦,你哭什麼?”

蘇拉:“明天就都走了,我也要走了,離開這世世代代生長的地方,我呀,我捨不得這白山黑水。我剛給祖宗們磕了頭……”

安崇阿聽了這句話,似乎很不高興,他踱了幾步,忽然轉過身來,面對蘇拉,目光十分嚴厲。

安崇阿:“你真是老糊塗了。”

蘇拉:“是,大人!”

安崇阿:“老不中用了!沒有了滿洲人的樣子!”

蘇拉:“是,大人!”

安崇阿:“我問你,我們滿洲人的房子是什麼?”

蘇拉:“萬里天空!”

安崇阿:“我們滿洲人的床鋪是什麼?”

蘇拉:“無邊大地!”

安崇阿:“這是我們的祖訓,虧你剛才還跪在祖宗面前磕頭呢,祖宗會看不起你的。”

蘇拉:“大人,老奴錯了。”

安崇阿:“那你還捨不得白山黑水嗎?”

蘇拉:“我的家在天空下,我的家在大地上。”

安崇阿:“幸虧孩子們都提前走了,要是讓他們看見你剛才那副樣子,他們也會被你帶壞了,帶成一群沒有意志的慫包!”

蘇拉:“是,大人!”

安崇阿的氣總算消了許多。他四顧一下院子,然後看了看老家丁。

安崇阿:“去,備些老酒,還有我們滿洲上等的好菜。我來了一些朋友。”

蘇拉看了看國田等人的裝束,樣子有點愣愣的。

蘇拉:“他們是?”

安崇阿:“遠道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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老家丁蘇拉看了看這些身著奇怪裝束的人,帶點狐疑地轉過頭來,向後院走去。安崇阿帶德川慧子一行跟在他的身後。快到虎熊園時,他停了下了腳。

安崇阿:“我說,怎麼留下這一頭熊不帶走?”

蘇拉聽了這話,急忙站定,迴轉身來,恭恭敬敬地答話。

蘇拉:“老夫人和少夫人嫌它不如從前,也太埋汰,二爺也沒辦法,三爺根本不管,二爺就只把幾隻虎帶走了。”

安崇阿笑著點點頭,走近了虎熊園。那頭老熊似乎聽見了他的腳步聲,低沉有力的熊吟,就一陣陣地傳來。

德川慧子好奇地跟過來,眾人也一同擁上來看熱鬧。

德川慧子:“安大人,你們家還養老虎和熊玩呀?”

安崇阿:“不是玩,這哪裡是玩呀,這是讓它們陪著我們練功。我們滿洲人從小就要和虎子熊崽在一起玩,練推擋,也練布庫,它們和我們一起長大。長大了,我們都練成了一身好功夫。你想,天天與虎熊在一起練功的人,一旦格鬥起來,誰能抵擋得過?僅僅就角力這一點,一般人就都不是對手了。”

國田、宮岐、中島面露驚訝之色,他們無法理解世上還有這樣一種人,他們竟用這樣的方法練習武功。

德川慧子:“天哪,世上竟然會有這樣練武的?我讀過一本中國古書,說女真人異常勇猛,三人可以搏猛虎,看起來是真的了。安大人,您說的布庫又是什麼呢?”

安崇阿:“噢,布庫就是摔跤,你們日本人叫柔術。你們的柔術是崇禎十一年,由我們中國浙江漢人武術家陳元贇幫你們建立的,到今年是六個年頭了。”

德川慧子:“安大人連這個也知道?”

安崇阿笑笑,沒有說話,他開啟虎熊園的大門,放出了那隻黑熊,黑熊像喝多了的醉漢一樣,晃晃悠悠,東倒西歪地行走,看上去,樣子很有些誇張。眾人看見了它,都躲得遠遠的。

安崇阿:“你們是要躲開一下,這傢伙玩高興了,可是沒深沒淺的。來吧,老東西,跟我過幾招,來,嘿,哈!”

那隻熊直立起來,咧開大嘴,伸出雙前肢,與安崇阿對打起來。這樣的場面,日本人覺得特別新奇,他們看得有點傻。

雙方越打越激烈,突然,熊看見了身著水紅緞子衣服的德川慧子,它丟下安崇阿躥了過來。德川慧子大聲驚叫著,向後退去。中島想過來,聳了聳身子,終於沒有敢動。

德川慧子:“我的天!”

安崇阿:“慧子小姐,你不要怕!”

安崇阿見狀,快步衝過去,右腳飛起,將熊踢倒。接著又踢了幾腳,黑熊像球一樣被踢回了園裡,安崇阿關上了虎熊園的大門。

德川慧子驚魂未定,國田等大氣不敢出。顯然,他們從來沒有見過這種陣勢。

德川慧子:“嚇死我了,您竟像沒事一樣。”

安崇阿:“不要緊的。我在這裡呢,你們啥也不怕。我說,蘇拉,準備好了嗎?我們要喝酒了。”

老家丁蘇拉在外面高喊,“準備好了,大人,請客人入席吧。”

安崇阿帶領眾人進入後院的大客廳,眾人進來以後,發現裡面十分的熱鬧。丫鬟們穿過雕花的黃梨木屏風,端來滿洲的八大碗一一擺放在桌子上,她們身上的環佩之聲,美妙動人。

這八大碗分別裝有扒、燜、醬、燒、燉、炒、蒸、熘等八樣菜,色香味俱全。國田過去都是在中國南方吃漢家菜,滿洲人的烹飪藝術他還是頭一次見,他的目光裡擠滿了驚異之色。德川慧子大呼小叫起來,而宮岐嘴用已流出一絲垂涎,只有中島繃著臉。其他日本人就等著安崇阿下開宴的令,眼神裡滿滿的全都是乞盼。

安崇阿衝大家笑笑,命大丫鬟晴春啟開一罈子的酒,然後,一一給客人倒在碗裡。這個時候,德川慧子注意到了從人群裡走出來的晴春,她好不驚訝,原來安府裡的丫鬟都是這麼漂亮。

晴春,一張紅潤的圓臉,黑黑的眼睛在臉上天真地閃爍。看上去,又精明又堅強,不似日本姑娘那種水樣的溫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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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崇阿:“大家都餓了,開始吧。”

國田:“謝謝大人。”

明月高懸,將如水的光輝源源不斷地流瀉在筵席之上,宴會的氣氛,在這樣的光輝裡熱烈升騰起來,並且向四面盪漾開去。安崇阿與眾人豪飲,斗酒之聲此起彼伏。其中,以安崇阿和德川慧子最為起勁。國田等一邊喝,一邊保持著警惕,小心端起,小心喝下。中島一邊喝,一邊不忘監視德川慧子和安崇阿,宮岐等人見了酒,基本上就進入了忘我的狀態。

晴春有意坐在安崇阿身旁,一邊給安崇阿倒酒,一邊給眾人倒酒,這在德川慧子看來,好像是有意來保護安崇阿的,不讓她接近,她心裡有些不大痛快。晴春看懂了她的心思,也不大在意,只是頻頻向她舉酒,示意乾杯。

中島看了這一幕,心裡挺舒服。他在暗暗地感謝晴春,同時定定看了一眼這個姑娘,內心不由得熱烈了一下,“真漂亮啊,瞧那隻鼻子多麼精巧,多麼傲慢。”他在心裡說。

過了一會兒,喝得滿臉通紅的中島定定地看了安崇阿好一會兒,突然,他跳到了屋子的中央。

中島:“大人,您剛才說到布庫,我很感興趣,我很想用我們日本的柔術與您過幾招。看看你們的布庫是什麼樣的。”

安崇阿瞄了中島一眼,笑著搖了搖頭。

安崇阿:“你?算了,我們還是喝酒吧。”

中島:“大人看不起我?”

安崇阿:“那倒不是,我是說我們倆不適合過招兒。”

中島:“大人,您這不就是看不起我嗎?”

安崇阿:“算了,不爭啦,我們接著喝酒。”

中島:“大人,您這就不對了,您讓我蒙受了恥辱。”

國田看不下去了,下桌過去拉兒子的衣服。中島沒有理父親,目光激切地看著安崇阿。德川慧子很是氣憤,她這時真希望安崇阿一腳踢翻中島。宮岐也很想看個熱鬧,但他不敢出聲,只是在心裡盼著。這時,安崇阿說話了。

安崇阿:“我不是說你不行,我是說陳元贇也不過是小的時候在少林寺學過幾天,他現在在你們那裡教授柔術,也是在探求階段……”

中島並不聽安崇阿說完,衝上來就拽起安崇阿,隨即使出一個“雙手刈”,安崇阿微笑著沒有動。中島潛下身去抱的時候,這才突然明白他遇到了一座山峰。安崇阿就像沒有感覺一樣,他的左手倒揹著,右手端著酒杯放在唇邊,杯子裡的酒竟一滴也不搖出來,他就那樣滿面微笑地看著中島。中島滿頭大汗地站起來,他想使用“外捲入”,但安崇阿倒揹著雙手,他拉不動,他使出了全身的力氣,安崇阿仍是紋絲不動。

中島氣急敗壞,說句“安大人,我服了。咱接著喝酒。”然後假意向酒桌那邊走,可是,話音剛落,他猛地一轉身,使用了一個“飛逮子”。可是,他的右腳還沒有飛到安崇阿的左腿上,晴春忽地從桌前跳到兩人之間,輕輕踢出右腳,中島就那樣被彈了出去。

中島大叫一聲,抽回右腳,安崇阿一把摟住了他,他這才站穩了。

安崇阿:“晴春,你這是幹什麼?”

晴春:“沒什麼,我試一下這位先生的腿功。”

中島咧咧嘴,倒吸一口涼氣。

中島:“晴春小姐,你的腿上裝鐵甲了嗎?”

晴春:“沒有,我的腿和你的腿一樣,都是肉腿。但我看你的腳過來,我還特別退去了一些功。不然,你的髁子骨這會兒早就斷了。走吧,先生,上桌喝酒吧。”

中島:“小姐一定有蓋世神功吧?”

安崇阿:“哈哈哈,你就當她是有吧。”

德川慧子:“是的,就當有吧,免得你老琢磨安大人。你連人家的丫鬟都打不過的。”

這時候,中島顯得很尷尬,他的面色一會兒紅,一會白。晴春越是表現謙恭,他就越是表現難堪。國田和宮岐等人趕緊打圓場,“晴春神功!”“喝酒喝酒!”“安大人海量!”

酒會再次掀起躍上了一個高潮。

安崇阿和老家丁蘇拉看見客人們喝得高興,表情都很興奮,晴春姑娘笑起來像一朵將要盛開的達子香。

這是滿洲人的特點,他們待客的最高追求,就是客人的快樂。

晚宴結束後,安崇阿讓老蘇拉安排客人們休息。為了表示對德川慧子的格外禮遇,安崇阿特意讓她住在安夫人的房間,並且讓丫鬟們在外間陪著,隨時準備侍候。他自己則去了北院的一間臥室。

德川慧子留了一支大蜡燭,沒有吹滅,就那樣燃出一束光來,並且向四面流瀉,她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這個臥室裡的一切。

室內,有淡淡的香味飄逸出來,像風中的絲線那樣起伏。南炕邊上,繡帳低垂,不時拂動一下。栗色的梳妝檯邊,一面橢圓形的銅鏡豎在那裡反射著燭光,幽深地亮著。德川慧子好奇地走近梳妝檯,坐在那個紅木圈椅上,去看那面鏡子。在鏡子反射的燭光裡,她看到桌子上有一個大信封,沒有封口。她好奇地開啟,只見上面寫有下面一些話——

大人,我和老人、孩子先走。你回到了盛京,要好好休息一下,到宮裡看過皇上太后還有姐姐之後,你要回家看看。你走進我的房間,就如同看到了我。我的魂有一半留在這裡等你呢,還有我的芳香也在這裡等你呢。你走了快一個月了,我也不知你變成什麼樣了?孩子們也想你了,我就更想……我先走了,讓晴春跟在你身邊照顧你,放心,我進了京就會把家安頓好,聽說我們的新家在雨兒衚衕,還是與四王爺葉布舒住鄰居。盛京這邊,我看就不要動了,保持原樣,每年回來祭祖,還是要住的。路上保護好皇上,也要好好照顧自己,我在京城的新家裡等你……

德川慧子一面讀這些剛健秀氣的文字,一面想像著安夫人的樣子。她想,“安夫人一定是個美人,不然配不上安大人的。”這樣的猜想,讓她心裡有點痛。

就在這時,美麗的晴春走了進來。

晴春:“小姐睡了嗎?安大人擔心你害怕,特別叮囑讓我過來陪你,我在北炕上睡了,你要喝水嗎?”

德川慧子:“不不,不用,那你睡吧,我也睡了,已經不早了。安大人真是想得周到……”

德川慧子說罷,慌忙吹滅了蠟燭。她在黑暗中,摸索著把那封信又放回了信封裡。

躺在南炕上,德川慧子想,“這安大人讓晴春姑娘陪我睡,我這享受的是夫人的待遇呀……”這樣想著,她就努力要睡個甜美的覺。

就在她一腳門裡一腳門外往夢鄉里走的時候,眼前燭光輕輕一搖,她看到了一個高大健碩的男人,正是他,安大人。

安崇阿手持蠟燭,親切地看著她。那張英俊的臉寵,黑紅黑紅的,一向冷峻的目光此刻充滿熱情,那雙又黑又大的眸子裡面,好像有火苗在熊熊燃燒,挺直的通天鼻子顯示著高傲,下巴稜角分明,看上去那麼堅強,那麼富於力量。

德川慧子快暈了,她呼吸急促,用手指了指北炕,說道:“晴春會看見的……”安崇阿笑了,他溫和地說:“不要緊的,她只是我的丫鬟,她不會管那麼多……”說罷,他將蠟燭放在桌子上,然後,伸出寬大的手臂,深情款款地抱起了德川慧子。這個日本姑娘終於軟軟地癱在自己心儀的英雄懷裡,安崇阿吹滅了蠟燭,一股烈火那樣的熱浪撲了過來。德川慧子閉上雙眼,幸福地尖叫一聲:“我的大人……”

北炕上的晴春被她驚醒了。

晴春:“小姐,你怎麼了?你在叫誰?”

德川慧子:“哦,我,……我沒有叫呀……”

晴春:“小姐是做惡夢了吧?”

德川慧子:“不是惡夢,我……我沒有做夢……”

晴春:“那快睡吧,天不早了。”

德川慧子:“好的,謝謝姐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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德川慧子這才知道自己真的是作了夢,她羞得無地自容,幸而是在夜裡,晴春看不到自己的臉,她捂著胸口,暗暗罵自己:“你好歹也是幕府將軍的大小姐呀,太丟人了。安大人就那麼好,讓你這樣失態?……別,不要這樣說,安大人就是那麼好,我為他失態值得……”

北炕上,晴春雖然看不到德川慧子羞紅的臉,但看到了她的心。那一聲尖叫,讓她聽懂了。她忍不住偷偷一笑,咬著被子讓自己笑不聲來,在心底為自己家大人的奪人魅力而驕傲。

順治元年八月十九日這天上午,順治帝早早起了床,宮女們圍前圍後的侍候,很快,他洗漱完畢,然後,在母親皇太后和及王公大臣的陪伴下,來到盛京天壇祭天。他馬上要宣告,再過一天他就要入主中原了,母后告訴他,這是一件大事情,因此要祭天,要得到上天的保佑才可以,順治帝懂事地點點頭。

順治帝:“額娘,我懂的!”

皇太后:“額娘就知道你懂!”

一輪金色的太陽懸浮在高空之上,光輝鋪滿了大地,天壇被塗成了濃濃的金黃,因此更像一座輝煌的殿堂。

諸王大臣文武百官跪在地上,七歲的順治帝手持祭文,目光中的堅定取代了稚氣,他輕輕地咬著嘴唇。背後,是他的母親皇太后。母親輕輕拍了他的肩一下,聰明的他就不再咬嘴唇,神態放鬆了好多。他的二伯父禮親王代善威嚴地走近他,神情裡充滿對上天對王朝的恭敬。

代善:“皇上,祭天開始!”

一時間,鼓樂齊鳴,氣氛陡然變得莊嚴神聖起來,好像上天緊緊地抱住了大地。

順治帝的神情端莊,他站得筆直,胸脯挺得高高的,他開始誦讀祭文。

順治帝:“荷天眷命,錫我以故明燕土。撫乂中邦,蕩平寇亂。茲者俯徇群情遷都定鼎,作京於燕。用紹皇天之休,永錫蒸民之慶齋祓告虔,惟帝時佑之。告太廟文曰:臣聞流寇李自成鴟張肆逆。陷明北京,崇禎帝自經。隨命攝政睿親王多爾袞為奉命大將軍,統師西征。未抵山海關,明總兵吳三桂遣使來迎我師,比至開門納款。我兵即以是日整伍入關。自成猶擁馬步軍二十餘萬逆我顏行。大將軍多爾袞奮張三軍,一戰敗之。追逐四十餘里,俘斬無算。賊首尾不相顧,狼狽西遁。我大兵躡其後,撫諭所過郡縣,直抵燕京。自成惶懼,焚明宮闕,竄走西秦。大將軍復簡精兵,令各王同固山額真等統領追賊。隨親率師入京,安撫百姓。其大軍追擊賊兵至真定之慶都、兩戰兩敗之。賊勢益不支,鳥獸駭散。河北山東、山西郡縣人民,悉聞風歸降,接踵恐後。此皆我皇祖之素志也。茲特虔告,仰慰在天之靈。至燕地為歷代帝王都會,諸王朝臣,請都其地。臣順眾志,遷都於燕,以撫天畀之民,以建億萬年不拔之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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祭文是漢大學士范文程代筆,雖是態度謙恭,但文筆過於宮廷臺閣化,讀起來難免艱澀拗口,年幼的順治帝卻讀得朗朗上口富於節奏,由此可見他當時漢文的功夫。

安崇阿微笑中帶著敬意,國田等人聽得目瞪口呆。

德川慧子的目光充滿喜愛。

宮岐:“這麼小的孩子,通身上下都是帝王氣。”

德川慧子:“天哪,他生得太漂亮了,居然還有一臉的莊嚴,我相信,他一定會成為一個偉大的君王。”

安崇阿聽了他們的話,臉上洋溢自豪與驕傲。金色的陽光從每個人的臉上流過,微風緊貼著陽光拂來拂去。喜鵲率領群鳥一起在深情而婉囀地唱著。

順治帝看了一眼萬里藍天,目光裡有深深的感激和敬畏,然後,率領大隊人馬回宮了。

(下期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