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真假千鈞刀

唐朝盧龍節度使李某,精於命學推算,凡算窮困通達、壽夭與否,無不應驗。李某有一個愛女,貌美聰慧,他給女兒算命應當封誥命夫人,夫婿當為公侯,否則不予下嫁,所以到了及笄的年齡還未嫁人。

有一個姓吳的書生,也是世家公子,平素散漫懶惰而且性情狡黠刁巧。想要結這門親事以依附,又不敢貿然找媒婆說橋。

暗中用一百錢買通算命的,為自己捏造了一個極其尊貴的命格,書寫在紅紙上,乘著李某出行,故意擋住他的行駕。

李某震怒,命左右軍官將吳生押到車駕前,厲聲問他犯駕是何緣故?吳生磕頭說道:“小人因為貧困不能存於世上,特地找算命的占卜吉凶,結果說我‘貴不可言’。我想自己寒酸成這樣,憑什麼可以發跡?是以俯頭看著算命的所批命書,呆呆尋思發愣,沒想您的大駕到此,致使衝撞了您,小人罪該萬死!”

李某向他索要命書,推算了良久,怒氣頓消,面展笑容。詳細詢問他的家世親族,大喜之下,命令隨從將他用車駕帶回府衙到府之後,又為吳生薰香沐浴更衣,問道:“成家了嗎?”回答道:“因為貧困,沒有成家。”

李某更高興了,於是算了個良辰吉日把愛女許配給他。

一個寒酸公子,一旦坐享榮華富貴,頓時驕慢之心倍增。左右之人既恨且妒,都在李某跟前說他壞話。

久而久之,李某也覺察出女婿實在沒有什麼能耐,暗生懊悔,越來越鄙薄厭棄他。甚至想要殺了女婿,可是又沒什麼良法。

這時正趕上吐蕃大舉入侵,朝廷十分憂慮,下旨命各路節度使推舉將才,李某於是上疏直言:“特意舉薦我的女婿吳生,他是世家子弟,平素熟習兵法韜略,可以勝任將帥之職。”奏章呈上之後,把女婿叫來告訴他這件事。

吳生知道這是丈人要借刀殺人除掉自己,但是又不敢推辭,只好假裝高興拜謝丈人的推舉之情。等到聖旨下來,吳生拜別丈人,進內室與妻子訣別。

妻子本是賢淑之女,因為父親想要加害夫君,心中憾恨。於是安慰丈夫說道:“男兒志在四方,生死有命。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可能這次還是發跡之端也未可知!你一定要努力去幹,沒有立功,不要回來!請君善自勤勉珍重吧!”

吳生說道:“好!”

等到了戰地行營,告諭各部眾將士,明日早晨校場閱兵,有不到者殺無赦。到了次日,一一檢閱完畢,各部都有犒賞。

吳生笑著對眾將官說道:“你們各有所長,如果大家同心協力,那幫愚蠢的吐蕃蠻子早晚會被咱們消滅!我少不更事,就好騎個馬,耍個劍,今天願當著大家的面獻獻醜,博儲君一笑!”

眾人都說:“好啊!我等有幸觀賞!”片刻,數名精壯的力士抬著一把大刀來到校場,約有千鈞之重。

於是吳生披上盔甲,跨上駿馬,拿起千鈞大刀,上揮下砍,左劈右掛,就像揮扇那樣輕盈、像折樹枝那樣輕易地在馬上來回奔旋,毫不費力。舞畢下馬,毫不力竭。

全營將士紛紛拜倒,驚為天人,一時歡聲雷動,大家稱賀道:“大帥神威,真是天上神仙下凡!”

吳生命令將大刀懸掛在營門口,擇日和吐蕃決戰開始,吳生閱兵之時,吐蕃暗地排遣探子來此查探,看見吳生舞刀,大驚失色,張大了嘴,舌頭都不能動了!

深夜,探子悄悄走到營門前試著想舉起大刀,誰知簡直就是蚍蜉撼樹,大刀紋絲不動。接到諜報之後,吐蕃人面面相覷,駭然失色,君臣商議,認為如果不早早估摸自己的斤兩,而自不量力勉強和吳生交戰,簡直是螳臂當車,只是自取滅亡罷了。

急忙上表謝罪,願意年年朝貢,永誓不反。捷報上傳,朝廷喜悅、嘉獎眾臣,因李某推薦得當,慧眼識人,晉封李某為左僕射,封代國公;因為吳生征戰吐蕃功不可沒,官授嶺南節度使,封萬戶侯,妻子誥封涼國夫人。

至此,吳生得官歸來,翁婿和好如初,夫妻得以團圓。

後來,夫人問吳生,才知道他校場所舞的大刀,實際上是用木頭裝飾著錫箔做成的假刀。又預先按照假刀的樣式打造了一把重約千鈞的鐵刀,把它懸掛在營門口,故意讓吐蕃密探觀看呈報,用來威懾吐蕃,以使敵人認輸賠款。

裡乘子說:有人說吳生一生工於狡詐,開始,用狡詐得到妻子;最後,用狡詐得到功勞。怎麼他如此狡詐偏偏可以得到這種好結果呢?

我說他一定命該如此,這是上天護持他,讓他福至心靈。假如吐蕃一戰他應變無謀,那麼丈人就會借刀殺了他。姑且先不說吳生最終不能得到妻子,偽造命格矇騙婚姻就夠他吃一壺的了!

剛剛入贅的時候,丈人縱然信命,最終也不免為人言而動搖。幸賴女兒賢淑。安於命運不起貳心。

“安知非福”,一句話幸而說中,果然吳生塞上報捷,朝中封賞,丈人因此得寵,妻子也封誥命。於是吳生載譽而歸,翁婿和好,夫妻團聚。這大概可以說是幸運之神確實存在吧!

我以前曾經路過盧生的祠堂,看見祠堂牆壁上題詩很多,大都是豔羨盧生遇到了呂洞賓,做了這一場黃粱美夢。

我說人家盧生如果沒有封侯的骨相,怎麼能人夢?因此即興作了三首詩,用來調侃這件事。其中有句子說:’盧生自有封侯骨,才得邯鄲夢一場。’就是指的這個意思。

諸葛武侯曾經說道:‘謀事在人,成事在天。’天就是命。否則,沒有天命眷顧,還妄圖什麼非分之想,天下的百般奸巧卻依然百般窮困之人難道還少嗎?

況且單就兵法而論,正所謂兵不厭詐,吳生這件事就算採編到《智囊》這種書中,又有何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