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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孩8歲守寡,淪為權貴玩物,《月亮河》扯下了印度社會的“遮羞布”

“孩子,你還記得你結過婚嗎?”

“不記得。”

“你的丈夫死了,你現在是寡婦了。”

“我要做寡婦多久呢?”

這是印度電影《月亮河》在開場2分鐘47秒處的一段對白。8歲印度女孩曲亞在丈夫過世後,被父親剃光頭髮,換上一身素衣後就被送往了當地的“寡婦之家”。

這是一段發生在1938年間的印度故事,也是一塊真實烙刻在成千上萬印度女人身上的無情瘡疤。

在上世紀動盪的30年代,印度社會依舊延續著2000多年前《馬奴法典》裡的規定。法典其中有一條是:

一旦丈夫去世,妻子將立即被送到當地的寡婦之家,終生被剝奪社會、經濟、文化權利。

在這種嚴苛的畸形制度下,寡婦只能於社會夾縫中艱難求生。

生活中,她們的身體不能與正常人接觸,連影子都不能碰到,否則就被視為不吉利,她們不能吃油炸的點心和香噴噴的甜食,沒有社交,更不能再婚,只能寂寞地老死。

印度導演迪帕·梅塔站在了體察“寡婦”這一社會群像的高度,構思10年,繼而有了這部意蘊悠長的《月亮河》。

由於題材涉及傳統宗教,以及一系列社會敏感問題,這部電影在2000年開拍之初,就一度受到極端分子的威脅和阻撓。為此,導演蒂帕·梅塔不得不更換演員,秘密轉移拍攝地點,才完成了這部作品的拍攝。

2005年,該片歷經阻力,在國外上映後攬獲了多項大獎,其中包括曼谷國際電影節最佳影片,加拿大吉尼金像獎,瓦雅多麗國際電影節青年評委會大獎以及2007奧斯卡最佳外語片的提名。

遺憾的是,這部影片在印度本國上映時卻仍舊被極端分子以“粗俗”、“道德褻瀆”等字眼大肆汙衊。導演迪帕·梅塔本人為此面臨著生命的威脅,對國情失落的他轉而加入了加拿大國籍。

那麼,這部印度人,或說印度男人諱莫如深的“禁忌之作”,究竟以怎樣一種方式揭露了這一社會“醜態”?

影片藉助8歲女孩曲亞和美少婦卡利安妮非人的“守寡經歷”,撕下了印度上層社會“以宗教之名,行傷害之罪”的遮羞布。

電影以印度赫赫有名的維倫達文城為背景,這裡是印度人頂禮膜拜的宗教聖地,也是喪夫女人夢魘般存在的“寡婦之家”。

神聖的“月亮河”,即恆河,將這座小城分為兩個平行世界。

河的一邊,生活著成千上萬被宗教和法律剝奪情愛、尊嚴,禁閉在寺院之中的寡婦們;河的另一邊,則住著擁有高階宗教身份,卻不受宗教及道德教條束縛的貴族。

曲亞在8歲這樣一個懵懵懂懂的年紀,就被父親送到了這座“寡婦城”。寺院裡,一張張陌生蒼白、寫滿麻木的面孔,讓曲亞突然意識到了即將到來的命運。

她拼命叫著喊著,試圖掙脫老寡婦們的鉗制,可撕心裂肺的哭喊,並沒能讓父親回頭。長了一臉贅肉的胖院長平靜地教誨她:

“聖書上說,一個妻子是她丈夫的一部分,當丈夫死去,這個妻子也死了一半。所以一個死去一半的人,怎麼會感到痛苦呢?”

但是無知無畏的小曲亞卻說:

“因為她還有一半是活著的。”

曲亞的坦率和天真,給沉悶的寡婦院帶來了久違的生氣。在這裡,除了院長之外的寡婦們,或多或少有點心疼這個年幼的小傢伙,尤其是其中一個叫做卡利安妮的年輕寡婦。

卡利安妮是“寡婦之家”的一個另類。她蓄著長髮,長著天使般的面孔,獨自住著閣樓,還“違規”養了一條小狗。

相比其他寡婦,享有“特權”的卡利安妮彷彿受了更多命運的眷顧。

但是事實上,在每一個更深露重的晚上,她都會被皮條客用一艘小船偷偷接到河對岸的豪宅裡,用肉體和權貴們換取寡婦院所有人生存所需的衣食。

可特殊的“貢獻”,並沒有讓寡婦們同情她。相反,大家反而都與排斥卡利安妮接近,甚至拒絕和她在一個地方吃飯。

一手策劃這一切的院長則睜一隻眼閉一隻眼,全然把卡利安妮當成自己的“搖錢樹”。她殷勤地送給卡利安妮嶄新的衣料,要她好好“服侍”客人。

卡利安妮不無悲憤地反唇相譏:

“這是收容所,不是J院。”

看似卑微的卡利亞尼,實則外柔內剛,獨立堅強。

一次偶然的機會,卡利安妮邂逅了留學歸來、年輕有為的貴族子弟那洛衍,兩人一見鍾情。那洛衍作為一個接受過西方文明薰陶的進步青年,有心破除等級觀念,娶卡利安妮為妻。

然而,老院長麥杜得知此事後卻大發雷霆。為了維護個人利益,繼續讓卡利安妮留下為自己牟利,她以宗教之名剪除了卡利安妮的一頭長髮,堅決反對其改嫁。

可面對宗教、權威勢力的雙重壓迫,卡利安妮卻氣勢昂揚、毫無懼色地選擇了出走,她鄭重地決心重新擁抱自己的愛情和生活。

所有人都以為卡利安妮終於要奔赴嚮往的生活。

她開創的再婚先例,讓寡婦之家的女人們雀躍不已。這意味著她們之中有人得到了自由和尊嚴。

寡婦們為了慶祝卡利安妮的抗爭與勝利,在彼此身上塗上彩色的顏料,歡歌載舞,彷彿她們也隨之獲得了自由。

在以灰白暗色為主調的電影中,這些靚麗到扎眼的色彩,隱喻著這群寡婦對自由生活與人權的強烈嚮往。

諷刺的是,就在卡利安妮隨那洛衍乘船回家途中,她竟發現眼前的一切有著說不出的熟悉。從愛人的回答中,她驚覺,所愛之人的父親,竟是自己服侍過的恩客。

理想的婚姻化作泡沫,寡婦之家也成了回不去的過去。當晚,她將自己沉溺於冰冷的月亮河之中。

卡利安妮的悲劇命運很容易讓人聯想到《茶花女》中為愛捨身,但是最終未能走出世俗藩籬的瑪格麗特,也有點像《西西里的美麗傳說》中因為美貌這一原罪,半生悲愴的瑪蓮娜。

這些女性身上都有一個共同點,她們本質純真善良、堅韌頑強,卻因生於泥淖,不得不在命運的暗河中隨波逐流,自此再難抽身迴歸世俗。

卡利安妮最終死了,但寡婦生活中存在的殘酷與迫害卻仍在繼續。

在電影的最後,8歲的曲亞成為了卡利安妮的替代品,被皮條客送到了河對岸換取物資。好心的寡婦莎昆塔拉於悲憤中將其帶離了寡婦之家。曲亞最終跟隨聖雄甘地參加了革命,那洛衍則於情感的傷痛與信仰的失落中遠走他國。

波伏娃曾說:“男人創造神話,女人崇拜神話。”

《月亮河》這部影片就很生動地再現了印度社會中迷信“男權”的畸形兩性關係。影片探討的寡婦生存現狀就是一個生動的縮影。

根據印度古老法典中的規定,丈夫去世後,寡婦的人生通常只剩下三種選擇:一是為死去的丈夫殉葬,二是若徵得家人同意,可以嫁給死去丈夫的兄弟,三是進入寡婦之家靠修行洗清自己的罪孽。

第三種命運,是印度絕大多數寡婦在沒有選擇中的選擇。因此,“寡婦城”這一“奇觀”也應運而生。

而催生這種社會現象發生的根源,有宗教、有制度,更有兩者掩體之下的經濟問題。

在印度電影《沒有女人的國家》開頭,男主人公在妻子誕下女嬰後,當即將嬰兒扔進井裡溺死。這種過度的“重男輕女”現象,以及《月亮河》中的童婚制度,其實還要牽涉到印度社會的嫁妝制度。

在印度的傳統習俗中,新娘結婚,必須送給男方優厚的嫁妝,並且新娘的年紀越大,所需嫁妝越多。一個女子出嫁的平均嫁妝高達一個普通家庭年收入的四倍,如果一個家庭有好幾個女兒,必然面臨嚴重的經濟危機。

而寡婦被社會孤立到邊緣,也有背後經濟因素的驅使作用。影片中,在卡利安妮死後,寡婦莎昆塔拉與那洛衍的一番對話,就撕開了這層全社會的“遮羞布”。

“你為什麼從不懷疑自己的信念?”

“我不知道,我們寡婦為什麼要被送到這裡?其中一定有道理。”

“那樣家裡就能少養一個人,少一張吃飯的嘴,少用四條莎麗布,少鋪一張床,家裡就能騰出一個角落,你們來到這沒有別的原因。表面是因為宗教,其實是因為錢。”

影片中,卡利安妮的存在其實就佐證了這一點。在傳統的制度規定中,守寡的女人不能蓄髮,不能和男人接觸。可是當這些看似不可背叛“禁忌”遇上金錢,它們似乎又不再那麼堅不可摧了。

歷史上一切不平等和壓迫源頭,似乎都在金錢上找到了一個豁口,但是導演為之做出的反思,卻又遠遠不止金錢。

在影片尾聲部分,當觀眾透過這個不算完美的完美結局,終於要舒一口氣時,螢幕下方卻出現了這樣一行字:

“2001年,在印度尚有3400萬的寡婦,她們的困境和2000多年前的摩奴法典規定的相去不遠。”

也正是這句話才讓觀眾真正看清,這部電影演繹的不僅僅是30年代的故事,其實是導演對整個印度發展的歷史做出的追溯和反思。

雖說印度後來已經通過了婦女改嫁法案,下議院甚至將33%的席位保留給女人,但是印度女性至今的社會地位和命運依舊沒有得到改變,男女之間的不平等依舊根深蒂固。

導演用這個意蘊深長的結尾似乎發出了一聲重重的嘆息:經濟的進步、法律的完善,其實並不足以真正改善女性的社會地位。

千年來,社會上的等級制度、宗教意識和男權思想,已經潛移默化地滲透了國民的潛意識,並由此孕育出了一套比法律、經濟更為強大的世俗文化,於無形中繼續壓迫著女性。

END。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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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曉讀夜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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