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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西門吹雪的心目中,陸小鳳究竟是個怎麼樣的存在?

在西門吹雪心目中,陸小鳳既是一個強大的對手,又是一個難得的朋友。他們兩人的結識,源於一個誤會。在此之前,西門吹雪和陸小鳳都已成名多年,卻還沒有見過一面。

西門吹雪

一個冬日下午,大雪剛停了不久,萬梅山莊內梅花初綻,在一片銀裝素裹之中,愈見嬌豔。雪地中,梅花樹下,西門吹雪一身白衣,負手而立。

忽然,西門吹雪眉頭微蹙,也不見他如何提縱身形,下一刻,他已如一片雪花隨風而起,在空中飄了數丈之遙,輕輕落在山莊門外的街心位置。過了數十個呼吸的時間,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東邊傳來,一人一騎隨後出現,疾奔而來。

馬背上的人似是受了重傷,只能攥緊韁繩,伏著身子,眼見街中有人,卻已無法控制馬匹。但那駿馬似乎感受到了前方有一個極度強大的存在,不用主人勒韁,便在三丈外,硬生生地停下了腳步。

疾馳的駿馬忽然停蹄,強大的慣性使馬背上的人猛的向前飛出,眼見那人就要重重摔在地上,西門吹雪右掌向前輕輕一推,地上的積雪在他的掌風之下,如波浪般的湧向前方,然後在那人身體下方停住,堆成了一張三尺餘厚的雪床。

下一個瞬間,那人已墜落在厚厚的雪床上,卻遠遠沒有觸底,自然也是毫髮無傷。西門吹雪見這人是一個老頭,他從飛空到落地,並沒有發出半點聲音,顯然是已經昏迷,於是便叫來幾個下人,先將他帶回山莊。

傍晚時分,下人領著清醒過來的老頭過來拜見。老頭一見西門吹雪,便拜倒在地,請求他主持公道。西門吹雪未置可否,只讓老頭說出緣由。老頭涕淚交加的說出一番話來,卻是說動了西門吹雪。

尤義的故事

老頭自稱尤義,居住在七百里外的灞上草原。尤義少年時,有一好友名叫郝仁,兩人意氣相投,一起行走江湖,行俠仗義,被人稱為“仁義雙俠”。尤義和郝仁差不多時間成親,兩人的妻子也幾乎同時有了身孕,於是兩人約定,生下的孩子若同為男女,則結為兄弟姐妹。若一男一女,便結為夫婦。

不久後,尤義的妻子誕下一子,郝仁的妻子則誕下一女,兩人當即便為孩子定下了婚事。不久後,尤義和郝仁因故分離,尤義回塞北定居,郝仁則回了江南杭州的老家。臨別之際,兩人依依不捨。郝仁拿出簽字畫押的婚書送給尤義,讓他的孩子十八年後,帶著婚書南下求親。

十年後,尤義的家族因為得罪了朝廷權貴,不得不花費巨量的金錢去擺平,因此家道中落,一蹶不振。又過七年,尤義被查出患了絕症,只剩下一年多的性命。為了了卻心事,尤義便讓兒子尤一平提前南下求親。誰料,兒子這一去,父子倆竟成永訣。

尤一平走後,尤義和妻子日日盼望他早日歸來,安排成親事宜。誰想到半年之後,竟是郝仁帶著一具棺材趕到。郝仁拜倒在地,沉痛地告訴好友,尤一平到了郝家後沒幾日,郝家夜間遇到浙西四大寇尋仇,尤一平為了保護郝仁,奮勇斬殺數名盜賊,卻被其中一人刺中要害,不幸身亡。尤義聽到這個噩耗,當場吐血昏迷,妻子也一病不起。

郝仁四處尋找名醫,為尤義夫婦治療。尤義數日後被救醒,但妻子卻因為悲痛過度,引發舊疾,撒手西去。尤義醒來後,見郝仁形容憔悴,比自己這個得了絕症的人還要蒼老,以為他被因沒保護好尤一平,日夜愧疚折磨,竟反過來安慰他,說我兒雖然身死,但到底沒有辱沒家風,也算死得其所。郝仁聽他如此說,眼神略顯複雜,幾度欲言又止,不過尤義當時心神激盪,並沒察覺。

郝仁在尤義家中待了兩個月,幫忙料理了尤義妻兒的喪事,然後便勸尤義跟自己回江南修養。尤義謝絕了他的好意,說他自己已沒多長時間好活,死也也要死在家鄉。郝仁臨行前告訴尤義,就在一個月前,浙西四大寇及其部下,已經在自己一個好友的幫助下,全部伏誅,讓他安心養病。

然而,就在三個月後的一天,尤義在街上竟然遇到了郝仁的管家。這管家帶著幾個人,行色匆匆,形跡可疑。尤義心中一動,便悄悄跟在他們身後,只見管家帶人來到郊外,與一個人交涉。那人說讓管家再給他一筆錢財,自己便不會把當日的情形說出去,否則他下一步就要去找尤義說個清楚。

尤義聽到那人說出自己的名字,心神巨震,強按住立刻現身問個明白的衝動,待郝仁的管家一幫人走了,才一路跟著那個人,到了一個僻靜之處,將他制住。在尤義軟硬兼施之下,那人告訴了他一個秘密,讓他又驚又氣,幾乎又要噴出血來。

原來,就在郝仁家被浙西四大寇襲擊前的數日,這個人看到郝仁帶著管家,與四大寇中的一個在一家酒樓的雅間碰頭,顯然是有什麼見不得人之事。

尤義聽了這人一番話,自然聯想到,自己的的兒子怕是也聽到了郝仁的什麼秘密,慘遭滅口。甚至郝仁見自己已經落魄,不再願意與自己接親,因此借四大寇之手,將其殺死,既免除了麻煩,又不用擔失信於人的名聲。想到這裡,尤義睚眥欲裂,恨不得馬上去揭穿自己這個昔日的好兄弟的真面目,然後殺了他,為自己的兒子報仇。

但尤義轉念一想,郝仁如今勢力龐大,連浙西四大寇也被他殺了個乾淨,自己貿然前去,只怕到時候死都不知道是怎麼死的。於是,尤義利用自己的人脈,召集了二十多位古道熱腸的正義之士,這才殺上江南。

尤義帶著這些人前去報仇,不料到了郝仁在杭州的府邸,只見大門緊閉,一個吊兒郎當的青年坐在門外,說誰要找郝仁的麻煩,要先過他陸小鳳這一關。尤義等人一一上前與陸小鳳交手,都被他三拳兩腳便打發了,後來眾人不顧江湖規矩,一擁而上,結果卻敗得更快。

陸小鳳

西門吹雪聽到這裡,忽然眼睛一亮,說這個陸小鳳用什麼兵器,是否兩手空空,只用兩根手指,便能夾住對手的兵器、暗器,萬無一失?見尤義點頭說是,西門吹雪古井無波的臉上,竟然難得的浮現出一絲微笑,眼神中充滿了期待和嚮往。

二十一日之後,西門吹雪來到杭州。又過了九日,他才出現了郝仁府前,與陸小鳳相見。這次,陸小鳳一改當日玩世不恭的模樣,而是一臉正色,與西門吹雪相對而立。

西門吹雪嘆道:陸小鳳,你讓我很失望。

陸小鳳道:一個人活著,要麼自己失望,要麼讓別人失望,我陸小鳳選擇前者。

西門吹雪道:你知道我為何失望?

陸小鳳道:這個並不難猜。你來這裡,本來是想殺我的,可是如今你空有殺氣而無殺意,顯然是我做了什麼,或者沒做什麼,讓你生不出殺我之心。

西門吹雪:繼續說。

陸小鳳:西門吹雪,人稱劍神,劍雖無情,人卻有義,劍下從不殺無罪之人。我沒有必殺之罪,使你生不出殺心,沒有殺心,你的劍便不純。劍不純,便沒把握破得了我的“靈犀一指”。

西門吹雪:你可以試試。

陸小鳳:我不試。

西門吹雪:你不試,是因為你也沒把握能否接住我的劍。

陸小鳳:你說的很對,在沒逼到絕路之前,我也不希望去試西門吹雪的劍。不如你試著和我成為朋友,或許我們相處久了,有一天我做了錯事,你就可以毫無保留的使出你的劍,我也可以退無可退的去接這一劍。

西門吹雪:陸小鳳,你是一個很特別的人,我真希望等到你說的那一天。不過,在我來到這裡之前,有人給我講了一個故事,其中有很多破綻,想必你也有一個故事要講給我聽。我們的友誼,可以從這個故事開始。

陸小鳳:雖然我不知道你聽的故事是什麼樣的,但一定比我的故事更可信。事實上,這個故事若非我親身經歷,我聽了也不會相信。

陸小鳳的故事

陸小鳳的故事,講郝仁和尤義少年相從,為兒女定下婚約這一段,和西門吹雪聽到的,並無二致,直到尤義的兒子尤一平來到郝府。

此前不久,郝仁和陸小鳳合謀,趁著浙西四大寇不在,帶人搶了他們的巢穴,獲得金銀無數。此後,他們又故意放出訊息,要和四大寇談判,幾人在酒樓密議,讓四大寇夜盜郝府,到時非但可以搶回所失的金銀,還可獲得一大筆豐厚的報酬。

為了取信於四大寇,郝仁故意透露給他們,自己這次開門揖盜,目的是為了自己從巨賈林百城借來的一副蘇東坡的名畫《木石圖》。這《木石圖》的珍貴之處,不僅在於是蘇東坡傳世不多的畫作,還在於畫上還有“宋四家”之一的米芾的題跋。

郝仁與四大寇一方人商議,到晚上來郝府時,請在書房放一把火,把這幅名畫“燒燬”。四大寇一方雖然覺得郝仁不太可信,但想到自己抓住了他的把柄,想必也不會出什麼亂子,便答應依計而行。

事情到此都非常順利,誰知就在行動當日中午,尤一平突然帶著婚書來訪。郝仁聽了好友尤義的近況,不勝唏噓,當下表示同意婚事,併為了尤義提前舉行。同時,郝仁為了尤一平不妨礙晚上的行動,便拉著陸小鳳一起與尤一平飲酒,將他灌了個大醉,找了個偏僻的地方休息。

誰知郝仁和陸小鳳這兩個南方人,都低估了北方人的酒量。當時,尤一平被灌了五斤竹葉青,醉伏在桌子上,郝仁和陸小鳳都認為,尤一平必定會睡到半夜,到時行動早已結束。但他們萬萬沒有想到,尤一平睡了一個多時辰,才到黃昏時分,人就醒了,酒也醒了五六分。

尤一平醒後覺得口渴難忍,恰巧服侍他的下人又不在,因此他便跌跌撞撞地的出來找水喝,不知怎麼回事,竟然讓他來到了郝仁女兒郝栩菡的閨房。尤一平平日循規蹈矩,但少年人血氣方剛,又聽這位妙齡女子正是自己的未婚妻,竟然藉著三四分酒意,想要動手動腳。

郝栩菡是個大家閨秀,不曾習武,被尤一平逼得步步後退。就在這時,郝栩菡的貼身丫鬟趕到,看到有一個陌生男子欲對小姐不軌,二話不說,拿起書桌上的青銅蹲虎鎮紙,便朝尤一平的頭上砸了過去。這丫鬟練過幾天武功,力氣又大,這一砸,當即砸得尤一平頭破血流,不一會兒就死了。

郝仁和陸小鳳聞訊趕來,聽說了事情原委之後,都是目瞪口呆。郝仁想起自己的好兄弟尤義,又是氣憤,又是心痛。陸小鳳知道郝仁的想法,尤一平行為不端,雖不是死罪,但丫鬟打死他也不冤枉。只是郝仁想起尤義身患絕症,如果再告訴他兒子因圖謀不軌被人殺死,恐怕他會馬上被氣死。

陸小鳳沉思了片刻,然後把郝仁拉到一旁,說不如就說尤一平死在了四大寇之手,這樣就保全了他的的名聲,也使尤義不至於太過悲痛。郝仁想了半天,只得承認這是最好的辦法。

當夜,陸小鳳和郝仁盡殲浙西四大寇,為民除害,尤一平也按計劃為保護郝仁而死。誰知當日郝仁和四大寇一方“商談”時,被一個有心人看到,這才有了郝仁派管家收買他,後被尤義發現,引出後來一連串事情。

朋友

西門吹雪聽陸小鳳說完這個故事,臉上似笑非笑,說你這個故事,果然破綻更多,但是我相信你,因為你是陸小鳳。

這就是西門吹雪和陸小鳳結識的經過,只是後來他們有沒有交手,“靈犀一指”到底能不能接住西門吹雪的劍,就沒有人知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