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崖之上》上映,口碑在五一檔中一枝獨秀,前幾天票房不及冠軍,但上映四天後完成了逆襲。
而張藝謀為了這部電影,也是忙得不亦樂乎,跑各種首映禮,接受媒體的訪問。
我很喜歡看張藝謀的採訪,他是一位成功的導演,自然有一些話還是很有意思的。
除此之外,在談話中也可以感受到他的一些變化。
——張藝謀的超越和妥協!
他曾經不止一次地說過
“時代”
這個詞。
在2018年的《十三邀》中,許知遠問他有沒有超越時代的慾望。
他這麼回答:
你還想超越時代,能把這事做好就不錯了,這東西是人走茶涼的事。
前不久,他在B站的採訪中又重複了這個話題。
有up主問他,你會不會因為時代需要妥協一些東西。
他說,
時代比個人偉大多了。
不過,他還是用另一個詞來代替妥協——與時俱進。
或者我們不用從他的話語中去感覺,他去B站做宣傳就是這種“與時俱進”的體現。
我們當然應該為這種不斷進取的精神而鼓掌,但有一個問題也值得我們去思考——
如果創作者都一味地去追求時代,那我們的文學和藝術又會走向哪裡呢?
我想到了姜文在《圓桌派》的訪談,他對於流行有自己的看法。
他是這麼說的,
今天流行的東西都是上了歲數的人創作出來的,和年輕人沒啥關係
,起碼在創作這一塊是這樣的。年輕人是觀眾,但觀眾不一定會創造。
他還舉了一個例子,他們小時候看的是“戰火中的青春”,好萊塢大片是色情加暴力,其本質上是一致的。
所以沒有必要刻意去討好觀眾。
個人覺得,關於“人和時代”的關係,
張藝謀的思考肯定是有變化的。
要不然,他不可能拍出像
《活著》、《秋菊打官司》
這樣的的經典作品。
因為這些作品其實是超越那個時代的。
直到今天,你再回過頭看這些電影,依舊經典,依舊能和社會產生共鳴。
可為什麼到了今天,他如此地放大時代的偉大,卻忽略“人”自身了呢?
難道時代不是人所造就的嗎?
這也就說到了我們講的第二個話題:
妥協
。
電影商業化其實就是一條妥協之路。
因為你需要考慮市場、觀眾、投資等多種因素,而在這時,完全追求個人創作就成了奢求。
從《英雄》開始,張藝謀一直在妥協,最大的妥協就是北京奧運會。
因為這不是一個簡單的個人創作,這是和國家息息相關的事。
在紀錄片《張藝謀的2008》中,面對上級的一些建議,張藝謀別說怨言,甚至一些反饋都沒有,重新調整成了他經常也是必須要做的事情。
奧運會的妥協,起碼對創作成果的好壞沒有那麼太大的影響。
但放在商業電影裡,卻是致命一擊。
因為這種妥協,他拍出了一生之中最爛的電影
《三槍拍案驚奇》
。
雖然,張藝謀之後的電影參差不齊,有好有壞,但要想找到他前期電影的那種蓬勃生機,幾乎是不可能了。
就像他自己說的那樣——
他成了一個職業導演
。
2019年,張藝謀參加平遙電影展,他是這樣說的——
我現在這身份就算職業導演,有好劇本就拍,
你要讓我十年磨一劍,我閒不住
,當然我也可能沒那麼深刻,希望快拍東西。
一名職業導演,他的創作其實更多地受外界的影響,比如劇本、資本、市場等等
,相比之下,他自己的因素就少很多了。
這也
就可以解釋他後面電影的參差不齊了。
回過頭來,我們再說說藝術創作的堅持和妥協。
事實證明,
歷史上偉大的藝術家都是在堅持中才創作出了最偉大的作品。
奉俊昊在奧斯卡上說了這麼一句話,
最個人的東西就是最有創造性的東西
,這句話是馬丁·斯科塞斯的名言。
妥協是個人化的對立面。
張藝謀習慣了妥協,他最大的問題也就顯露出來了,失去了個人。
我想大概這就是他再也拍不出經典作品的一個重要的原因吧。
縱觀世界影壇,真正能留下姓名的幾乎都是個人風格極強的導演
,小津安二郎不厭其煩地拍著“嫁女”的故事,溝口健二在“一鏡一景”的路上堅持了幾十年,黑澤明、庫布里克、費里尼等等,都是這樣。
即使今天,被影迷封神的諾蘭、昆汀、王家衛,也都在堅持著專屬自己的創作。
張藝謀也在堅持,可他的這份堅持和幾十年前的堅持又不一樣,和上面幾位的堅持也不一樣。
妥協也許是一個人到了暮年的處事準則,但對於年輕的創作者來講,絕對不可以當作教條去奉行。
仔細想想,如果按照張藝謀的妥協邏輯,他估計都拍不出《活著》,因為這部電影畢竟沒有正式公映。
或許我們可以在張藝謀身上看到一些為人處世的情商,但從藝術發展的角度來講,恐怕會得到相反的結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