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玉堂春落難逢夫(三)

三官在午門外,正在和朋友交談,忽然臉熱肉顫,心裡懷疑,當即告辭回去,直接走上百花樓。看見玉姐被打成這般模樣,心如刀割,慌忙撫摩,問詢緣故。

玉姐睜開雙眼,看見三官,強打精神掙起身子說:“這是俺的家務事,與你無關!”

三官說:“冤家,你為我捱打,還說無關?明天我就告辭離去,免得連累你受苦。”

玉姐說:“哥哥,當初勸你回去,你卻不肯依我。如今孤身一人在這裡,又沒有盤纏,三千多里,怎麼回去得了?我如何放得心?你若是不能還鄉,流落在外,還不如忍氣吞聲暫且住幾天。”

三官聽說,悶倒在地。

玉姐走近前抱住公子,說:“哥哥,你今後不要再下樓去,看那王八、淫婦到底要怎麼樣行事?”

三官說:“想要回家,又難見父母兄嫂;想要不離去,又受不了王八的冷言冷語。我又捨不得你,想要繼續住下來,那王八、淫婦卻只管打你。”

玉姐說:“哥哥,打不打你休管他,我與你是從小的兒女夫妻,你豈能突然離我而去!”

看看天色已晚,房中往日會有丫頭拿燈上來,今天火也不給了。玉姐見三官傷處疼痛,用手把她拉到床上睡了,彼此你一言我一語地說著話,長吁短嘆。

三官對玉姐說:“不如我回去吧!你再接一個有錢的客官,省得你受氣。”

玉姐說:“哥哥,那王八、淫婦,任他打我,你好歹不要起身。哥哥在時,我命還在,你真的要去,我便只有一死。”二人一直哭到天亮。

早晨起來,也沒人給他們送一碗水。玉姐喊丫頭:“拿一盅茶過來給你姐夫喝。”

鴇子聽見了,高聲大罵:“大膽奴才,欠打,叫小三自己來取。”那丫頭、小廝都不敢來。

玉姐無奈,只得自己下樓,到廚房裡盛了一碗飯,淚滴滴地自己拿上樓去,說:“哥哥,你吃飯吧。”

公子才要吃,又聽到下邊在罵,便不想吃,玉姐又勸。

公子才吃了一口,那淫婦在樓下說:“小三,大膽奴才,哪有巧媳婦做得出無米粥?”

三官分明聽得見她的話,可是隻能隱忍。正是:囊中有物精神旺,手內無錢面目慚。

王八惱恨玉姐,想要打她,倘若打傷了,又難叫她掙錢;不打她,她又戀著王小三。而且,要是把小三逼得太狠了,他是一個被酒色迷住了的人,一時間,如果去尋了一個自盡,倘或尚書老爺差人來接,到那時,就是用泥巴做一個,也幹不了。左思右算,無計可施。

鴇子說:“我自有妙法,讓他離開咱們。明天是你妹子生日,如此如此,叫做‘倒房計’。”

王八說:“倒也好。”

鴇子叫丫頭問樓上:“姐夫吃了飯沒有?”

鴇子上樓來說:“別怪!俺家務事,和姐夫不相干。”又照常擺上了酒。

喝酒中間,老鴇忙陪笑道:“三姐,明天是你姑娘生日,你可稟知王姐夫,封上人情,送去給她。”玉姐當天晚上便包好了禮物。

第二日清晨,老鴇說:“王姐夫,趁早上天涼,大家把人情送到姑娘家去。”大小都離開了司院,走了將近半里,老鴇故意吃了一驚,說:“王姐夫,我忘了鎖門,你回去把門鎖上吧。”公子不知鴇子用計,便回去鎖門。

王八從那小巷子裡轉過來,叫:“三姐,你頭上簪子掉了。”哄得玉姐回頭,那王八把牲口猛抽了兩鞭,順著小巷子急急忙忙地跑出城去了。

三官回院,鎖好了房門,忙往外趕,沒看見玉姐,卻遇著一夥人,公子彎腰便問:“各位有沒有見過一夥男女,他們往哪裡去了?”那夥人不是好人,而是攔路搶劫的。見三官衣服齊整,心生一計,說:“剛才那夥前往蘆葦西邊去了。”

三官說:“多謝各位。”公子往蘆葦裡就走。

這人哄得三官往蘆葦裡去了,急忙跑到前面等著。三官走近了,跳起來大喝一聲,卻去拉住三官,一齊下手,剝去衣服帽子,用繩子捆在地上。

三官手腳難以掙開,昏昏沉沉,一直捱到天亮,心裡還只想著玉堂春,說:“姐姐,不知道你現在去了什麼地方,哪裡知道我在這裡受苦!”

王八、淫婦拐著玉姐,一天走了一百二十里路,在野外一間旅店裡住下。玉姐明知中了王八的計,路上又牽掛著三官,淚流不止。

三官在蘆葦裡,口口聲聲喊救命。許多鄉里老人走近前來,替公子解開了繩子,就問:“你是哪裡人?”

三官害羞,不說是公子,也不說自己嫖玉堂春,渾身上下又沒有穿衣服,眼中落淚說:“各位大叔,小人是河南人,來這裡做小買賣,不幸遇上了歹人,把一身衣服全剝去了,一文盤纏路費也沒有。”

眾人見公子年少,便施捨了幾件衣服給他,又給了他一頂帽子。

三官謝了眾人,拾起破衣服穿了,戴了破帽子。不見了玉姐,身上又沒有一分錢,只得返回北京城,順著房簷,低著頭,從早到黑,水也沒喝上一口,餓得頭昏眼花。天色已晚,到處找住處,可沒有人家肯收留他。

有人說:“像你這個模樣,誰家肯住你?你現在可以到總鋪門口去,那兒正找人敲梆子,有了這活兒,早晚勤謹些,還是可以度日的。”

三官徑直來到總鋪門口,只見一個當地管事的來僱人打更。

三官走上前叫:“大叔,我打頭更。”

管事的便問:“你姓什麼?”

公子說:“我是王小三。”

管事的說:“你打二更吧!錯了更,短了籌,不但不給你錢,還要打哩!”

三官是一個自在慣了的人,貪睡了,晚上把更錯過了。

管事的罵道:“小三,你這狗骨頭,也沒造化吃這碗自在飯,快點走。”

三官自思無路可走,就來到孤老院裡去存身。正是:一般院子裡,苦樂不相同。

王八、鴇子說:“咱們已經來了一個月,想必那王三已經回家去了,咱們也都回去吧。”收拾好行李,回到了本司院。

只有玉姐每天心裡想念公子,不吃不睡。

鴇子走上樓來,苦苦勸說:“我的兒,那王三已是回家去了,你還想他做什麼?北京城裡有多少王孫公子,你只是想著王三不肯接客,你可知道我的性子,自己放明白些,我不再說你了。”說完自去了。

玉姐淚如雨下,想王順卿手裡沒有半文錢,也不知道是怎麼離去的。“你要離去,好歹也通一個音訊,免得我一直牽掛。哎,也不知道哪一天才能和你再見上面。”

玉堂春落難逢夫(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