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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節絮語(隨筆)

季節絮語(隨筆)

季節,被喻為時間之飛翼,歲月之四輪。星轉鬥移,莫不是從四季的華彩段落中,使人聽到日月輪轉的悅耳交響,看到一派迥然不同的奇異景色。

在冷暖的分水嶺上,生命的感觸是明顯的。早晚坐在書房中央,一步之遙就是涼臺闊大的玻璃窗,感覺鍵盤上的手指總是涼颼颼的,久坐則須披件外套。聯想到小區物業幾日前就貼出通知,要求各戶留人除錯暖氣。於是知道,又一個冬天終於不可阻擋的來了。

宋郭熙的《山川訓》對四季有著形象的描繪:“春山淡冶而如笑,夏山蒼翠而欲滴,秋山明淨而如妝,冬山慘淡而如睡。”在他的筆下,四季就彷彿一位嬌羞美人的四種不同的姿態,無論是含笑嫣然,還是豔麗綻放,或是輕施淡妝,或是顧盼流光,或是貪睡惺忪,都是那樣的楚楚可愛,萬般的美好,不禁使人駐足觀望,流連忘返。且心中竊念,有青山流水,有書讀,有佳人如影相隨,便是快意人生,美不勝言了!

李汝珍在《鏡花緣》第一回說:“四時有不謝之花,八節有長青之草。”這所謂四時,便是春、夏、秋、冬四季。八節則是指立春、立夏、立秋、立冬、春分、夏至、秋分、冬至。的確,這人生四季,週而復始地在生命中穿行,多是來去匆匆,不遑耽留,其中真是有很多值得玩味之處。

古語云:一年之計在於春。因為春是最初的開啟之季,頗有一層里程碑式的意味在那裡。在遠古的創世傳說中,冰河時代的結束,大概就是人類的第一個春天降臨。在那裡,有許多驚心動魄的偉大故事,最後都以神話的形式流廣開來。那時,神正廢寢忘食地忙於教導農耕,普及進化的方法,還沒有來得及創造正式的文字,教會人們使用書寫工具。所以這個春字,便具有無限豐富的內涵,值得會珍惜的人,永遠地珍惜下去。懂得珍惜是一種美德,是高尚的養成,同時它也是一樣智慧,並且不是所有人都能修煉成功的一種智慧,這就如同今天的宇宙飛船,知道它的人遍地都是,可能夠創造它的人卻是少之又少。在智慧之上,還有一個更加崇高的榮譽,有時也被稱為使命。就如同迎春花之於春天,雖非人們眼中的名卉,可在春天的花萬紫千紅中,卻唯獨有一枝叫迎春花的,偏偏就是它。這就是歷史的選擇,或者通俗的說,這就是緣,就是命。那麼,命中註定是什麼意思啊?其實就是一個春字,就是說從一開始,人就要確立一個很好的方向,而不是隨波逐流,浪蕩四方,自始至終萍蹤無定。

其實,現代人有很多前後左右的範樣兒,足夠真誠地加以效仿。有時成功的秘訣,並不是非要把一切都打翻,重起爐灶憑空創造,而是隻要腳踏實地勞作和承擔,將四季的美開放到極致,讓歲月之夢都能幻想成真,使每個生命都盡顯其能,搖曳生姿,光焰奪目,就已經是難能可貴,善莫大焉。夜讀歐陽修《醉翁亭記》,他如此寫道:“野芳發而幽香,佳木秀而繁陰,風霜高潔,水落而石出者,山間之四的也。”在一處偏僻的山澗,他閱讀了自然的四季,眼目所及,到處都是生命的大境界,大智慧。這野芳是寫春,佳木是寫夏,風霜是寫秋,水落則寫冬。在人生裡,不怕你身處何方,而在於你如何閱讀和體會環境的美妙。野花的芳香雖在幽谷,但只要你芬芳發出,這裡的春天就是你的舞臺;夏日炎炎,嘉木卻能自闢蔭涼,人皆煩躁,而我自在清涼,有方向便有境界,生命的美好便時時生輝,因為在我的心中常有綠樹照映;秋聲淒涼,風似刀戟,霜如芒刺,但也處處顯示磊落和高潔。李白詩云:“誰揮鞭策驅四季,萬物興歇皆自然。”雖則是不以自己的意志為旋鈕,但具有這樣灑脫剛健的氣度,這樣的慷慨和對自然規律的熟知與把握,便可以在風霜處寫滿壯志和絢麗,於是風霜便成為我的紙箋,成為手底下風生水起、波瀾壯闊的畫卷;冬天降臨,水為之悄然地放低了姿態,石頭就顯露出來了,似乎寒氣統轄了一切,形勢嚴峻到好像無處插足的程度。其實則不然。因為水落只是輕微的,就如同人在寒風中,錯覺地以為自己消瘦了一圈,實際上水依然流動,而且溫度不降反升,平靜的湖面上熱氣蒸騰,香霧繚繞。鄰近的山崖上,便有一簇簇青綠,或是一枝枝凌霄綻開的花兒,正清靜的放射光華,把這初冬的清涼一下子點綴得充滿了色彩和情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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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人寫詩為文,可不是寫寫就罷了,也不是僅僅娛樂天下。他是要胸懷天下和經天緯地的,所以有“文章千古事”之說,是須臾馬虎不得的。文字詩歌被稱之為藝術,也不是僅僅拿來把玩兒,炫耀文采和顯示才情卓著的,而是有著更加崇高的寄予,是與自然風雲、社稷江山、人倫生存及未來世界密切相關的。自然四季,花木榮枯,總是有著豐富的象徵,所謂物事同源,從來都不是單純的藝術,絕非輕薄的花哨,可以概括和取代的。風的背後,也許就有無限的故事,寫著很多變遷和淪喪。花朵的凋零既有季節轉換的原因,同時也有大氣汙染,環境惡化等的人事紛擾,或者蓄意或者一時的意氣用事雜陳其中。儘管一個時代有一個時代的風流柱,可以盡情描畫自己的心愫趣味,但是,如果缺乏真實而厚重的底蘊,那也不過是曇花一現,難以經得住歲月風刀雨劍的洗刷。又儘管古來的官道筆直,文化之路卻曲折無比。然而,浮華的熱鬧過後,能給人以精神撫慰的,仍然是魅力無窮的文字,而人心殷切皈依的依然是信仰的群山。

李白詩云:“天不言而四時行,地不語而百物生。”在這不言不語中,只有天地才是主宰,多麼自鳴得意、輕狂霸道的人,最後都只能溫順地皈依到它寬博美大的懷抱裡,而不能帶走私宅中的一根針,更無力消除他在人間無休無止的做秀中,造成的錯誤和損失,無法抹去他在驕奢淫慾中,犯下的罪跡。人是有形藏的動物,但是他無法像野生動物那樣來去自由,了無牽掛,也就是說,他必須永遠對自己的所作所為負責——不然的話,他就會遭到天譴——在天地手執的一部大書裡,每個人都有歷史,都留下了無法刪除的痕跡。而他的文字筆跡,也就是生命的烙印,是他心靈的記載。即使天地無暇收攬,但在很多相關人的記憶裡,卻是清清楚楚,像火漆一樣霍然留存著。

陶淵明的《桃花源詩》有句曰:“草榮識節和,本衰知風厲。雖無紀曆志,四時自成歲。”在四季裡,花草樹木皆是有靈性的,選擇適合自己的土壤和環境落地生根,成長為參天巨木,或呈現一片繁華錦繡,四季花色不同,然美名卻不讓伯仲,在異曲同工中譜寫出別具一格的大自然的歡樂盛筵。誠如歐陽修在《醉翁亭記》中所說:“四時之景不同,而樂亦無窮也。”春的風、夏的花、秋的果、冬的雪,構成了一個年份的花團錦簇和榮華富貴,季節之美,盡在不言中。

《古詩十九首》有一首無名氏的詩,名曰《東城高且長》,其中一句說:“四時更變化,歲暮一何速。”四時的更替變化,是多麼的快速啊!也許你還來不及做完此時的作業,彼一季的足音就已經在屋頂上踏響了。人生一世,從稚童到少年,再到青年、中年,直至老年,生、老、病、死恰恰也是四季之數。試問:誰讓這四季每一處都精彩絕倫,讓有限的時光成就了多姿多彩的生命?又是誰僅僅是到人間敷衍了事走了一遭,看了一些這裡的表面熱鬧,參與了一些雞飛狗跳的風流醜事,在將無聊當有趣的塵世喧囂中也幫閒地叫過兩嗓子,讓生命勉強湊了湊數而已?日暮行色匆匆,人間亂花飛渡,那去日無多、來日方長的誨教,那今朝無爭、悔之晚也的勸誡,竟然瞬息間化成昨日黃花,在靜靜的水面上零落漂泊。雖然生命仍可在白雪鋪地之時,側耳聆聽大地的呼喚,重新萌芽啟航,但昔日的主角還能重新煥發青春年少的豪情與風流麼?

韓愈《李花二首》有句:“誰將平地萬堆雪,剪刻作此連天花。”四季如梭,年輪簇新,而生命的輜輻將在白雪之上,最後留下怎樣一道醒目的車轍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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