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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卡爾維諾,歐洲當代文學的曠世奇才。不知道從什麼時候起,拿他作秀的人多了,以至於現在“讀卡爾維諾,讀村上春樹”成了某種對“文藝青年”的調侃。

但大眾小眾實在不是評價一位作家優秀與否的標準。真正優秀的作家,他的作品無論是受追捧還是受冷落都能超越時代,讓不同的人從中汲取到靈感與收穫。

《看不見的城市》

正是這樣一部作品。卡爾維諾在這本書中用他汪洋恣意的想象力和獨特的思考方式編織了一張彷彿可以跨越維度的網。讀的人沿著網便好像穿越了許多個平行世界一般,不僅能得到結果完全不同的答案,也能從中意識到:

原來這個世界讓人驚歎的不是它的深度而是它五彩斑斕的多樣性。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故事內容

故事開始於某個節點,馬可·波羅遇到了忽必烈。這位皇帝正感到憂慮和空虛,因為他發現版圖上那些屬於他的城市對他而言只是些陌生的名字,無論是它們的存在還是它們的毀滅,他都看不見。於是馬可·波羅開始向他描述起了旅行中遇到過的城市,他總共講了五十五座奇詭、誇張的城市。

這些城市當然都是虛構的,但它們雖然不存在,卻並不是不真實。它們無疑都是某一種特徵的隱射,或是代表慾望,或是象徵恐懼。

城市其實像人一樣是一個複雜的集合體,你眼中看到什麼取決於你心中想著什麼,你追求什麼就會去努力創造什麼。正所謂:“心之所想,身之所往。”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馬可·波羅描述的城市是一塊水晶的一個個側面,將它們排列組合後就能得到所有你想發現的城市。所以忽必烈是不是親眼見過帝國的每一座城市原本就是無關緊要的,是

看不見的風景造就了看得見的風景。掌控故事的不是聲音,是耳朵。

當馬可·波羅講完了他的五十五座城市時,忽必烈問他為何他不提他的故鄉威尼斯?馬可·波羅回答:“

每次描述一個城市時,我其實都會講一下關於威尼斯的事。記憶中的形象一旦被詞語固定住,就給抹掉了。也許,我不願意全部講述威尼斯,就是怕一下子失去她。或者,在我講述其他城市的時候,我已經在一點點失去她。

馬可·波羅在威尼斯長大,即使他離開了,他的身上也或多或少會帶有故鄉威尼斯的烙印。所以,雖然馬可·波羅從沒講過威尼斯,

但這座城卻一直都跟著他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離開了的故鄉是永遠回不去的,但旅行者還是會出發,因為人只有向前走了,才會知道自己已經失去了什麼,又還擁有著什麼。

“別的地方是一塊反面的鏡子。旅行者能夠看到他自己所擁有的是何等的少,而他所未曾擁有和永遠不會有的是何等的多。”

有趣的城市

這是一本短小的,像夢境碎片一樣輕盈和意義紛繁的書。不過,卡爾維諾沒有把散落一地的拼圖推到讀者眼前,而是透過馬可·波羅向忽必烈所作的一系列旅行彙報,以及開篇別緻的標題結構,盡力創造了一個有開始有結尾的空間,好讓我們能發現些什麼。

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這是一本像多面體一樣的書,用卡爾維諾的話來說:「幾乎在所有的地方都有結語,它們是沿著所有的稜寫成的。」

:一座是瓦爾德拉達,一座是珍茹德,還有一座是埃烏特洛比亞。

《看不見的城市》所創造的55座城市裡,有三座是我最喜歡的

這是一對像鏡城一樣的孿生城市,一座在湖畔,而另一座是它在湖中的倒影。湖畔的瓦爾德拉達的每一個細節,都會在水中的那個城市完整地再現出來。最有趣的是:

瓦爾德拉達的居民都知道,他們的一舉一動都會成為鏡子裡的動作和形象,都具有特別的尊嚴,正是這種認識使他們的行為不敢有絲毫疏忽大意。即使是一對戀人赤身裸體地纏繞在一起肌膚相親時,也要力求姿態更美;即使是兇手將匕首刺進對方頸項動脈時,也要儘量使刀插得更深,血流得更多,因為重要的不在於他們的交合或者兇殺,而在於他們在鏡中交合或者兇殺的形象要冷靜清晰。

鏡子外面似乎貴重的東西,在鏡子中卻不一定貴重。

兩個瓦爾德拉達相互依存,目光相接,卻互不相愛。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先說瓦爾德拉達。

是觀看者的心情賦予珍茹德這座城市形狀。如果你吹著口哨昂首而行,你對她的認識就是自下而上的:窗臺、飄動的窗簾、噴泉。如果你指甲掐著手心低頭走路,你的目光就只能看到路面、水溝、下水道口的蓋子、魚鱗和廢紙。你無法說這種風貌比那種更加真實。

這有點像王爾德所說的「We are all in the gutter, but some of us are looking at the stars」了。

第二座城市珍茹德是這樣的:

「我們都生活在陰溝裡,但有些人看見了天上的星星。」

如果有一天,埃烏特洛比亞的居民厭煩了,再也忍受不了他們的工作、親屬、房子、街道、債務,以及那些他們必須打招呼的人和對他們打招呼的人,全城市民就決定遷移到臨近那座一直在等待他們的嶄新的空城裡,在那裡,每個人都開始從事新的職業,娶一位新的妻子,開啟窗戶就能看見新的景緻,每晚跟新的朋友做新的消遣,談新的閒話。於是,他們的生活在一次次搬遷中不斷更新。多樣化的職業保障了人們工作的多姿多彩,以至於極少有人能在人生之中重複已經做過的工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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屬於自己的城市

第三座城市埃烏特洛比亞,簡直就是《模擬人生》:

,《駱駝祥子》是祥子的北京,《城南舊事》是林英子的北京;《傾城之戀》是白流蘇的上海,《長恨歌》是王琦瑤的上海;《源氏物語》是平安皇族的京都,《古都》是千重子和苗子的京都;《巴黎聖母院》是埃斯梅拉達和卡西莫多的巴黎,《高老頭》是拉斯蒂涅的巴黎;《霧都孤兒》是奧利弗的倫敦,《福爾摩斯探案集》是夏洛克·福爾摩斯的倫敦。

在看得見的城市裡

,卡爾維諾寫道:「

而在看不見的城市裡

」看得見的城市與看不見的城市,並無高下之分。

聽的人只記著他希望聽到的東西。掌控故事的不是聲音,而是耳朵。

我們正在做著和忽必烈一樣的事情:

「現在,每當馬可·波羅描繪了一座城市,可汗就會自行從腦海出發,把城市一點一點拆開,再將碎片調換、移動、倒置,以另一種方式重新組合。」

對於個體而言,所有的一切,都是在與自己有了某種特殊聯絡的一瞬間,產生了意義。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每到一個新城市,旅行者就會發現一段自己未曾經歷的過去:已經不復存在的故我和不再擁有的事物的陌生感,在你所陌生的不屬於你的異地等待著你。”這才是真正致命的一句。

我本可以這樣,也可以那樣。我在這個城市做了些什麼,這裡就有我曾經的過去;我沒有在那個城市做過什麼,那裡也有我的過去——未曾經歷,也是一種過去。因為未曾經歷過,所以那便成了一種陌生。

我本可以去那個城市的,但是我沒有。那年我盤算著將自己的未來交給另外一個城市的可能性。當我將所有的東西裝進三個大箱子後,我未能剋制住另一個自己,我停了下來。我未曾發生的過去,永遠地遺失在了那個我與之爽約的城市——那個陌生的地方有一個我已漸漸陌生的人。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寫在最後

馬可說:“城市猶如夢境:所有可以想象到的都能夠夢到,誕生,即使最離奇的夢境也是一副畫謎,其中隱含著慾望,或者是其反面——畏懼。城市就像夢境,是希望與畏懼建成的,儘管她的故事線索是隱含的,組合規律是荒謬的,透視感是騙人的,並且每件事物中都隱藏著另一件。”

在馬可所講述的55座城市中,我們可以從她們身上或多或少的看到自己所處的城市的某些影子。從這個意義上說,不同的城市只是某一城市在形式上的變化而已。為了區分其他城市的特點,馬可選擇了從威尼斯從發,他所講述的城市,實際只是這座隱於其後的城市形式上的變化。

看不見的城市,好在每一個人,都可以從中讀出只屬於自己的城市

馬可說:“人在旅行時會發現城市的差異正在消失,每座城市都與其他城市相像,它們彼此調換形態、秩序和距離。”而“形式的清單是永無窮盡的:只要每種形式還沒有找到自己的一座城市,新的城市就會不斷產生。一旦各種形式窮盡了它們的變化,城市的末日就開始了。”

說到底,一切事物的本質最終都將趨向“虛無”。正如可汗思考於他所沉浸的棋局,輸贏究竟是為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