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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常害怕，掉落人生低谷，但更可怕的是，怎麼努力也爬不出低谷。

小說《妻妾成群》裡的女性，演繹的就是這樣一出悲劇。

在陳府這座深宅大院，她們各有各的苦，可無論如何掙扎，都宛如飛鳥受困，逃不脫悲慘命運。

女主角頌蓮，本是大學生，在父親破產自殺後，急於擺脫困境的她，選擇給陳老爺做妾，最後落得發瘋下場。

二姨太卓雲，年老色衰，為了爭寵，對丈夫卑躬屈膝，陷害他人，全無做人尊嚴，處世底線。

唯一不同的，是三姨太梅珊。

孤兒出身，淪落戲班的她，因貌美被強娶，總是被輕視。

可其身在苦海，心卻冷靜，不僅沒被苦水淹沒，還成為府中唯一活出過亮色的姨娘。

常言道，逆境是人真正的試金石。

許多人一知半解，以為面對逆境，強者即是百折不撓。

殊不知，要爬出人生低谷，眼光比努力更重要。

只有做得了正確選擇，才能打出漂亮的翻身仗。

越是身處低谷，越不能被捷徑誘惑

若非掉落人生低谷，頌蓮大概不會選擇捷徑。

她本是商人之女，又是民國少有的大學生，踏踏實實的，就能過好這一生。

然而，父親的破產自殺，粉碎了這一切。

當繼母問頌蓮，嫁人還是做工，嫁窮人為妻，還是給富人做妾時。

她毫不猶豫，選擇給有錢人做妾，選擇用最快的方式，過上錦衣玉食的生活。

可儘管是做妾，剛入陳府那會的頌蓮，依然有著希望與驕傲。

被下人嘲笑寒酸時，她倔強地說：

“我是誰？你們遲早要知道的。”

她天真以為，可以憑著聰明貌美，把捷徑走成坦途。

然而，寵愛是短暫的，生活逐現本來面目，陳老爺不可能尊重姨太太。

其誤燒頌蓮父親遺物時，非但不安慰，反而去找別的女人，還說幸好有幾房姨太太。

倘若不合心意，他便惡語相向：“沒見過你這種女人，做了婊子還立什麼貞節牌坊？”

如此羞辱，令這個高傲女人，生不如死。

可失寵的妾室，在大宅門裡，簡直卑不足道。

頌蓮只得放下自尊，趁著酒勁，求陳老爺疼自己。

換來的卻是一句：“你這樣我怎麼敢疼你？疼你還不如疼條狗。”

這就是她選擇的路，簡簡單單換來了錦衣玉食，也簡簡單單被當作貓狗玩物。

其以為可以透過捷徑，爬出低谷，誰知卻掉進了更深的陷阱。

而這一次，是絕境。

其實，莫說尊重，陳府連人命都視若草芥。

頌蓮親眼看見，三姨太梅珊因觸犯家規，被扔進廢井。

原來，在陳家，法律是可以無視的，女人是被當作東西的，不合意了，就“處理”掉。

此等覺悟，令頌蓮崩潰。

她發出驚心動魄的狂叫，拼命揪著頭髮，嘴裡大喊“殺人”。

曾經高傲美麗的頌蓮，就這麼瘋了。

人們常見她徘徊井邊，說自己不要跳井。

她多想好好活著，但這一生的幸福，都被其親選的捷徑，徹底葬送了。

《周易》有云，窮則變，變則通，通則久。

人在困境，變通才是上策。

但所謂變通，是指改變思路，而非放棄原則。

人在低谷，常覺得寸步難行，也更容易被捷徑誘惑，以致陷入更深的困境。

如果面對難關時，頌蓮能夠腳踏實地，那麼以她的才貌，未嘗不能走出一方天地。

可惜，沒有如果了。

難關再難，只能自渡，不可依附

人在弱小時，常想依附他人，就像二姨太卓雲。

她是美麗過的，頌蓮初次拜見時，也忍不住被吸引。

儘管其年老色衰，容貌卻溫婉清秀，舉手投足，亦不失大家閨秀的風範。

不過，和金錢相比，美貌著實弱勢，一方可能增值，另一方卻必然貶值。

光陰荏苒，陳老爺富有依舊，卓雲卻紅顏漸老。

為了好好活著，她選擇毫無尊嚴地依附男人。

三姨太梅珊，戲子出身，花容月貌，有自己的脾氣；

四姨太頌蓮，新人入府，風頭正勁，敢說敢做。

唯獨卓雲，好似生來就只有喜樂，沒有哀怒，只為討好。

她如藤蔓般，緊緊纏繞著男人，失去原有姿態，只為獲得生存養分。

不但如此，卓雲還“用”上了孩子。

為比三姨太更早臨盆，名分上佔先，她選擇危險的催產針，結果命懸一線。

聽來可怕更可悲，為倚賴他人，竟不顧惜自己的性命，孩子的健康。

然而，這就是依附的代價，須得不斷增加籌碼，哪怕付出血肉。

可惜，三姨太還是先她產子，又是個男孩。

自己容顏漸老，沒有兒子，其他女人卻風頭正盛，為了爭寵，卓雲無所不用其極。

對年青單純的頌蓮，其表面親熱，背地裡卻用巫蠱咒害，氣得頌蓮要剪她耳朵。

而早已結怨的三姨太，她則是處處留心，終於抓姦在床，借陳家之手，除去心腹之患，也間接導致頌蓮發瘋。

終於，她鬥垮了其他姨娘。

可這又如何呢？

沒過多久，陳老爺還是納了新姨太。

過去的卓雲，卻再也回不來了。

這個眉目溫婉的女子，一定也曾有過美與善。

如今，卻手上沾著鮮血，臉上掛著諂媚，身軀靠綾羅綢緞支撐著，靈魂早就死掉了。

她依附的初衷，是想過得更好，結局卻是活得面目全非。

其實，弱小時想借助他人力量，並沒有錯。

然而，借力不等於依附。

前者是藉助他人的智與力，讓自己成長，後者卻是寄生生存。

想起雨果曾寫道：

“我寧願靠自己的力量，開啟我的前途，而不願求有力者垂青。”

的確，想要熬過難關，只能自強，唯有自渡。

卓雲，何曾真正爬出人生低谷？

她只是以高貴的姿態，卑微地活著罷了。

即使身處苦海，也別被苦水淹沒

三姨太梅珊，是個心裡很苦，卻始終剋制，不讓苦水沖垮心房的女人。

這個角色，讓人憶起《殺死一隻知更鳥》中的一句話：

“你永遠也不可能真正瞭解一個人，除非你穿上他的鞋子走來走去，站在他的角度考慮問題。”

是啊，在旁人看來，曾是戲子的她，嫁入大宅門，也算終身有靠。

殊不知，唱戲雖是下九流，卻也有自己的光彩，好過被困在豪府牢籠，插翅難飛。

實在壓抑了，其便去紫藤架下唱戲。

沒人聽懂她的心，陳老爺說梅珊高興了就唱，不高興了卻笑，狗孃養的。

只有頌蓮，被哀涼的唱腔打動，竟傷心流淚。

梅珊望著這個女孩，心有所動，卻只淡淡說：

“本來就是做戲嘛，傷心可不值得。做戲做得好能騙別人，做得不好只能騙騙自己。”

她的確是個好戲子，騙過了所有人，人們只覺其受寵跋扈，哪有半分不開心。

這未嘗不是一種處世哲學。

人生如戲，命運有時難以捉摸，可人至少能掌控情緒，不讓自己被苦水淹沒。

也正因如此，久困陳府的梅珊，卻能保有自我，不因爭寵泯滅人性。

四姨太頌蓮，年輕貌美，分走了她的寵愛。

梅珊卻覺得與其投緣，她提醒頌蓮要重視子嗣，這樣才能在陳府站穩腳跟；

煩悶的時候，也會喚上頌蓮，同去聽戲。

如此善意，焐熱了頌蓮的心。

她逐漸明白，梅珊，一個孤兒出身，戲班長大，嫁人為妾的女人，命運雖苦，心裡卻還有幾分善。

可惜，這樣的梅珊，卻因偷情，被家法處死。

此等死法，為許多人所不齒。

其實，這哪裡是偷情呢？

在陳老爺看來，梅珊是他買來的妾，是貓狗一般的玩物。

喜歡了，就給她寵；厭棄了，就讓她死。

當得知梅珊偷情時，這個男人表現得異常冷靜，只淡淡說：

“該怎麼樣，就怎麼樣。”

梅珊就這麼被扔進了廢井，好似扔掉一件破傢俱。

如此冷漠的男人，算不上丈夫。

既然沒有丈夫，又何來偷情？

被當作“傢俱”的梅珊，只是想活得像個人，既能被愛，又能愛人。

愛情，是她拼死也要抓住的浮木，不讓自己溺沉在苦海。

梅珊做到了。

儘管結局悲慘，但在陳府妻妾中，唯有她，活出過光芒。

這多少得益於生活態度，無論日子有多苦，其都始終掌控情緒，努力尋找黑暗中的光。

常想起沈從文說過的：

“不許哭，做一個大人，不管有什麼事都不許哭，要硬扎一點，結實一點，方配活到這塊土地上。”

生活有時很殘酷，打擊接踵而至，給人以重創。

哭泣，雖能釋放情感，卻也常令情緒崩潰，讓我們徹底被苦水淹沒。

如果可以，儘量讓淚水，停留在眼眶。

留下這最後一點力氣，讓自己爬出低谷。

做自己的太陽，才能爬出低谷

《妻妾成群》講述的是個悲劇。

然而，其真正悲哀之處，不是女性受制於強權。

而是身在低谷的她們，沒有放棄自己，始終在努力，卻幾乎都被困在原地。

這樣的悲劇，既因為命運，又緣於選擇。

一個人，越是處在低谷，越要經得起捷徑誘惑，不去依附他人，日子再苦，也能忍住眼淚不決堤。

很喜歡蘇格拉底說過的：

“每個人身上都有太陽，主要是如何讓它發光。”

想爬出低谷，就要做自己的太陽，不悲不棄看往後，踏踏實實向前走。

無論眼下多有艱難，只要選擇正確的路，我們終能熬過低谷，于山頂再相逢。

作者

| 憶雨瓷，寫有溫度的文字，做有溫度的人。

圖片

| 《大紅燈籠高高掛》劇照

音樂

| 《思君難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