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對抽象感到可親

我為它創造生命

我喜愛一切單獨的個體

和所有的模糊不清

by 吉皮烏斯

之一

城市裡有多少不安的靈魂

就有多少左右搖擺的計時器

滴滴噠噠向前進

可以同仇敵愾地墜落恐懼

這腐朽的洪水猛禽

還要疾馳穿過發光的街道

至少那些垃圾

曾有過嬌豔婀娜的身姿

博物館九點整開放

喝醉酒的館長

正在搬運沒有年代的水晶杯

抑或她們早已棄我而去

幾乎所有人一閃而過

便返回了夢境

我在超市門口暗暗嘲笑

字裡行間的意思

之二

情人是危險的南方蝮蛇

她會感謝我這時候想起她

有許多禿鷲停在了窗外

星星可以抵抗黑暗

儘管猜測

海頓像蟋蟀一樣

瘋狂地踩著鋼琴踏板

打鳴公雞端起乞討之碗

我沒有什麼可以施捨

我是我自己最吝嗇的乞丐

黎明熄滅點燃了黑暗

大抵屬於不太可能的可能

我也不知道會去哪兒

有一天，遺忘不期而至

我和黑暗被設計得如此相似

想起了一件美妙的事情

之三

很多的東西

在霧靄籠罩下

模糊不清

非得要盯住不放

陌生的熟悉了

熟悉的陌生了

塗山的霧消散以後

山腳攢動的那些事物

彷彿從山頂到山腳

從山腳到山頂不過是一場

空虛的移動，恰好我還在魔怔

山頂，一棵野棗樹已經被酷暑

整死

萬物是看見的狗，看不見的狗

它們互相撕咬，能感覺到爪子飛舞

之後再也很少登山，膝蓋不耐煩地

咯吱作響，小老鼠宛若道士吟唱

的靈歌，雲朵就是一大堆傾軋的面孔

或許什麼也沒有發生，可能耐心地耗著

許多聲音在荒原里布局，互相追趕

我絕望地陷在甲殼蟲滾出的糞堆

好吧，反正大家都沒有多久了

之四

那些仔細觀看情人的

不一定就是鴛鴦

什麼白鷺之類

有可能風景在成為風景之前

獵人漁夫都想象不出任何

垂涎欲滴的東西

我的想象照舊匱乏無趣

一條波瀾壯闊的河流

水面漂浮著各種各樣屍骸

以及婦女使勁用紅白胳膊搓搓的皂液

泡泡在成為泡泡的時候

並不知道接下來距離飛翔毀滅

火柴的火苗已經靜靜燃燒

這城市的萬事萬物誇張親切

傍晚我要和昔日故友在城西飯店小酌

夕陽裡我們崇拜的偶像吹著口哨

召喚巫術，能有多少可以永生的舉動

青蓮居士的寶劍只是流浪者的標配

其實我只相信銀鞍照白馬

剩下路上都是膜拜人群自己的影子

本篇插圖

Paul Nash

作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