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廖日卡三十多歲，矮小難看，衣服襤褸，一副邋遢像。他是個懶漢，酒鬼，手裡一有錢就馬上花光。平時他在人們眼裡是一個令人唾棄的微不足道的人。

謝廖日卡有一門技術——即在冰封的河上做約旦。每年到了耶穌受洗節，他便成了人們尊敬和誇讚的人，這一天是他一年裡最得意的時刻，也是他作威作福的一天。

今年，教堂的看守人馬特偉協助他做約旦。馬特偉是一個相貌端正的老人，他穿戴整齊，態度溫和。謝廖日卡仗著他熟練的技術，一來到冰面上就開始訓斥馬特偉。

鑿冰，扛木頭，做大十字架，給十字架上裹冰，鋸誦經臺等苦活累活都是馬特偉幹。謝廖日卡不停地嘮叨，斥責，任性，刁難。他不滿意工具，不滿意天氣，不滿意讓自己出力費心，總之樣樣事情都惹得他不痛快。他讓馬特偉重做十字架，又嫌他鋸壞了誦經臺一個角，惡狠狠地訓他，讓他返工。他讓馬特偉滾開，馬特偉剛離開，他又讓他回來。馬特偉的苦難沒完沒了。不過馬特偉始終謙和卑微地服從著他，沒有一點怨言。

誦經臺上要雕刻一個小十字架，和一本攤開的經書。大十字架上要雕刻一個鴿子。這些都是謝廖日卡展示他精湛技能的活。完成後，他要給它們染色。他在村子裡找顏料的過程中，罵街，推人，威脅。沒有一個人還敬他一句。大家都對他微笑，同情他，對他用敬稱。大家都感到他的藝術不是他的私事，是為民眾辦的事。

謝廖日卡因為有造約旦的技能，在馬特偉面前，在村裡人面前極盡擺譜。他要把一年裡人們對他的鄙夷，在這一天裡討回來。越是平常得不到尊敬的小人物，偶有一次露臉的機會，他們便按耐不住內心的激動，表現得咋咋呼呼。品行不好的人，更是對別人報復似地呵斥，謾罵，就像謝廖日卡。契訶夫把這個小人物的討厭又可笑的行徑刻畫得細緻逼真，讀完躍然紙上。

生活中老人為難新人，師傅給徒弟拿大，上級給下級擺譜，這種事情屢見不鮮。輕微地做一下倒也無可厚非，但像謝廖日卡這樣做過了頭的人，是非常令人討厭的。這種人的嘴臉是醜陋的。這種人得勢的時間不會長，因為他們一得勢就欺人太甚，樹敵一片，所以很快會被口誅筆伐下去。

和謝廖日卡類似的人，心胸狹窄，目光短淺，心中充滿惡意。他們僥倖得到重要崗位，整人第一，做事第二，把事情搞得一塌糊塗。他想繼續幹下去，就要改變他的惡劣秉性。有人確實被現實教育了，不敢再恣意妄為。有人一意孤行，落得慘敗。曾有一老兄原來是一位小學老師，見人笑眯眯，看上去熱情誠懇。後來調離做了一個公司的經理，貪財好色的本性暴露，越做越過分，最後栽在一個離婚的女人手裡，失去性命。

無論那一種人性中的惡，任其發展下去都會自取滅亡。一直向好向善的人，會在人生的道路上走得更穩更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