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譚從小就摳，家裡的哥們姐們誰也處不來，長到二十多歲還沒有說媳婦。家裡父母給預備的房子和錢都被老譚要去，把握在自己手裡，意思就是要自己說媳婦。

可是一直到同齡的夥伴都娶妻生子了，老譚的婚事還是沒影。有媒人上門提親，一說起彩禮，老譚立馬叫停，擺擺手就打發人走了。所以，老譚三十多歲才成家，媳婦還帶著一個五六歲的女孩。就因為這女人不要彩禮，也不辦婚事，可以省下一大筆錢！因此，熟悉的人背地裡都說老譚不會算賬

：你娶了別人的媳婦，就等於給別人養孩子！你不辦婚禮是省錢，可是也接不到禮錢，人活著哪能沒有一點禮尚往來呢？

幾年以後，老譚的媳婦得了病，剛開始是耳朵疼，後來又流膿淌水。老譚都沒在乎，也是怕花錢，就用了一些土法子糊弄著。到後來嚴重了，好像是引起了腦袋疼，疼的挺厲害，半夜三更的直往牆上撞。老譚沒辦法，勉強把媳婦弄到醫院，大夫給做了多項檢查，花了兩千多塊錢，給老譚心疼的夠嗆，臉都綠了。後來，醫院的大夫會診提議馬上做手術，老譚不肯，說要保守治療，就把媳婦弄家去了

……一個多月以後，媳婦終於沒熬住，就那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媳婦死的時候，小閨女十多歲，還沒成年。老譚看著她有點鬧心，心裡琢磨著

：這張吃飯的嘴可不能落在自己身上，而且還要念書，不然乾脆就給找個婆家要點彩禮嫁出去得了！但是，老譚的這種想法得不到任何人的支援。根本沒人肯娶那可憐的孩子，人們都認為那是作孽。最後還是小閨女的大姨來把她領走了，老譚才長長的鬆了一口氣，不然簡直要愁死了！老譚五十多歲的時候，有人給介紹了一個老伴，是個下崗女工，還有兩三年就退休了。女工要求老譚給交養老保險和醫療保險，老譚不願意，“我供你吃口飯就不錯了，哪還可能交那玩意啊？”

女工沒有辦法，自己出去打工，但是晚上加班回來晚了沒有飯吃。老譚振振有詞的說

：“幹活幹到八九點還不供飯，誰信哪……”女工心裡委屈，沒有繼續爭執，心裡想著湊合一宿，天一亮就趕緊離開算了。可巧老譚正在感冒，家裡連一粒撲熱息痛片都沒有，到天亮的時候，渾身已經燒的滾燙。女工眼見著他難受的樣子沒忍心走，就給背到診所去打針，下午老譚退了燒，並逐漸好起來……

這一次，老譚大約是良心發現，竟主動提出要給女工交保險的事。但前提條件是生活費倆人要來個

AA制，女工也沒有計較，心裡明白老譚其實一點不會算賬。就他那種一塊豆腐能吃兩頓，一斤肉能吃三天的生活方式，生活費能有多少？就是不跟自己明說，自己也不可能一分錢不花的！兩個人就這樣過了兩三年，女工正式退休以後，藉口給女兒帶小孩，一去沒有回頭。老譚咂摸咂摸滋味不對，才知道這女人是離開自己了，心裡也難受了一陣，但是老譚想得開。他對自己最大的安慰，就是家裡少個人吃飯，也隨著少了電錢水錢，甚至衛生紙的錢……一個月也能省下好幾百！

老譚退休以後去舊物市場賣工具，不論春夏秋冬颳風下雨，多冷多熱的季節，老譚從來不會在外面吃飯。什麼熱豆漿，茶蛋，油條大果子，老譚真嫌費錢。但是老譚也是肉身真人，也知道餓，也有抵抗不住老腸子老肚子造反的時候！有一次，他擺攤的鄰居，一個南方小孩在那吃爆米花，不小心弄撒了一地。那孩子大約覺著好玩，就蹲在附近澆了一泡尿，然後把爆米花往尿液裡扔著玩。老譚眼瞅著那敗家孩子霍霍東西，可真急了，一個箭步衝過去，把爆米花劃拉劃拉都裝在自己衣袋裡，給那孩子嚇了一跳，哇的一聲哭起來

……跟前的大人們都笑話老譚跟小孩子搶吃的，老譚也不在乎，一個粒一個粒的扔進嘴裡，嚼的還挺香！

老譚就是這麼摳，一點都不隱晦的摳，而且不論跟誰，都能拉下臉來摳。有一次，單位的老同事買了他一把鉗子，差了一塊錢。老譚硬是跟著人家走了大半個市場，找到一個熟人，到底破了零錢給了他

……這位老同事笑著說，“老譚啊，你是真行。錢就是你的命根子，其他都是身外之物啊！”老譚就這樣省吃儉用，摳了吧嗦的活了大半輩子，雖然自己攢了不少錢，但是並沒有過一天享福的日子。最主要自己不和任何親人朋友往來，一直到七十多歲離開人世……自己攢的錢，自己住的房子還是都歸了自己的侄子侄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