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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人所有的悲劇,都是從嫁錯人開始,才女謝道韞更是悲劇中的悲劇

四大美人,閉月羞花沉魚落雁,僅靠一副好皮囊,就能在青史上留下姓名;孟母、鍾無豔、長孫氏,以忠孝賢德聞名於天下,更是成為後世的道德楷模。

不過,在兩千年的封建史上,世人終究對女子有著偏見。千古留名的奇女子中,反倒是女子佔了少數。將歷朝歷代的才女歸攏到一起,也不過百人之數。

畢竟,在腐儒的眼中,做學問是男人的事,女人就該活在“婦道”的囚籠之中,不應該拋頭露面。正是這種偏見,讓大多數才女的人生都成了悲劇。這其中,最典型的莫過於蔡文姬、李清照、謝道韞三個女人了。

三歲識音律,七歲可辯琴的蔡文姬,靠《胡笳十八拍》名動千古;婉約派的翹楚李清照,以無數名句萬世垂名。可她們一個顛沛一生被迫三嫁,如亂世之浮萍;一個遇人不淑真心所託非人,晚景悽慘。

謝道韞原本可以安寧的過完一生,她的家世背景遠比蔡文姬、李清照顯赫。按理說,出身高門大戶的謝道韞,完全不必為生計發愁,嫁入豪門的她理應光輝燦爛地度過餘生。誰能想到,贏在起跑線上的謝道韞亦逃離不了千古女才人的厄運。

女人所有的悲劇,都是從嫁錯人開始,才女謝道韞更是悲劇中的悲劇

而她的人生悲劇,更是從兒時的一句清談開始的。

八王之亂就是發生於中國西晉時期的一場皇族為爭奪中央政權而引發的內亂,因皇后賈南風乾政弄權所引發。這次動亂共歷時十六年,分為前後兩個階段:

第一階段從元康元年(291年)三月到六月,持續三個月;

第二階段,從元康九年(299年)到光熙元年(306年),歷時七年。

核心人物有汝南王司馬亮、楚王司馬瑋、趙王司馬倫、齊王司馬冏、長沙王司馬乂、成都王司馬穎、河間王司馬顒、東海王司馬越八王。西晉皇族中參與這場動亂的王不止八個,但八王為主要參與者,故史稱這次動亂為“八王之亂”。

可以說,“八王之亂”是中國歷史上最為嚴重的皇族內亂之一,當時社會經濟遭到嚴重的破壞,導致了西晉亡國以及近三百年的動亂,使之後的中原北方進入十六國也就是五胡亂華時期。也是因為西晉末年的亂世,最終導致司馬氏南遷。

最終,司馬家族在江南士族的幫助下建立了東晉王朝。

雖說亂世初定,但這一時期的司馬皇族,已基本失去了威望。當時的世道上,流傳著“王與謝共天下”這句話。

所謂的“王與謝”,說的就是兩大江南世家,琳琅王氏與陳郡謝氏。

謝道韞,生於謝家,她的父親是安西將軍謝奕。雖然當時的謝家已屬豪門,但此時還沒到鼎盛期。很多歷史學家認為,謝道韞出生時謝家就已可與王氏相提並論,實則不然。謝家發跡於淝水之戰以後,雖謝道韞的叔父曾擔任宰相,但此時的謝家尚處發展階段。

那麼,後來的謝家有多顯赫呢?

雖然,這個家族沒有發生過石崇鬥富一類的炫耀事件,但謝家的地位卻凌駕於皇室之上。古往今來,能與東晉王謝兩家相提並論的,或有三國時期的曹家、曹魏時代的司馬家。這兩大家族的地位,連皇室都為之忌憚。

謝家的發跡,要得益於參加了淝水之戰的謝玄(謝道韞的弟弟)和謝石。熟悉歷史的朋友都知道,淝水之戰在戰爭史上的地位相當重要,這場戰爭的結果直接決定了歷史。若淝水之戰中謝氏落敗,那麼,中原大地將被北方蠻族侵略,也就不存在後期的“南北朝並立”了。靠著打贏了淝水之戰的功勞,謝氏成為與琅琊王氏同等的豪族。

可以說,魏晉南北朝的任何宗室,其名望都無法與謝、王兩家相比。南梁侯景之亂時期,侯景曾向當朝皇帝請婚,希望與王謝兩家結秦晉之好。不過,梁武帝蕭衍卻並未應允,只是說:“王謝門高非偶,可於朱張以下訪之。”為了安撫侯景,蕭衍便將自己的女兒嫁給他。

與王謝聯姻不成,只能退而求其次地與蕭氏皇族聯姻,這足以說明當時的皇族門第遠不及王謝兩家。

史料中並未明確記載謝道韞的生卒年,不過,根據其丈夫的生卒年和她與謝玄的姐弟關係來推敲,謝道韞應趕上了謝家的崛起。不過,即便謝道韞出生時謝家還不算最顯赫的高門大戶,起碼也是宰相之後。出生在這種家庭中的謝道韞,自然接受了家人安排的“精英式教育”,成長為標準的大家閨繡。

可嘆停機德,堪憐詠絮才。

玉帶林中掛,金簪雪裡埋。

其中“詠絮才”用的就是東晉才女謝道韞的故事。

話說,謝道韞在年幼之時,便已展現出超凡的才情。

東晉時期的文人喜歡清談,所謂清談,說白了就是文人雅士湊在一塊說些令俗人摸不著頭腦的禪語,發表於現實無甚作用的高談論闊。後世文人所說的“清談誤國”之風,大抵於此時有了苗頭。時人學問高低,看的不是做出多少實績,而是在清談上有多少建樹。

某日,前宰相謝安召集了家中的年輕後生,大夥聚在院子裡賞雪。在這個大雪紛飛的日子裡,喜歡清談的謝安饒有興致地詢問子侄:“大雪紛紛何所擬?”在現代人看來孩子都有童真,所以,謝家的丫頭小子們說出什麼異想天開的答案來都不足為奇。

謝郎,也就是謝道韞的兄長脫口而出:

“撒鹽空中差可擬。”

大雪紛飛,就像有人在天空中灑了一把鹽一樣,這比喻不可謂不貼切。然而,在謝安看來,謝郎的回答差點兒意思,這答案太過尋常沒有詩意。

謝道韞脫口而出道:

“未若柳絮因風起。”

這個清新脫俗的答案讓謝安不由得動容。

“大雪紛紛何所擬?未若柳絮因風起。”

謝安十分高興,當即說侄女有“詠絮之才”。

還有一次,叔父謝安問她:“《毛詩》中何句最佳?”

謝道韞答道:“詩經三百篇,莫若《大雅·嵩高篇》雲,吉甫作頌,穆如清風。仲山甫永懷,以慰其心。”

謝安大讚其雅人深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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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此時的謝道韞,完全沒有意識到這套與眾不同的思維,正是一切悲劇的源頭。

彈指間,謝道韞已到了婚配的年齡。正值二八芳齡的謝道韞,是謝家的驕傲,每天登門遊說的媒婆踏破了門檻。可謝道韞是個眼界極高的女子,她想像叔父謝安一樣,成為在仕途中頗有建樹的宰相之才。遺憾的是,她終究只是女兒身,逃不過女大當嫁的命運。

古人的婚姻觀相當狹隘,男女之間首先要符合門當戶對這一條件。司馬氏人丁不興,謝家瞧不上,放眼整個江南,能配得上謝家才女的唯有王氏公子了。經過幾輪篩選,最後謝安選中了王羲之的後人,王凝之與王徽之。

這哥倆生得是一表人才,是王家青年一代的佼佼者。

不過,謝道韞對他們並不感冒。

王凝之,只是個膽小怕事的鼠輩,他行事作風頗為扭捏,根本沒遺傳老爹王羲之的細胞。

相比之下,王徽之倒是坦蕩直率,可他卻年少氣盛,總會做些令人難以理解的舉動,一如雪夜訪戴逵。

思來想去,謝道韞選擇了保守一些的王凝之。

再嫁入王家那天,婚禮十分風光,京城士子為之側目,大家無不對王凝之羨慕嫉妒恨。新婚之夜,謝道韞看到王凝之清秀帥氣的臉龐時,也得到了一絲心理安慰。可僅在婚後不久,這絲心理安慰便蕩然無存了。

在愛情這方面,最重要的是志趣相投,三觀相合。若兩人的價值觀不同,連共同語言都沒有,何談幸福?相比之下,李清照比謝道韞幸運得多,至少她的丈夫趙明誠的才學和眼界足以與她匹配。

謝道韞與王凝之接觸的時間越長,越覺得丈夫的眼界見識一般,兩人雖表面上情投,但卻很難達到意合這一境界。

在古代,人們的婚姻觀念相當保守。王凝之雖然唯唯諾諾,但好在老實巴交。女人出嫁從夫,既然生米煮成了熟飯,那便只有湊合著過了。

謝道韞打心眼裡看不起自己的枕邊人,可是,她還能做些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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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說,自謝道韞產生了“遷就”這一想法時,他們婚姻間的悲劇就已悄然鋪陳了。

婚姻生活不美滿,謝道韞便只能透過其他渠道品味生活之樂趣。謝道韞生平喜好做學問,於是,便以“王夫人”的身份出席了詩會、談會,在聚會上與成名已久的文人談古論今。王凝之是大家之後,自然免不了出席這些場合。每當有才子提出問題刁難王凝之時,謝道韞總會在旁邊旁徵博引幫丈夫解圍。

一來二去,大家都知道王凝之是個書法有成卻不通學問的庸人,他的夫人謝道韞卻是當世罕見的才女。

當時的文人濟尼曾評價謝道韞:“王夫人神清散朗,故有林下風氣。”這句話說的是謝道韞的氣度已超出閨房秀儀,在禮教廢弛的東晉時期這絕不是貶義,而是對謝道韞氣度的由衷讚歎。可以說,對於一個女人來說,獲得這樣的讚譽是相當難得的。

謝道韞的才學,絕對擔得起濟尼的評價。

沒過多久,王夫人便在圈子裡打響了招牌,但凡有文人士子舉辦聚會必將請帖送到府上。可惜的是,謝道韞生前曾作不少絕句,但流傳下來的卻只是鳳毛麟角。

夫人聲名鵲起,可王凝之卻仍停留在原地。王凝之自幼受父親薰陶,耳濡目染,所以他的字在當時亦屬上流。然而,人們只道王凝之是王羲之之後,對他有太多的期盼。王凝之的才學,與他的書法並不匹配。

或許是因為他的文學天賦太過平庸,亦或是人們對他的要求太過,所以在圈子裡混了許多年,王凝之仍聲名不顯。王凝之目睹了夫人與自己在名氣上的巨大落差,急於證明自己。可每次參加聚會時,他仍不得不躲在夫人身後,看謝道韞擋在身前幫自己解圍。

失去存在感的人,總想透過某些方式證明自己的價值。王凝之無法在學問上有所建樹,所以他便醉心於鑽研“五斗米教”。受方士文化、道家思想的影響,時人對方術產生了濃厚的興趣。

曾看過一篇文章分析,東漢末年乃至魏晉南北朝江南地區流行傷寒症,所以方士們以五石為材料,煉製“五石散”。這種重金屬超標的藥物,讓服用的人身體發熱,甚至,產生幻覺,魏晉人士大多狂放的原因大抵在此。

王凝之受人蠱惑,也加入到了煉丹、煉藥的行列裡。

在古代,鑽研方術絕對是件費錢費力的事。王凝之將大筆錢用於購買丹砂,從此躲在房間裡研究方術,不再出門。原本他的學問便不濟,因煉丹荒廢學業後愈發魯鈍。學會煉藥的王凝之將公務甩手於人,所以他的事業停步於會稽縣令無法寸進。更悲劇的是曾讓他引以為豪的隸書,如今寫起來亦有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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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到丈夫執迷於此,謝道韞三番兩次地好言相勸,希望他不要將精力浪費在此道上。殊不知,王凝之之所以將精力訴諸於方術,就是因為謝道韞的名氣所帶來的巨大落差。王夫人的勸告,只會起到相反的作用。他嘴上說著改過自新,可每天做夢時仍在唸那些謝道韞聽不懂的神仙咒語。

謝道韞徹底對這段感情心灰意冷,倒不是因為她生性涼薄,而是王凝之已無可救藥。與其嘗試修復,倒不如不管不問,至少兩人還有一雙兒女,婚姻不會輕易破裂。

就這樣,王凝之與夫人打了十多年冷戰,直到災難杳然而至。

孫恩、盧循發動兵變,災禍蔓延到全國各地。沒過多久,叛軍便打到了會稽縣。王凝之是一方縣令,自不可拋棄百姓逃命。謝道韞找上丈夫,希望他能組織城內守軍做出抵抗,莫要坐以待斃。

王凝之說自有打算,他吃下一大把丹藥,然後拿著幾柱香,在屋子裡畫了幾張鬼畫符,唸唸有詞地說了些什麼。王凝之信誓旦旦地對謝道韞表示,自己已溝通了道祖,敵軍攻來時自有天兵庇護。

謝道韞對王凝之徹底絕望,她彷彿已不認識眼前的愚人。

遙望山上松,隆冬不能凋。

願想游下憩,瞻彼萬仞條。

騰躍未能升,頓足俟王喬。

時哉不我與,大運所飄揺。

可以說,謝道韞的人生悲劇,皆是因嫁給此人而起。她錯生在了謝家,在享盡了人間榮華的同時,卻又不得不承受不由自主的婚姻。

嫁給這樣的庸人,無疑是人生最大的悲劇!

謝道韞這才意識到,她本就是這世間的柳絮,她的一切遭遇都是因風而起,自己根本無權決定命運,只能受人擺佈!

天兵有沒有來,謝道韞不知道。敵兵攻城,謝道韞不願坐以待斃,於是,便親自提著刀,帶領不願歸降的城中守軍殊死抵抗,期間還親手殺了幾名叛軍。然而,還是因寡不敵眾,謝道韞終獨木難撐,被孫恩的手下逮捕。

當謝道韞被帶到孫恩面前時,已對現實心灰意冷的謝道韞凜然不懼,說道:“事在王門,何關他族!必其如此,寧先見殺!”言下之意,就是孫恩謀反是因為王氏家族,所以與其他無辜百姓沒有瓜葛。如果真的要大開殺戒,那麼,便從我的屍體上踏過去吧!

孫恩感慨謝道韞的高潔情操,並沒有為難她。

滿城的王氏子弟皆遭屠戮,孫恩果真如謝道韞所說,沒有殃及池魚。謝道韞和王凝之有四子:王蘊之、王平之、王亨之、王恩之,一女成人後嫁給了庾氏。但據《晉書·列女傳》記載,謝道韞的子女在孫恩之亂中全部遇難了。

在作《泰山吟》時,謝道韞的心境已古井無波。她這一生經歷了榮耀與落魄,所以對物是人非已有自己的見解:

峨峨東嶽高,秀極衝青天。

巖中間虛宇,寂寞幽以玄。

非工復非匠,雲構發自然。

器象爾何物?遂令我屢遷。

逝將宅斯宇,可以盡天年。

謝道韞的學堂更是門庭若市,時常有年輕人前來聽這位女先生講學。謝道韞坐在青紗帳中,穩坐如鐘,將自己對人生的感悟教給這些年輕人。在學堂放假時,她亦會領著外孫漫步在會稽的湖光山色中。

這年,紹興迎來了十年不遇的大雪,在鵝毛大雪中,謝道韞恍然間看到那個當初在庭院裡念著“未若柳絮因風起”的小姑娘,柳絮因風而起隨風而逝的是她半甲子的人生。在柳絮落下之前,謝道韞經歷了大喜大悲、大起大落。如今的她,就像是積雪一樣,任由寒風凜冽,已無法在她的心中掀起任何波瀾了。

女人所有的悲劇,都是從嫁錯人開始,才女謝道韞更是悲劇中的悲劇

孫恩之亂平定不久,新任會稽郡守的劉柳前來拜訪過謝道韞。謝道韞究竟跟他說了些什麼,不得而知。事後,劉柳逢人就誇獎謝道韞說:“內史夫人風致高遠,詞理無滯,誠摯感人,一席談論,受惠無窮。”謝道韞的後半生寫了不少詩文,彙編成集,流傳後世。後人再提起謝道韞,便有這麼一首詩:

當時詠雪句,誰能出其右。

雅人有深致,錦心而繡口。

此事難效顰,畫虎恐類狗。

——宋·蒲壽宬《詠史八首·謝道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