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郎朗:成功不是大風颳來的

自少年起就告訴自己,將來一定要錄製《哥德堡變奏曲》。但是,從十幾歲到過了而立之年,錄製計劃卻多次擱淺,因為“每次每個階段都覺得還差點兒火候”——

郎朗:成功不是大風颳來的

郎朗講授公益鋼琴大師課

週末人物·中國新聞名專欄

大眾日報記者 肖芳

聚光燈下,舞臺中央,一架鋼琴,一條長凳,一雙手在黑白鍵上不停遊走,長達90分鐘的時間裡,郎朗的《哥德堡變奏曲》演奏一氣呵成。一曲終了,安靜的觀眾席爆發出經久不息的掌聲。

“錄製《哥德堡變奏曲》是我人生重要的分水嶺,我為它準備了整整28年。”郎朗說。

《哥德堡變奏曲》是著名作曲家巴赫的一部鍵盤作品,被稱為“音樂史上規模最大,結構最恢宏,也是最偉大的變奏曲”,有著古典音樂“珠穆朗瑪峰”的美譽。幾乎每位有“野心”的鋼琴演奏家,都將演奏《哥德堡變奏曲》作為藝術生涯的一個里程碑。但時至今日,敢於嘗試這部作品的鋼琴演奏家屈指可數。

9月12日晚,“樂至人心——郎朗·巴赫《哥德堡變奏曲》獨奏音樂會保利院線巡演”在青島大劇院奏響。這是郎朗《哥德堡變奏曲》國內巡演的最後一站。演出結束並多次返場後,已是22點,郎朗隨後接受了記者採訪。

合體的紅棕色西裝,整齊的頭髮,標準又不失禮貌的笑容——這個形象符合人們對一位古典鋼琴演奏家的想象。但當他走下舞臺開口聊天,普通話裡的東北口音,偏快的語速,以及爽朗的笑聲,又顯示出他身上那份貼近生活的煙火氣。

攀登古典音樂的“珠穆朗瑪峰”

約翰·塞巴斯蒂安·巴赫(1685-1750),對於作為鋼琴演奏家的郎朗來說,是一個“星光燦爛”的名字。

巴赫出生於德國中部圖林根州小城艾森納赫的一個音樂世家。那裡新教宗教氛圍極為濃重,巴赫在有生之年是一位著名的宮廷樂長,在德國萊比錫聖托馬斯教堂度過了一生中的絕大多數時間。他一生創作了800多首嚴肅樂曲,涉及巴洛克時期的大多數音樂體裁。人類音樂歷史的漫漫長河中,能夠與巴赫的作品數量相提並論者寥寥無幾。

這樣一個歷史片段,可以佐證巴赫在古典音樂史上的地位:在巴赫去世約半個世紀後,即1799年,英國管風琴家奧古斯都·科曼設計了一幅太陽銅版畫,將巴赫置於這個太陽的中心位置,其他德國作曲家則作為“射線”圍繞著他。據說,當時最負盛名的古典音樂作曲家海頓並沒有發表異議,他認可巴赫是“太陽的中心”,是“一切真正音樂智慧的源頭”。後來,作曲家勃拉姆斯甚至認為:“研究巴赫,你將在那裡找到一切!”

郎朗所演奏的《哥德堡變奏曲》,正是巴赫晚期的一部作品。關於這部作品的來歷,巴赫的傳記作者約翰·尼古拉斯·福克爾這樣記載:當時俄國駐德累斯頓大使凱塞林克伯爵因為晚上睡不著覺,就讓一位名為哥德堡的羽管鍵琴演奏家,去找當時住在萊比錫的巴赫,請他寫一些作品供演奏,幫助消磨漫漫長夜、減輕失眠痛苦,《哥德堡變奏曲》由此而生。因此,這部作品也以心理治癒功能而聞名。

郎朗說,自己從10歲就開始練習《哥德堡變奏曲》,但卻長期不敢公開演奏。

在他看來,這是巴赫人生中的一部鉅作,凝聚了巴赫畢生音樂創作的精華,需要深入琢磨、品味,“如果演奏者自己都沒吃透,那演奏起來將是一場災難”。郎朗曾這樣剖析自己對這首作品所詮釋情感的理解:“這首曲目演奏下來長達90分鐘,包含了巴赫人生的歡樂、失意、孤獨與掙扎,以及最後的釋然、和解、淡然與平靜。彈完一曲,好像經過了整個人生,內心五味雜陳。”

另一個挑戰,來自演奏這首作品本身的技術難度。郎朗解釋說,《哥德堡變奏曲》從一段詠歎調開始,發展成30段變化莫測的變奏曲,最後又回到詠歎調的主題,“這是一個萬里長城和金字塔級別的結構,而且有一種東方輪迴的意韻”。他舉例說:作品裡面有九段卡農,每一段都是按度來演奏,一為齊聲的卡農,二為二度卡農,三為三度卡農……達到第九個卡農後,第十變奏為四聲部的賦格,中間不斷出現創意曲、託卡塔、詠歎調等各種樂曲形式,紛繁複雜。

“最難彈的是幾個很慢的慢板,比如被稱為‘黑珍珠’的第25變奏曲。”郎朗說,這裡有最低落的情緒、最悲傷的色彩、最沉靜的時間,情感一直向下墜,聽起來很憂鬱、很消極,需要前面24段變奏曲的不斷鋪墊,才能抵達人生這個最重要的點。“這不僅要用手,更要用腦、用心。”

為錄製《哥德堡變奏曲》 準備了28年

郎朗說,自己下定決心演奏《哥德堡變奏曲》,是在17歲那年,也就是1999年。

那一年,郎朗在芝加哥拉維尼亞音樂節世紀慶典明星音樂會上,戲劇性地緊急替補了身體不適的鋼琴大師安德魯·瓦茲,與芝加哥交響樂團合作了柴可夫斯基的《第一鋼琴協奏曲》,一曲成名,由此正式步入世界樂壇。

當天晚上,在著名指揮家祖賓·梅塔和克里斯托夫·艾森巴赫、小提琴演奏家艾薩克·斯特恩等大師的見證下,郎朗在完全沒有準備的情況下,背譜演奏了一遍《哥德堡變奏曲》,90多分鐘下來,竟然沒出一個錯。事後,郎朗的這場即興演奏被當地媒體稱為“音樂史上的奇蹟”。

自那時起,郎朗就告訴自己,將來一定要錄製《哥德堡變奏曲》。但是,從十幾歲到過了而立之年,郎朗的錄製計劃卻多次擱淺,因為“每次每個階段都覺得還差點兒火候”:

第一次,他想在24歲成人禮那天錄製《哥德堡變奏曲》,可到了那天,他還是先錄了《貝多芬鋼琴協奏曲》,因為覺得還沒準備好;

第二次,他想在30歲生日那天作為禮物送給自己,可到了那天,他還是沒提起勇氣,只是錄了莫扎特的曲子;

第三次,他想等到33歲吧,俗話說“事不過三”,可在聽了各種版本之後,他更加擔心自己彈不好,最終還是錄了別人的……

郎朗說,雖然自小就練習,但他總覺得巴赫的時代、文化離自己很遠。這幾年,為了更“貼近”巴赫,郎朗特意去巴赫的故居以及他生活過的地方進行實地考察。他前往巴赫曾經任職的教堂,向主樂師請教關於音色、和聲、裝飾音的問題,還找了指揮大師尼古拉斯·哈農庫特、羽管鍵琴演奏家安德雷斯·斯塔爾幫助他“進化”,從而更好地把握《哥德堡變奏曲》的節奏和情感。為準備好演奏所需的即興裝飾音,他還專門去法國學了一年半的法式裝飾音。

2020年是巴赫逝世270週年。這一年,連續做了多年“功課”的郎朗,終於覺得“火候差不多了”,一舉圓了自己的夙願:當年9月4日,郎朗新專輯《哥德堡變奏曲》由環球音樂集團旗下古典廠牌德意志留聲機全球發行。

這張專輯包括兩個版本,一個版本是在萊比錫聖托馬斯教堂一氣呵成的現場錄音;另一個版本是在柏林錄音室經過反覆演練的錄音室版。這也是第一張以錄音室版、現場實況版的雙版本模式發行的《哥德堡變奏曲》專輯:錄音室版本修得精緻,讓人能夠聚精會神感受音符的每一處細節和差別;教堂實況版本則有現場的宏觀氛圍、自然氣象,彷彿巴赫就在身旁。

在這張專輯的釋出會上,時年38歲的郎朗如釋重負地感嘆:“這部作品有30個變奏,我用了整整28年,幾乎一年一個變奏的時長去練習、去積累。對我來說,沒有任何一個作曲家的樂曲能讓我這樣不斷地去練習。”

郎朗的《哥德堡變奏曲》專輯發行後,得到國內外諸多樂評人讚譽。今年8月,德國古典音樂獎OPUS KLASSIK揭曉,郎朗的《哥德堡變奏曲》獲得年度暢銷專輯大獎。

自去年3月開始,郎朗開啟了《哥德堡變奏曲》的世界巡迴演出。他特意在德國萊比錫的聖托馬斯教堂,也就是巴赫長眠的地方,演奏了《哥德堡變奏曲》,隔著悠悠歷史長河,向偉大的巴赫致敬。

事後在接受媒體採訪時,郎朗這樣定義這場教堂演奏對於自己的特殊意義:“作為鋼琴家還挺值的。那天,真的好像是人生的夢想實現了。人生有很多夢想,但這是一個重要的里程碑式的夢想。”

無論多忙每天練琴至少兩個小時

從鋼琴“天才少年”到如今39歲的頂級鋼琴演奏家,郎朗成長過程中的很多片段,經過媒體的反覆挖掘後為人所熟知——

2歲半,看完《貓和老鼠》後,即興彈出了動畫裡的鋼琴曲;

5歲,獲得了東北三省少年兒童鋼琴比賽第一名;

9歲,以第一名的成績,考上了中央音樂學院附小鋼琴科,同年還獲得了埃特林根國際青少年鋼琴比賽第一名;

13歲,在柴可夫斯基青少年國際比賽中獲得第一名;

15歲,以第一名的成績考取了美國費城柯蒂斯音樂學院,師從古典鋼琴家加里·格拉夫曼;

17歲,在芝加哥的拉維尼亞音樂節世紀慶典明星音樂會上替補出場一舉成名,從此開啟了職業鋼琴家的演奏生涯……

這條成長之路,被許多人視為“天才少年”的範本。但在迴應自己成功的“秘訣”時,郎朗更強調的卻是後天的努力和堅持:“有的人彈著彈著就不好好練了,有的人彈著彈著就放棄了,我也有過這種情況,但是我堅持下來了,這是很重要的。”

郎朗能有今日之成就,離不開他的父親郎國任。在郎朗很小的時候,郎國任就辭去工作,以“郎爸”為職業,帶兒子“北漂”求學。在父親嚴厲的監督下,郎朗從7歲起,每天都要進行同齡孩子難以企及的高強度練習。成名之後,郎朗仍然以刻苦和勤奮著稱。他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保持著每年演奏120至150場的頻率,在世界各大城市間飛來飛去。

如今的郎朗,已是榮譽載身:聯合國和平使者,數所國際一流音樂學院的榮譽博士。他曾6次受邀格萊美、6次登上央視春晚,曾在北京奧運會開幕式上演繹《星光》,也是第一位與維也納愛樂樂團、柏林愛樂樂團、美國五大交響樂團等全球所有一流樂團長期合作,並在全世界所有著名音樂廳舉辦過個人獨奏會的中國鋼琴家。

但無論多忙多累,郎朗都堅守一條準則:每天練琴至少兩個小時,雷打不動。

“不管做什麼,都要有執行力和自制能力。因為有的時候懶那麼一點點,或者放鬆一點點,可能就做不了那麼好。”郎朗說,“所以必須要堅持不懈地努力,每一個人的成功都不是大風颳來的。”

將古典音樂推向每一個家庭

20歲那年,即2002年,已經蜚聲國際的郎朗被授予“聯合國兒童基金會形象大使”稱號。2004年,他以“聯合國國際親善大使”的身份訪問了坦尚尼亞,探望那裡飽受疾病、飢餓和貧窮困擾的兒童。

郎朗回憶說,由於語言不通,他和當地的孩子們無法直接交流,一開始場面有點尷尬。但當他彈起琴,孩子們就開始跟著音樂跳舞。音樂天生所具有的力量,讓大家跨越種族和語言的隔閡,迅速打成一片。

“音樂承載了人類文明之初的歡樂,可能在文字被創造出來之前,人類已經透過音樂表達情感。這種歡樂刻在了我們的基因裡,所以無論是哪裡的孩子,都能被音樂喚醒最美好的情感,感受到這個世界還是有溫暖存在的。”當時,深受觸動的郎朗就萌生了做慈善的念頭,決定用自己所擅長的音樂把公益行動持續下去。

2008年,首個以郎朗名字命名的公益基金會——郎朗國際音樂基金會在紐約成立。這個基金會的目標是以音樂教育專案幫助下一代古典音樂愛好者,擴充套件古典音樂的年輕聽眾群。在國內,郎朗開始為發展落後的地區捐贈“快樂的琴鍵”音樂教室,幫助學校開展更系統、更科學的音樂教學,不讓愛好音樂的孩子因為硬體條件的缺失而留下夢想折翼的遺憾。

郎朗說,之所以為這個公益專案起名“快樂的琴鍵”,是想傳遞這樣一種現代音樂教育的理念:若你希望成為“轉世莫扎特”,那麼刻苦的訓練必不可少,但對於大多數只是想把鋼琴作為興趣愛好的人來說,應該快樂地學琴,沒必要練得那麼苦。“鋼琴應該帶給人們愉悅和享受。我們曾經走過一些彎路,就儘量別讓下一代重蹈覆轍。”郎朗說。

截至目前,郎朗已在國內70多所學校捐贈“快樂的琴鍵”音樂教室,今年的目標是完成100所。

很多人認為古典音樂欣賞門檻比較高,所以敬而遠之。但在郎朗看來,其實古典音樂也可以很時尚,也可以推向每一個人、每一個家庭。他曾藉助最新科技手段,首次與虛擬歌手“洛天依”舉辦了一場全息演唱會,一起演繹《茉莉花》等經典曲目。這次合作讓他感受到古典音樂跨界傳播的生命力與藝術魅力,看到古典音樂與科技融合產生的積極效應。

最近幾年,郎朗更是拿出不少時間和精力,放在了古典音樂的教育與傳播工作上。他活躍在個人微博、喜馬拉雅、抖音等新媒體平臺,專門為初學者設計開發了鋼琴啟蒙教程,採用動畫等多媒體手段,改編大家耳熟能詳的曲子和電影音樂,激發學習者的興趣。他釋出的《郎朗鋼琴課——跟郎朗學鋼琴》《郎朗給孩子的音樂課》等短影片或音訊,讓即使零基礎的初學者,也可以更近距離地接觸鋼琴和音樂。

“音樂是一種力量,我的夢想是讓更多的人熱愛音樂。”郎朗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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