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899年發現甲骨文以來，一百餘年出土的甲骨文片數不勝數，在地域上橫跨河南和陝西，在時間上則貫通殷商至春秋時期。面對如此久遠的文字，我們如何認出它是哪些字呢？

其實，關於古文的鑑別，早在西漢時，就已經有一些獨特的方法了。而我們首先要明白的是，什麼是古文字？是不是以前的文字都能叫做古文字？

上圖_ 殷商甲骨文

一、什麼時候的文字能稱之為古文字？

一般而言，中國的文字體系主要為楷行草隸四種，這四種久的可以追溯到秦漢時期，大體上是一脈相承的，只是其中的書法會隨著時代的變動和個人書寫風格的差異而有所不同。而在這四種書之前，則是被人們稱為甲骨文和金文的文字，在先秦時期，迫於書寫材料的限制，人們的文字表現出和後來文字截然不同的特徵。由於秦代前後的文字相差實在太大，我們便把秦以前的文字定義為狹義的“古文字”。

這些古文字大體上來說是各具特色的，其中最為著名的便是甲骨文，我們認為隨後的春秋戰國時期的金文是大體上沿襲自甲骨文的，而除此之外，春秋戰國時期的各國文字又有所不同，其中以南方的楚國文字為代表，其文字特徵和中原各國的文字相去甚遠，但卻仍然可以看到古文字的鮮明特點。雖然說這些豐富的古文字形態各異，但他們所遵循的文字規律卻是一樣的，這也是我們能分辨出許多古文字的重要原因。

上圖_ 《說文解字》，簡稱《說文》。作者為許慎，是中國第一部系統地分析漢字字形和考究字源的字書

二、“六書”造字與古文字的斷代

“六書”這一概念，最早見於《周禮》，東漢許慎在其著作《說文解字》中將“六書”歸納為象形、指事、會意、形聲、轉註、假借。這所謂的“六書”，其實就是漢字的構造方法，也就是通俗意義上的造字方法。

我們說古文字雖時代久遠但仍能辨別，便是因為其構造方法與“六書”一致，我們便可以透過這六種方法，從文字本身出發，對文字進行分析和判斷，其中最為簡單的便是一些數字和最常用的字。“一、二、三”自不必說，最簡單的橫線計數相當容易判斷，而“日”和“月”則是最具有代表性的象形字，其文字的象形意義一直沿用到今天。

上圖_ 《尚書》，最早書名為《書》，約成書於前五世紀

這些容易判斷的字終究佔少數，有許多較複雜的文字，我們又是如何判斷的呢？關於這個問題，西漢的一位學者給了我們啟發。

然而，在此之前，令人們困惑的是，為什麼秦代以後文字鉅變，西漢的學者還能在古文字方面有所貢獻？這就要從《尚書》說起，由於秦漢交際之時局勢動盪，加之文字統一和眾多書籍的焚燬，許多書籍失傳，而《尚書》藏於孔壁之中儲存了下來，然而這《尚書》卻是用古文寫就，後人又如何傳承下這一經典呢？這就要提到西漢經學家孔安國，他師《尚書》自伏生，憑藉自身對尚書的記憶和理解將孔壁中的《尚書》用隸書寫就，這種方法被稱作“隸定”。

上圖_ 隸書的起源——秦隸

三、“隸定”與溯古

這種“隸定”的方法是建立在古今文字一脈相承，聯絡緊密的基礎上的，透過孔安國的這一行為，後來的古文字學者們用楷書筆法摹寫古文字，經過長久的發展，如今的“隸定”成為了“破譯”古文字的最直接的方法。而“隸定”這一方法沒有一個確切的標準，李守奎先生將其大致分為五種：筆畫隸定法、偏旁隸定法、字形轉換法、綜合隸定法、音意轉換法五種隸定方法。

透過這些隸定方法，我們對古文字的瞭解愈發深入，不只是一些簡單的字，那些字形清晰的字也得以辨認。

然而，古文字之複雜，不僅僅是複雜在字形，而在於其會分化，如“它”字，隸定起來十分簡單，而其實際含義是“蛇”，在漫長的發展歷程中，許多文字已經改變了原來的含義，又有許多文字出現以表達不同的意思。這些文字的辨別，已經不是古文字研究者們閉門造車可以研究出來的了，隨著其他學科的學者、知識和研究方法的進入，古文字研究進入到了一個新的階段，在這個階段，古文字研究者透過綜合各學科的知識來幫助判斷。

上圖_ 漢隸

四、眾多學科的助力

在人們看來，古文字學這門學科與歷史學關係緊密，事實也當然如此，古文字學可以幫助歷史學家們加深對商周歷史的瞭解，歷史學也可以為古文字的辨認提供幫助。前文提到的孔安國的《尚書》復原就為我們提供了啟示，在一些較晚期的古文字中，其中包含了眾多典籍，這其中又有許多流傳了下來，我們透過今天儲存的典籍和古文字的材料一一對照。然而這種方法也有其侷限性，畢竟古時候的典籍流傳至今，沒人知道它發生了什麼樣的變化，古今對照有所出入也是在所難免的。

於是考古學的發展便為古文字學的發展助力，隨著眾多漢簡的出土，我們掌握的古籍材料的時間跨度大幅度提高，這一方面有助於今天補全完善經典，另一方面有助於辨認古文字，畢竟相較於今天的典籍，漢代的竹簡更加接近那個時代，其變動也少得多，可靠性高出許多。

上圖_ 秦 字演變

不管是考古學還是歷史學的幫助，大多來自文獻方面，文獻的對照確實是行之有效的辦法，而文字的用途，歸根結底是表意，所以在這一方面來說，語言學等專業的發展也有所幫助。在那個年代，書寫難度是比較高的，所以書寫者需要透過儘量少的字數來表達儘可能多的意思，這就需要到語言學家的幫助，透過大量的對比分析，我們能從中找到固定的模式，也能發現一片甲骨上不同的分割槽有不同的作用，這就為我們辨別其中文字的意思降低了難度。

透過對古文字的研究，我們認識到了三千年前的文字同樣有著獨特的、別樣的魅力，這種文字的構造方法，也延續了數千年，這體現了中華文化及中國文字的源遠流長，也體現了綿延不絕的歷史傳承，這種傳承體現在方方面面，自然也包括文字，我們才得以以今窺古，得覽其貌。

作者：減一 校正/編輯：莉莉絲

參考資料：

【1】《古文字學初階》 李學勤 中華書局

【2】《文字學概要》 裘錫圭 商務印書館

【3】《漢字源流》 曾憲通 中山大學出版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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