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話說天地混沌初開，分陰陽，生四象，造萬物。不知過了幾萬萬年，崑崙墟竟出了一件大事——西王母失蹤了。

有傳聞，說她去渡劫修行；又有說約莫去雲遊散心去也；還有說莫不是，掌管崑崙的漫漫歲月，已有退位之念……

真相不得而知，唯一可知的，是“樹倒猢猻散”。一眾仙女在王母的仙府行宮鬧騰了一陣，終是各自散去，或繼續留守崗位，或另覓新枝。

其中，有八名仙女，相約尋一處福地，增益修行。這不，就尋到無妄之海，這極北之地。

海面呈墨綠色，水紋次第展開，水深不見底，竟無一活物。

“仙女師父，我瞧此處有福瑞之象，不若……”一名仙女道。

“尚可。”為首的仙女點頭道。

八人徐徐落於水面之上，水浪翻滾，未沾衣角。她們皆是一色的白衣長紗，只是裡襯顏色略有不同。八人合力，拈指做法，聚水成型。

霎時間，水潮湧動，墨綠色的水面升起數丈之高。水氣瀰漫開來，煙霧朦朦，縈繞四周。待水褪去，一處洞穴便成了。

“山洞！好好地住什麼洞！”站在最邊上的仙女有些哭笑不得。

“好洞！”

“姐妹們，新居落成，為住處起個好名兒，博個彩頭。”

“對對對，取個高大上的名字，增福添壽。”

“師父，您是仙，本就不老不死。”

一位仙女抱著只黑貓大步跨到到洞前，伸手一指，便出現了三個字“高大上”。

“噗嗤”， 眾仙女一陣輕笑。

“喂喂喂，我是說取個旺福的名字。”

那位取名的仙女，捋了捋她臂彎裡的黑貓，再一揮手，洞名便成了“旺旺旺”。她輕笑著玩弄貓耳，不急不緩地說道，“如何，夠旺了吧？”

“噗……哈哈哈……”其中的兩個仙女不由得笑出聲，前俯後仰的樣子，甚是肆意。

不一會兒，只聽得一陣清脆聲響，洞名更為“上洞八仙”。

眾仙皆點頭道，“如此甚好。”“可行可行。”

“洞名既擬定，還請諸位仙友速速歸位。”打頭進洞的仙女，說話間便換上一身及地白色紗衣，髮髻上朱釵玉環，琳琅作響，衣裙臂挽拖曳而過。她側臉，隱約可瞧見唇角彎起，“我便先行一步。”

“師父，等等我！”後邊緊跟上一位仙女，兩步並做一步，行色匆匆，腰帶間的鈴鐺晃盪作響。

“甚好甚好。”剩下的幾位仙女也紛紛入洞。

最後的兩位，步履緩慢，一拂袖，洞外便是綠蔭花簇，她二人對視頷首道，“鳥語花香，更襯仙府。”

無妄之海，極北之地，不見邊際，不衍生命。

這憑空而起的仙府洞穴，碧樹綠草，百花相擁。叢林間，雛鳥撲打著翅膀，叫聲清麗。據聞，也引來了不少仙人、生靈。這自是後話。

翌日。

天微亮，啟明星東掛。霞光乍現，深藍的天空逐漸映得光亮，仿若女子的臉頰被染上一道道腮紅，層次分明，愈發嬌媚。

且看八仙洞中，好不熱鬧。

昨日那位打頭進洞的仙女，正挽起衣袖在自己的住處掛門牌，“叮叮噹噹”地敲打著。

“小白仙？師父，這是給自己起名兒了？”

“可仙書上不是說，修仙之人，需‘無形’‘無名’，方為大成？”

“既然師父是小白仙，那我是不是也得帶個顏色？”

“如此，就叫小紅仙吧。”

小紅仙一句接一句地說著，小白仙並未理會。

待小白仙掛好了門牌，方翩躚落地，回頭道：“無即是有，有即是無。”

“師父高明。”小紅仙抱拳道。

“一大早，甚是熱鬧。嗯？小白仙，小紅仙。那我也隨個潮流。”又走出來一位，一揮手便在自己的住處掛上了“小飛仙”的門牌。

“啊，不是要帶顏色嗎？”小紅仙一臉錯愕，嘴巴張得老大。

“有說過嗎？”小飛仙一手叉腰，拍了拍她的肩膀反問道。

“取名這事兒，如何能少了我。”昨日那位抱貓的仙女，聞訊而來。後面還跟著那隻貓，它邊走邊搖晃著腦袋，脖子還掛著一個純白的蝴蝶結，甚是顯眼。“無色小仙。”這位仙女對她的門牌頗為滿意。那黑貓冷不丁地跳入主人懷中，呵欠連連。

“還請仙友們為我賜名！”緊接著又來一位。

無色小仙幻化出一張門牌丟給她，“小素仙。”

“哈哈，有白有素，還差個貞就齊活了。”小白仙打趣道。

“又白又素，還無色，來點顏色不行嗎？”小紅仙甩了甩她的小鈴鐺，言語頗有無奈之意。

“喲，我這一覺睡醒，大夥兒都有名字了。”

“不得了，不得了。”

說話間，大家都紛紛為自己的住處掛上了門牌。

“小白仙”“小紅仙”“小飛仙”“小素仙”“無色小仙”“小糊塗仙”“小酒仙”

“1、2、3……7，咦，為何還有位仙子不見蹤影？”

“她素來喜好四處遊玩，無妨無妨。”

自此，名字已定，眾人一同走到洞外。此刻，洞外的景色，讓她們大吃一驚。

百花凋殘，碧樹綠草枯黃了大半。海風呼嘯，一時間，亂紅卷著枯葉襲來，眾人忙用衣袖掩面。

“怎會如此？”

“好一個無妄之海，好一個極北之地，果真不容生靈。”

“待我用仙法……”

“且慢，既是修行，還是順應天道為好。你們瞧，不是還有存活的生靈嗎？”小白仙道。

順著她指的方向，她們看到，一片狼藉中，殘餘幾點綠，隱隱約約。雛鳥哆哆嗦嗦地躲在枯草中，依舊探望著外界。

無妄之海，寸草不生，不見生靈。

所謂生靈，莫不是因心而生，因為而成。修行之事，本就路漫漫且修遠兮。而此處，也正因她們的到來，而悄悄改變著。

（二）

八仙定居無妄之海不過數月，洞外洞內已然悽泠一片。

洞內，八位仙子的門牌已然七零八落。依稀可見，出行、放羊、閉關……等字樣。

小紅仙從房門走出，洞內空地上的七彩神樹，已是葉落飄散。她彷彿還看得到剛定居的那會兒，眾姐妹嬉笑打鬧的場景。

數月前。

小紅仙正在房內臨摹修道典籍，聽得房外人聲喧鬧，心生好奇，出來探個究竟。

只見眾人正圍著洞內的空地議論紛紛。

“不若，憑我等仙力，在這裡安置一棵大樹可好。”小糊塗仙一臉睏意，隨意拖拽著衣裙道。

“不若，你隨身扛著棵大樹得了。”小紅仙湊到面前，打趣兒道。

小糊塗仙伸手撓了撓下顎，仔細思考道，“大樹扛著著實不便，還是扁擔方便點。”

“小紅跟你鬧著玩呢，你以為你是女漢子，天生蠻力呢？還扛樹……”小飛仙輕笑著，手指開始憑空揮舞著，指尖所及之處，熒光點點。

眾人瞧著，便知曉其意，伸手協助作法。

不多一會兒，空地裡，一棵白玉似的嫩苗破土而出，兩片、四片，發芽、分枝，越長越高。樹根牢牢地抓住地面，樹頂幾欲觸及洞頂。

“收！”小飛仙喊道，仙友們便收起了手。

白玉色的樹葉，輕輕搖擺，彷彿嬌媚女子的眼波，浮動，流連。

“這不是我在瑤池經常光顧的，那顆神樹……我記得叫什麼來著……”小糊塗仙幾乎是張大著口，睜大雙眼，墨眉飛揚，耳畔青絲擾動，一臉驚喜。

旁的仙友皆是瞭然於心的神情。

數萬年的修行歲月，她們對崑崙墟，對瑤池之情，豈是離開，就可割捨。

神樹瑤華，崑崙瑤池初生時，與之同生。然，如今的崑崙，瑤池，已然不是昔日境地。

“折疏麻兮瑤華，將以遺兮離居。”（出自《楚辭·九歌·大司命》）

小飛仙、無色小仙、小白仙、小素仙四人漫步至樹幹前，“猶記昔時，崑崙瑤池之盛景，求仙問道之人絡繹不絕……”小飛仙抱起雙臂，臂挽依依，仰望而上。

藉著洞內微光，瑤華的樹葉被染上點點淺紅。

“縱是仙友們相互論道，也是快事一件。”無色小仙懷裡依舊躺著那隻黑貓。她細目微眯，瞧著樹幹上，表皮紋理溝壑縱橫。她依稀記得，昔日的瑤華樹幹光滑如碧玉一般。

她們，還原了神樹，亦還原了它的歲月。

小紅仙手握玲瓏，叮，叮，叮，她輕輕晃動著，緋紅色的光點便緩緩佈滿神樹，白玉色的樹葉，頓時色澤輪換，彩色翩翩。

“我記得，瑤池那顆神樹，名曰瑤華。至於這顆嘛，就給它點顏色瞧瞧吧，嘻嘻。”她雙手背後，揮動著玲瓏，明眸一笑，齒白微露。

“喂喂，還我瑤華神樹本尊。”小糊塗仙嘟囔著。

“咦，這不就是穿了件花衣服的瑤華嘛。”小紅仙佯裝疑問道。

“你……”

“七色瑤華，也不錯。”小素仙點頭道。

“如此，樹有了，是不是還可添置點旁的事物。”小白仙道。

須臾間，神樹，碧水池，蓮花臺，鞦韆椅…。。。

洞內，就這麼豐實了起來。

眾仙，有的用仙法打理著，有的親手拂拭，有的東瞧瞧西看看……

七彩瑤華樹，舒展長袖，面露粉色，輕風拂過，彷彿在低聲細語。

洞外，枯灰一片，海風長嘯，墨綠色的海水痛擊著地面。

（三）

一日，小紅仙正在神樹下打掃著落葉。落葉撲撲墜地，昔日七彩翩翩的神樹，如今只餘下殘枝枯葉。

神樹借八仙法力而生，如今這幅模樣，也不知大夥兒的仙法，跌落到何種境地。思及此，小紅仙不免憂心忡忡，扔了掃帚，原本攏到一起的落葉被掃帚震得四處跌蕩。

忽而，腰間玲瓏“叮叮叮”直作響，她瞬間飛到洞外。

她們回來了！

“喲，小紅仙，多日不見，甚是掛牽。”無色小仙拍了拍衣裙上的塵土，抱起落在地上的黑貓，黑貓竟然喵的一聲，竄入洞內不見蹤影。

“無色上仙，仙女不可誑語。”小紅仙搖頭道。

“何曾誑語。”

“諸位仙友還是快快進洞休憩為好。”小紅仙瞧她們一臉倦容，心知大夥兒此番遊歷，定是遇到不少傷神之事。

待仙女們回到各自房內休憩之時，小紅仙便在樹下繼續拾掇著。

幾日後，小紅仙在神樹下搖晃著鈴鐺，叮叮噹噹，聲響愈來愈大。

終於，眾人不受其煩，皆是垂頭弓背地走了出來。

“小紅仙，喚我等何事？”

“仙法修習。”

“哈？”

“哈什麼哈！諸位是以為飛昇成仙即可高枕無憂？往日在崑崙，有王母護佑，偷些懶倒也無妨。而今，崑崙已無王母，若再散漫下去，恐有大難。”小紅仙正色道。

“你未免過於憂心…。。”無色小仙哈欠連連道。

“那日從雲頭差點跌落之人，是誰？”小紅仙瞪眼道。

“咳咳。”幾位仙友不約而同地咳嗽起來。

“看，此卷乃百花捲之梨冊。有言，擇時不如撞時，此刻起還請諸位就地研習。”小紅仙將手卷一拋，那仙冊便懸在空中，微微發亮。“待手卷落地之時，即是研習結束時。”說完便盤腿坐於地上。

旁的仙友看著小紅仙認真的模樣，倒也無可再做他言，只得坐下開始研習。

不知過了多久，洞外已是暮靄沉沉。接著，夜色已濃。

“此番在人間偶得佳釀，請諸位仙友嘗上一嘗。”小酒仙闊袖一輝，便是一桌菜餚佳釀。

引得本在研習的無色小仙、小飛仙、小素仙聚了上來。

小紅仙側目望著她們，搖頭嗟嘆，遂即收了手卷回房。

“小紅仙，走一個？”無色小仙舉杯道。

“不勝酒力，諸位請好！”小紅仙道。

“咦，小糊塗哪裡去了？”無色小仙探視著四周。

她尋至洞外，霧靄籠罩，僅能依仙燈指引。

果不然，在洞外一棵枯樹上，發現小糊塗仙的身影。正獨自一手掂著酒壺往口裡灌，一手的揚著柳樹枝晃悠。

“我說哪兒哪兒不見人影，原是在此獨飲。莫不是想搶了酒仙的名頭？”

小糊塗仙只是笑了笑，並未做言語。

“舉杯邀明月，對影成三人。豈可無明月。”無色小仙輕點仙燈，仙燈兀的飛快旋轉起來，驅散濃霧。

月華如洩，仙洞外此刻竟好似附上一層輕紗般，紗幔綿綿，饒人心絃。

“原是滿月夜。”小糊塗仙翻身落下，伸手便在空地上鋪排上一行酒壺。

無色小仙見狀笑道，“這是邀我捨命陪美人之意？”

“飲是不飲。”

“飲，飲。”無色小仙將酒壺輕輕一提，已是酒入口，澀上心頭。

正可謂，天長地久有時盡，此恨綿綿無絕期。前塵舊事不可追矣，只消今宵有酒今宵醉。

（四）

昨夜一眾仙子皆是酩酊大醉，待翌日小紅仙晨起時，她們均是歪斜在地上，沉沉睡著。

她不禁想，若是喜好凡塵之事物，何故修仙？亦或是，仙人做得太久，一朝不得王母束縛，都似脫韁野馬，放浪起來。

走到洞外，她一如往常一樣，觀日出之時，洗心底不安。

紅雲出岫，太陽剛冒尖，便是萬里耀眼。

身上的茶白流仙裙被層層霞色沁入，倒是與她的名字相襯。

忽聞鳥鳴聲從空中傳來，清脆高亢。小紅仙不由得皺眉暗道不妙。

是瑤池青鸞使者座下傳信的青鳥！這鳥聲她再熟悉不過，雖只聽得幾回。

無色小仙、小糊塗仙、小飛仙聞訊早已現身。

那青鳥抖動著青色的羽翼，它彎下長頸，頭頂翎羽便發出一道金光。

“詔，請瑤池眾仙，議瑤池重組之事，速回！”

“小青鳥，許久不見，可好。”無色小仙撓了撓它的下顎。

青鳥發出清麗的叫聲，仿若迴應般在無色小仙掌上蹭了一番。

“有勞青鳥傳訊，我等即刻就回瑤池。”小飛仙撫了撫它的翎羽道。

青鳥便撲騰幾下羽翼，衝入雲層，長鳴而去。

朝日已躍至海平線之上，海風依舊肆意滌盪著，彷彿要吞噬掉這座洞府。

“我不去。”小紅仙果斷地甩出三個字。

“由不得你任性。”小飛仙肅言道。

幾人回到洞內，與其餘幾仙商議，僅有小飛仙、無色小仙、小酒仙、小糊塗仙與小紅仙回瑤池。

“瑣事纏身，勞煩幾位仙友去即可。”

“別人不去就行。”小紅仙嘟囔著，“偏偏逼迫我一人。”

“若你能贏過我，便可不去。”無色小仙玩笑道。

“小心我燉了你的黑貓。”小紅仙伸手就要去撲那隻貓。

那隻黑貓，喵的一聲，撲上小紅仙的肩膀，竟然蹲坐著，安心舔爪。

“小黑知你仁心，不忍此舉。”小飛仙不禁笑道，“瞧它多喜歡你。”

“不過是去一趟瑤池，又不是上刑場。”小糊塗仙逗著黑貓道，“大不了，只聽不言，”

“是是是。”小紅仙一臉無奈，“你們以為能商議出什麼么蛾子。”

“那又如何，就當舊地重遊唄。”小糊塗仙抱起黑貓，黑貓便借力一跳，竄入無色小仙的房門。

“看看，看看，小黑都不樂意去。”小紅仙指著黑貓消失的地方。

“得了，走吧。”

小飛仙、無色小仙二人便架起小紅仙，幻化為光束飛向洞外，直入雲際。

崑崙墟，瑤池仙境。

“這裡的人比起我等走之時，少了半數有餘。”小飛仙掃視著沿途景象，感慨道。

“所謂，天下熙熙，皆為利來；天下攘攘，皆為利往。”小紅仙一本正經道，“昔日大夥兒是衝著王母娘娘的仙澤福佑，來此地求道修仙。”

如今王母失蹤，仙澤不復，又無人願擔此重任。自是，各尋高枝兒去也。

“說來也巧，當初是你二人領我進瑤池。如今還得被兩位‘請’回來……”

小紅仙憶起彼時，初進瑤池，一朝修行終有小成，甚是欣喜。誰曾想，不過幾日，這瑤池，便成了無主之城。

小紅仙跟著她們，一步步踩上雲梯。雲梯之上，便是正殿。等待她們的，會是什麼？

此去是異數是命數，不可知。

只是她心底還有所期冀，或許正是被看透這一點，她才會被“脅迫”至此。

（五）

一行五仙，剛到大殿入口，凌厲的氣息迎面而來，五人紛紛散開。

幾位仙人從門內被擲出來，“荒廢仙道，不足為用，滾！”

這語調中氣十足，帶著幾分王母慣有的威嚴，不消說，定是青鸞使者無疑。

小紅仙等人悄摸地溜進殿內，彼此眼神交流道，“莫不是要來真的？”

“墨雪，緋霞二位使者來得正好……”青鸞使者立於王母寶座的玉階之下，一眼便看到進來的五仙。

無色小仙、小飛仙二人聞言上前見禮。

“沒想到玄鳥尊者又冒泡了。”小糊塗仙掃視人群道，“我敢打賭，估摸不出一個時辰她又會消失。”

“不用估摸著，是肯定消失。”小紅仙沒好氣地攤手說道，隨後靠在牆上，一副無精打采的樣子。

“諸位，本尊尚有要事處理，待入夜之時，空閒下來，再來議事。”玄鳥尊者說完，便闊步走向門外，消失在眾仙的視野中。

“小糊塗，咱說錯了，她不是消失，是光明正大地跑路……”

“我去看望琅華神樹，若有要事無須叫我，權當我不在……”小糊塗打哈欠道。

“行，你去找神樹約周公議事去吧。”小紅仙擺手道。待她再瞧，小酒仙也不知去向。

得，又落自己一個人。她正想著，無色與小飛仙正笑眯眯地朝這邊走來。

“來者不善，善者不來。”小紅仙瞅著她二人的神情，定是無甚好事。

她們從青鸞處已知，此番王母失蹤，凶多吉少。現今，青鸞想重建瑤池仙班，安排“天、地、玄”三組仙人輪值主持大局，而無色小仙被推舉為天組之首。這八仙洞天的五人就歸到無色管轄的一組之中。

“恭賀無色小仙，哦，不對。”小紅仙拱手作揖道，“是墨雪使者再晉高職。”

“起開！”無色小仙眉梢一挑，瞪眼道，“這燙手山芋，不接。”

“豈容你任性。”小紅仙模仿著小飛仙的口氣說道。

小飛仙斜睨她一眼，“這事兒，你肯定不能跑，就看青鸞與玄鳥如何定奪吧。”

“你們還指著玄鳥，啊哈哈。”小紅仙彷彿聽到了天大的笑話。

“青鸞自個兒也不願出頭，我看她約莫也跑不落。”小飛仙凝思道，“小紅莫鬧。”

“走，隨我二人一同上去。”無色小仙扯起小紅仙腰上的玲瓏就向前走。

“使者大人，咱可否矜持點。”小紅仙欲哭無淚。

“仙班重組的下一步，便是廣佈恩施，為崑崙重新吸納信者。”青鸞說著手臂一揮，水綠色的衣袖隨之一震。

聽她言語，小紅仙內心倒是不做指望，反正自個兒根基淺薄，大不了，不修道不做仙人便是。可她的嘴卻不自主說道，“我修行時，偶得高人指點，獲贈百花捲之梨冊。”

“私以為瑤池重組之時，眾位仙友定會損耗不少仙力。”小紅仙展示出梨冊說道，“而此卷對仙法增益極有功效。”

“甚好，此事容後再議。”青鸞使者賞識道，她伸手便幻化出仙友分組名冊，“煩請諸位確認，若是不願參與其中，還自行從此處除去仙籍。瑤池可容不下無用之仙。”

小紅仙見狀只得化去手中卷冊，退至一側。

眾仙瞧著那名冊，稀稀拉拉不過數十人。

“喂喂，你們這是要把我拆成三份嗎，一組一份？”小糊塗不知何時出現，憤言道。“我與我師父一組，煩請使者動動仙指。”

小紅仙倒是洞悉她的心意，她是想跟著師父後頭躲懶，大樹底下好乘涼。

眾仙友熙熙攘攘，你一言我一語。這分組的事宜竟爭執到了暮靄沉沉之時，還未見分曉。

無色終於是看不下去，“天字組，青鸞為首；地字組，我；玄字組，小糊塗的師父為首。不容二議。”

小紅仙與小飛仙讚道，“得，成了。”

“諸位路途勞頓，今日先在瑤池安頓歇息，剩下之事明日再議。”青鸞使者道。

“有勞青鸞使者費心。”

一眾仙人散去，小紅仙等依舊回八仙洞府去。

路途上，幾人神色奕奕，心想，若是此番得行，於八仙洞府，也是頗有益處。

誰能料，待第二日她們回到瑤池之時，玄鳥尊者與眾人竟然商議著搬離瑤池，另尋它路。

無色小仙一氣之下拂袖而去，這重組仙班之事也不了了之。

隨後，小紅仙也隨著離開瑤池仙府，走之前，她在雲梯上凝神許久。

昔日成仙，踏上雲梯，扶搖直上，那威嚴肅穆之境，至今未曾忘記。

手中紅玉鈴鐺，名玲瓏，乃她成仙之時，王母所賜。願她心似玲瓏，洞悉世事皆無常，心定則萬事定。

現今想來莫不是天大的諷刺。

“空賦玲瓏之虛名，也罷，不如從頭來過！”

她將玲瓏拋下雲梯，須臾便不見蹤影。

（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