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時候有個名叫曾俊欽的官員。由於此人剛直不阿，執法嚴明，因而被權貴排斥打擊，屢遭謫貶，由禮部侍郎降為知府，隨後又降為縣令。

在他當縣令的第三天晚上，縣城北門外有個珠寶商人唐昌林被人打死。唐妻賈秀蘭一邊大聲呼喊：“有強盜殺人呀！”一邊奔出門外，去縣衙報案。

曾俊欽聽取報案後，立即帶領衙役、書判、刑房、仵作，連夜去唐家勘查現場。他剛進唐家大門，賈秀蘭便號啕大哭，並用頭去碰牆壁。鄰居將她擋住，勸說道：“不能這樣呀，你死了，誰替昌林申冤啊！”

曾俊欽也說道：“是呀，不要過於悲傷，更不能尋短見，我一定把案子查清，為昌林申冤！”說罷，曾俊欽令仵作開始驗屍。唐昌林是個二十三歲的年輕人，屍體已經眉眼模糊，血跡斑斑，後腦有一個兩寸長的窟窿。曾俊欽判斷此人是為鈍器所傷。

死者渾身上下，青一團、紫一塊，傷痕累累。右手緊握，三個指甲縫裡有血跡。一條大腿外側被人咬傷，有四顆非常明顯的牙齒印，三平一尖。

曾俊欽叫賈秀蘭把昨晚事情發生的經過再講一遍。賈秀蘭說，“昨晚昌林經商歸來，揹著一褡褲白銀。大約三更時分，有個賊人進屋將銀子盜走。昌林發現，立即追出門外，和那賊人扭打起來。”

曾俊欽問：“你為何不叫喊四鄰呢？”賈秀蘭說：“我膽子小，行動緩慢，趕出門外時，昌林已倒在窗前，強盜翻牆逃跑了。”曾俊欽接著問：“是從哪裡逃跑的？”秀蘭指著院牆說：“就是這裡。”

經過勘查，牆邊有一雙男人的腳印，證實確曾有人翻過牆。曾俊欽吩咐班頭袁奈、李澤，去牆外仔細搜查，看看還有什麼可疑之處。二人分頭搜尋，袁奈在牆外發現一把古扇，十分精巧。便起了私心，偷偷地藏起。

曾俊欽接著又問：“你家丟失了些什麼？”賈秀蘭說：“賊人盜去三百兩銀子和一柄家傳古扇。”曾俊欽問：“你家藏有古扇？”賈秀蘭說：“唐家世代經營珠寶古玩！”賈秀蘭接著告訴曾俊欽說：“這是一柄沉香古扇，上面有趙飛燕畫的硃砂竹，司馬相如題的詩，還刻有‘唐潛’二字。”

問過一通，曾俊欽將驗屍單讀與賈秀蘭聽。書吏吳文將“鈍器”寫成“純器”，“窟窿”寫成“○○”。曾俊欽一看大怒，當場將他呵斥一番，並說：“文案人員不通翰墨，笑話，笑話！”說罷，曾俊欽令眾衙役打道回府。臨行時，他對賈秀蘭說：“天氣炎熱，速將你丈夫的屍體埋了，待我拿住兇手，一定依法懲治。”

且說這班頭袁奈原是前任縣令馬騰龍的幫兇，是個無賴。驗屍後的第三天，他溜出縣衙，想找人將在賈秀蘭處拾得的古扇變賣掉。他來到靠近縣城北門的“太白樓”酒店。一進店，便要賒酒。店主說：“你已經欠了五兩銀子，再賒，我就要賠本兒了？ ”店主正說著，猛然看見了袁奈懷內露出的扇墜，以為是錢串，用手一拖，將古扇抽了過來。

袁奈見店主拿走了他的古扇。忙撒謊說：“這是我家珍藏的沉香木扇子，要值十五兩銀子，等我把它賣了，不就可以還你酒錢了嗎？” 店主不屑一顧地搖了搖頭說：“這扇子輕飄飄的，值不了幾個錢。”二人爭吵了一陣，店主無法，只好將扇子留下，讓袁奈取走酒菜。袁奈臨走時叮囑說：“賣了錢，扣還欠賬後，餘下的給我送來。不要說是我賣的！”

正在這時，有三個客人進來喝酒。三人邊喝邊議論著如今盜賊猖獗，地方不安，以及唐昌林被害之事。曾俊欽私查暗訪，這時恰巧也在太白樓喝酒。他聽到喝酒的一位老者說道：“唐昌林被害跟他老婆賈秀蘭有關。因為她是縣城裡的佳麗，年方十八，水性楊花，昌林外出時，她便在窗上掛上紅紗和人胡混。”

曾俊欽聞言，趕忙上前施禮問道：“請問老翁，家住何方，怎知昌林死因，為何不去縣衙稟報，為死者申冤呢？”老者聽了很不高興，大聲說道：“你是什麼人？挖根刨底地問這麼清楚！”說罷，連酒也不喝了，便起身要走。曾俊欽急忙賠禮。

老者不理他，隨眾人一同走出酒店。剛到門口，便見一個衣衫襤褸的書生，口稱被強盜搶劫一空，請求賙濟。眾人說：“我們錢用完了，酒店裡有一人，好像很有錢，你去求他吧。”

書生走進酒店，店主以為是客人，忙上前應酬。書生說：“我不喝酒，因路過此地，遭強盜搶劫，無錢報案，是來求討賙濟的。”店主人聽了，十分為難。

曾俊欽聽說他在自己管轄的地方遭強盜搶劫，便詢問起來。書生說他是外鄉人，姓趙名鑑，上京赴考落第，回家時途經此地，被強盜搶劫一空。曾俊欽叫書生寫個稟狀，願陪他去縣衙報案。趙鑑立即借來店家筆墨，一揮而就。

趙鑑將稟狀遞與曾俊欽，請求指正。曾俊欽見稟狀寫得文詞流暢，鐵畫銀鉤，心想此人絕非平庸之輩。曾俊欽叫店主添酒，與趙鑑共飲敘談。趙鑑說：“聽說此地報案要送敲門錢，我沒有銀錢，不知縣太爺是否受理？”曾俊欽笑著說：“事情出在他管轄的地方，我看會受理的。”

店主在一旁插嘴道：“受理，怕是收禮啊！前任縣令馬騰龍一貫收禮受賄，無法無天，可是人家的姑父是吏部尚書，他就高升知府了！”

趙鑑說：“不是說他政績卓著，育民有方嗎？”店主說：“是保民有方啊！他佔張家的田園作祖墳，搶李家姑娘作小妾，還逼死兩條人命！他在這裡任職三年，真是弄得雞飛狗跳！店主又接著提到袁奈，說他就是前任縣令的幫兇，剛才還來這裡。店主並拿出扇子遞給曾俊欽說： “你們看，這破扇子哪裡能值十五兩銀子？一兩銀子都沒人要啊！”

曾俊欽見扇上有飛燕竹、相如詩，知是唐家之物，連忙說：“這是一柄好扇，我願以十五兩銀子買它。”兩人當即起身要走，曾俊欽付了銀子。

曾俊欽領著趙鑑去縣衙報案。不多時，兩人來到縣衙側門，曾俊欽便要進去，趙鑑問道：“報案為何不走大門？”曾俊欽說：“走側門試試何妨。”並叫趙鑑稍候，他去去就來。不一會兒，袁奈出來將趙鑑引進縣衙。曾俊欽著官服出堂相迎，說道：“我就是新任縣令曾俊欽。”

曾俊欽請趙鑑在衙中幫辦公事，並抽空發憤讀書，趙鑑欣然應允。曾俊欽叫袁奈帶趙鑑先下去安頓，袁奈對趙鑑竭力阿諛逢迎，殷勤備至。曾俊欽望著袁奈的背影，想起那柄古扇，自言自語地說：“難道這袁奈是殺人兇犯嗎？”

第二天早晨，袁奈和李澤來到公堂，請曾俊欽吃早飯。李澤說：“老爺為破案又熬了一個通宵，竟在公堂上睡了一夜。”袁奈訕訕地說：“這無頭案子，熬十個通宵也沒辦法。”

袁奈見縣老爺打盹，便喊道：“老爺，吃飯啦！”曾俊欽猛然驚醒，一把抓住袁奈，喊道：“抓逃犯吶！”袁奈嚇了一大跳。曾俊欽說他不吃早飯了，袁奈答應退下。此時曾俊欽已發現案情中有種種疑團，他再次拿出驗屍單琢磨起來。

曾俊欽正在思索，袁、李又進來說：“夫人吩咐，再不回去吃早飯，叫抱住腳拖回去。”曾俊欽眼睛突然一亮，大喊：“是有人拖他的腳，是有人拖他的腳！”袁、李二人莫名其妙，慌忙退下。

曾俊欽繼續思考，並自語道：“既然搏鬥，必然你推我擋，唐昌林年輕力壯，定有氣力，怎能輕易被人用木棒擊斃？”“要在搏鬥中用木棒擊斃昌林，只有別人抓著他，使他不能動彈，無力回擊才行。那抓著唐昌林的，是不是那個拖住腳、咬住大腿的人呢？

“這指甲上的血跡是哪裡來的呢？是不是有人拖住昌林腳杆，咬住他的大腿，他吃痛，用手抓住咬腿之人，想將其推開，就在這時，兇手乘機一棒將昌林打死？

“當時在現場的人，除了賊人、昌林，就只有賈秀蘭。嗯，是她，是她……”

“這只是推斷。沒有證據，如果將賈委蘭拘押審問，就是招了，無憑無證，也難定案。她若矢口不招，真兇又聞訊遠逃，豈不是打草驚蛇嗎？用什麼辦法能夠抓住兇手呢？”

曾俊欽苦苦思索，猛然他想起袁奈變賣的古扇，眉頭一皺，計上心來。曾俊欽立即升堂，叫李澤去傳賈秀蘭上堂問話。並叫過袁奈問道：“你家珍藏有古扇一柄嗎？”袁奈不知所措，連說：“沒有，沒有。”

這時，賈秀蘭被李澤帶到堂上。曾俊欽拿出古扇問她：“這是你家的扇子嗎？”賈秀蘭答道：“正是我家失去的扇子。”曾俊欽向袁奈大喝一聲：“這不是你要酒店主人為你變賣的扇子嗎？不要再裝模作樣，快將盜竊殺人的事從實招來！”

袁奈矢口否認。但經不住曾俊欽再三追問，他只得承認是驗屍那天在牆外揀的。賈秀蘭大叫：“大人，你要為我申冤啊！”曾俊欽問賈秀蘭：“出事的晚上，你看見賊人了嗎？”賈秀蘭指著袁奈說：“我看見那個翻牆逃跑的賊人好像就是他。”袁奈大喊冤枉。

曾俊欽見袁奈不招，大吼一聲：“背起牛頭不認髒，拖下去杖責四十！”袁奈被打得皮開肉綻，仍然堅決否認他曾盜竊殺人。

曾俊欽大叫：“準備竹籤！”袁奈怕指頭釘進竹籤，只得被迫招認。曾俊欽令衙役將他送進大牢，關押起來。曾俊欽宣佈“審判終結”。並批賜官銀五十兩作為撫卹，叫賈秀蘭帶回家去，勤儉度日。賈秀蘭大喊：“真是青天大老爺呀！”

李澤認為曾俊欽判案證據不足，可能冤枉了無辜。而趙鑑卻連聲叫道：“好計，好計呀！”

曾俊欽佯裝發怒，說道：“你這是什麼意思？”趙鑑在曾耳邊嘰咕了一陣，說：“是這樣吧？”二人大笑。

當晚二更時分，曾俊欽、趙鑑喬裝來到唐家。二人見四下無人，便翻牆進入院內，從門縫中窺視。

一會兒，只見賈秀蘭把一個提著褡褳的青年男子迎進了唐家屋內，並將大門反鎖。那人說道：“幾天不見，真想死我了！”

說著，那男子便伸手去抱賈秀蘭。秀蘭“哎喲”了一聲，將他推開，說：“那天我抱住那死鬼的腳，咬他的大腿，他把我的脖頸抓了，至今還痛呢！”那男子說：“多虧了你幫忙啊！”

曾俊欽與趙鑑此時在窗外，將他二人的言語聽了個真真切切。既已窺得真情，留此何為。曾俊欽向趙鑑使了個眼色，二人躡腳來到牆邊，準備翻牆回府，帶領衙役前來捉拿兇手。

趙鑑先翻了出去。曾俊欽年老力衰，不慎跌了下來，碰巧砸在雞籠上，群雞亂叫，賈秀蘭喊了一聲：“有賊！將燈熄滅。青年男子持木棒跑了出來。賈秀蘭一邊幫忙，死死咬住曾的右手。”

這時，外面大叫“開門”。賈秀蘭一面大喊有賊，一面將青年男子藏了起來。趙鑑等衝進院內，見曾俊欽已經昏倒在地。

賈秀蘭披了孝服出來。趙鑑怕曾性命有危險，大喊：“把‘賊人’送到縣衙治罪！”兩個衙役立即將曾送回縣衙搶救去了。

此時，賈秀蘭大聲叫罵：“遭天殺的強盜呀！我丈夫被殺，銀子被搶，你們還要來欺負我呀！”趙鑑叫人去屋內搜查，沒有發現那個男人，只搜著一個褡褳，他惦念著曾俊欽，便吩咐立即回衙。

青年男子等眾人走後，從壁櫃中出來，問：“剛才是些什麼人？”賈秀蘭說：“像是巡夜的衙役。已經把翻牆賊人帶走了。”

那男子又問：“搜去些什麼？”賈秀蘭說：“只搜去一個褡褳。”男子說：“壞了！褡褳上繡著我的名字。萬一落在曾俊欽手裡，那就糟了！”

賈秀蘭擔心地問：“這可咋辦？”那男子想了想說：“我暫去舅舅衙中躲避。有了麻煩，也好求舅舅幫忙。”秀蘭叫他從牆洞裡爬出去。

第二天，曾俊欽和趙鑑談起入院窺探之事。曾俊欽說道：“差點把腰桿打斷了啊！”二人都大笑起來。曾俊欽接著說：“雖然捱打，但查清了案情，發現了兇手，心中很高興。”他叫趙鑑看看他手上有無牙印，趙鑑說：“四顆牙印，三平一尖，和死者大腿上的牙印完全相同。”曾俊欽欣慰地說：“這可是不容狡辯的證據啊！”

趙鑑認為入院窺探，於禮法不合，傳揚出去，有礙官聲。曾卻不以為然。他說：“破案的方法應因時因事而易，執法何懼違小禮？只要查清了案子，個人的譭譽是不必計較的。”

趙鑑對曾俊欽的看法和精神十分佩服。他說：“據報告，兇犯已經逃跑，只拘回賈秀蘭一人。怎麼處理呢？”曾俊欽立即升堂審問。

不一會，案犯被帶到堂上。曾俊欽叫賈秀蘭把如何與他人私通，以及殺夫之事從實招出。

賈秀蘭說：“縣太爺不能隨便玷汙我的名聲啊！我丈夫是袁奈盜竊時打死的，不是已經查清了嗎？”曾俊欽哈哈一笑，說：“拘押袁奈是我用的計。”賈秀蘭聞言一驚。曾俊欽接著說：“唐昌林腿上留有你的牙齒印，你脖子上還有他抓的三條血痕，這證據是不能狡賴的！”

經過當場驗證，賈秀蘭四顆門牙，三平一尖，和唐昌林腿上的牙印相符。而且脖子上確實有三條血痕。賈秀蘭衝著曾俊欽強辯說：“你說我和他人私通打死昌林，未必是你親眼看見的呀？”曾俊欽說：“昨晚我捱了你們的木棒，手背上還有你咬的牙印，還不算證人嗎？”賈秀蘭聽了，大吃一驚。

賈秀蘭終於供出，四月一日晚上，她正和知府馬騰龍的外甥潘貴生苟合，被唐昌林回家碰見。是她拖住唐昌林的腳，咬住大腿，潘貴生用木棒將唐昌林打死。賈秀蘭招完，當堂畫了供。退堂後，趙鑑向曾俊欽說：“兇手是馬知府的外甥，該如何處置呢？”曾俊欽說：“私通殺人，按律當斬！”

趙鑑說：“馬知府為人險惡，若他出麵包庇阻攔，你逆他之意，定會加害於你。若再遭謫貶，不就成了庶民了？”曾俊欽冷笑了幾聲。趙鑑繼續說道：“為了大人的前程，不如照顧一二。以袁奈盜竊誤傷人命結案，或行文上司，說兇犯逃跑，將賈秀蘭斬首結案，也便罷了。”

趙鑑話沒說完，曾俊欽便大怒，吼道：“住嘴！我原以為你是個有志男兒，怎麼今天竟說出這種話來，怪我眼力太淺呵！”

過了一會兒，曾俊欽又覺得言重了，便緩和下來說：“我雖屢遭謫貶，但絕不畏懼強權，屈從枉法。祿，不能以無功取；罪，不能以權貴免。何論知府親戚啊！”

“只要是非分明，執法公正，就是丟官解職，我也心甘情願。”趙鑑對曾俊欽的坦蕩胸懷十分敬佩。曾俊欽誠懇地對趙鑑說：“你以後若得一官半職，切不可徇私偏法，有負民望啊！”

趙鑑笑了笑說：“聽說潘貴生已逃到他舅父的府衙中去了。如何拿得到呢？”曾俊欽說：“看來只有由我親自出馬了。”

曾俊欽說：“若馬騰龍不交出人犯，並加害於我，以後的事就全靠你了。聽說欽差已經出京巡視，望你到欽差那裡為我正名申冤。”趙鑑道：“我們辦事光明正大，一定能戰勝邪惡，請大人放心。”說罷，兩人滿懷信心地笑了。

且說知府馬騰龍這時也接到吏部秘書，知道巡視這一方的欽差已經出京，他便四處奔走，堵塞漏洞。潘貴生提到過去有些冤案的事，馬說：“已安排妥當，諒無差錯。”

二人正在說話，馬騰龍的內侄吳文突然來到，說潘貴生罪行敗露，曾俊欽窮追不已，難逃殺身之禍。馬騰龍責問潘貴生，潘貴生說出了與賈秀蘭私通殺人之事，並要馬騰龍設法搭救。

馬騰龍說：“我的事尚難交待，還救得了你？快快逃往他鄉藏匿！”吳文說：“曾俊欽耳目遍佈，已逃不出去了。”馬騰龍急得團團轉。

吳文對馬騰龍說：“曾俊欽已接張、李二家訴狀，欽差一到，他可能要越級上呈。眼前的事不只是潘貴生，還有你呀！”馬騰龍聽了，頓起殺害曾俊欽的念頭。

就在這個時，曾俊欽同趙鑑進到府衙索要人犯。馬騰龍佯裝驚異，說：“我的外甥怎麼會是殺人兇犯呢？”曾俊欽把賈秀蘭的供單交給馬騰龍看。馬騰龍看罷供單，叫出潘貴生，假意發怒責問，潘大叫“冤枉”！並要馬騰龍為他作主。

馬騰龍故意說道：“我乃朝廷命官，不能為私情而忘公法。必須將你交付審問，以免你這畜生玷汙我的官聲！”

馬騰龍命府役將潘貴生綁了，交曾俊欽帶回縣衙勘審，並說：“若潘貴生罪行屬實，就按律治罪，萬不能因他是我的外甥而有所顧慮啊！”

曾俊欽將人犯帶走後，吳文說：“就這樣把表弟送入虎口了嗎？”馬騰龍哼了兩聲，在吳文耳邊唧咕了一陣，吳文發出一陣奸笑。

再說曾俊欽帶回潘貴生，正在審問，衙役忽報馬知府到。曾俊欽一驚，心中明白了幾分。

馬騰龍剛坐下，潘貴生便大叫“冤枉”！馬問：“有何冤枉？”潘說：“曾俊欽和賈秀蘭私通，被我取褡褳時碰見，他欲蓋彌彰，先發制人，逼賈秀蘭偽供，陷害於我！”

馬騰龍對曾俊欽說：“此案已牽連於你，你審不得了！”曾俊欽說：“審理本縣的案子，是我分內之事，還能讓他人越俎代庖嗎？”

馬騰龍大發雷霆，立即令人摘去了曾的烏紗，宣佈將曾革職待審。曾俊欽放聲大笑說：“早知你詭計多端，我執法嚴明，清白一生，還怕你嗎？”

馬騰龍將曹秀蘭喚上堂來，示意說：“你與曾俊欽私通，被潘貴生取褡褳時碰見。曾俊欽打死唐昌林，反逼你嫁禍潘貴生，快快從實招來，有本府為你做主。” 賈秀蘭幸災樂禍地說：“縣太爺，這就怪不得我了！”

賈秀蘭信口編造說：“一日，我在街上行走，被縣太爺看見，他便起了歹心，晚上闖到家裡，逼我私通，我不敢反抗，只好答應了他。”

“一天晚上他又來胡混，被昌林回家碰見，和他廝打，昌林被他打死，我還咬了他一口，請當場驗證他背上的棒傷和手上的牙印。”馬騰龍帶來的衙役和吳文等人，驗證後說：“曾俊欽背上有棒傷，手上有牙印。”

曾俊欽憤怒地說：“這賊婦穢口誣官，一派胡言！我為了查明兇手，同趙鑑入宅窺探，不幸被他二人所傷。這算什麼？”接著曾俊欽反問道：“我上任才三天，縣衙未出，在哪裡同賈秀蘭認識？唐昌林四月一日被害，我四月五日入宅被打，怎麼能說是被唐昌林打傷的呢？”

馬騰龍被問得惱羞成怒，大吼道：“曾俊欽私通殺人，罪證確鑿，立即拘押，行文上司批斬。”曾俊欽仰天大笑。

突然，趙鑑挺立大堂，大聲說道：“曾大人入宅查案，有我同行。你們誣陷他，是何道理？”馬騰龍說：“咆哮公堂，想討打嗎？”趙鑑問道：“斷案不公，不能申辯嗎？”

馬騰龍說：“我憑證斷案，何言不公？”趙鑑說：“什麼憑證？既未對證，又無口供，憑一面誣詞，加罪縣令，不怕人說你徇情廢法，陷害賢良嗎？”馬騰龍大怒，命人將趙鑑拿了。趙鑑說：“我乃朝廷命官，誰敢拿我？”

馬騰龍將知府大印搖晃幾下，說：“你這小小文書都算朝廷命官，我這四品知府又算什麼？”趙鑑說：“你那小小知府大印算得什麼？來人呀！”幾個校尉將衣、帽、印、劍拿了出來。原來趙鑑就是巡視這方的八府巡按趙鵬舉。

趙鵬舉當眾宣讀了皇帝的詔書。原來馬騰龍高遷，曾俊欽遭貶，朝中議論紛紛，皇帝派他專程前來查明此事。

趙鵬舉立即升堂，審問賈秀蘭，“為何要誣陷縣令？”賈秀蘭說是吳文指使她這樣做的。又問潘貴生，也是這樣回答。吳文慌忙說：“這是馬騰龍精心策劃，授意我這樣做的。”

至此，真相大白。趙鵬舉宣佈：“將殺人犯潘貴生、賈秀蘭斬首示眾！馬騰龍收監待審，吳文流放勞役三年。”

最後，趙鵬舉說：“十天來，隱名縣衙，一切都調查得清清楚楚。曾俊欽功績顯赫，升為知府，立即到任。”在場的人無不拍手稱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