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記者羅文鵬 圖/記者彭斌

124“歲”的珠暉塔，停止對外開放，正在進行建塔以來的首次大修。

▲大修中的珠暉塔

一個多世紀以來，它坐鎮湘江、耒水交匯處，始終保持著濃濃的神秘感。藉著這次大修的機會，我們也得以更加全面“透視”這座古塔，更加深入地瞭解這個名城衡陽的歷史地標。

塔內發現“鎮妖”龍首，造型簡潔精美

遠遠看去，被腳手架和網子“包裹”起來的珠暉塔，像一個整裝待發的航天發射場。

為了方便進行修繕工作，塔內部也搭滿了腳手架。在施工方湖南省文保建設工程有限公司施工員周超的引導下，記者在一層塔室的神龕正上方，發現了一個口含龍珠的龍首石雕。

▲口含龍珠的龍首石雕

由於以前龍首被經幡所擋，鮮有人發現，直到此次大修才再次引起注意。據此，有專家認為，這個龍首的實際功用就是用於掛經幡，並且具有一定的文化寓意。

“龍能呼風喚雨，也能鎮壓妖孽，此處供奉龍首，顯然是出於鎮妖的目的。”湖南大學建築學院教授柳肅說，古人相信洪水氾濫是因為妖孽作怪，建在水邊的塔，一般多為鎮妖塔。珠暉塔建在水邊，且周邊區域古代常年出現水患，應該具備鎮妖塔的性質。至於龍首石雕中的含珠，他認為主要起裝飾作用，造型簡潔而精美。

而從珠暉塔的對聯文字和考古發現來看，柳肅認為珠暉塔不能簡單歸類為鎮妖塔，它具有鎮妖和培文風的雙重目的，被賦予了豐富的文化意涵。

“一眼通天”的獨特構造，在古塔中極為罕見

得益於古人高超的建築水平，珠暉塔歷經一個多世紀的歲月，即便受到戰火侵襲，主體結構依然穩固。

▲工人們正腳手架上為塔體青磚勾縫

“在修繕過程中，我們本著修舊如舊的原則，破除植物侵蝕，更換風化的青磚、石材、瓦片等構件，並透過古法工藝對塔體進行加固。”周超介紹說。

沿著塔內的石級盤旋而上，再透過腳手架登至塔頂，一個巨大的葫蘆型塔剎便出現在眼前。塔剎由生鐵鑄成，重達數噸。目前，塔剎主體儲存完好，用於固定塔剎的鐵鏈有所缺損，施工人員已經進行了替換。

塔頂八個簷角上，各置放一個琉璃鰲魚脊飾，用於鎮水，也有“獨佔鰲頭”的寓意。近距離觀察儲存完好的鰲魚，尾巴上翹，雙目圓滾，造型十分精美。不過，由於年久失修，塔頂上的多個琉璃鰲魚構件以及琉璃瓦、青瓦也出現了破損，施工方多方尋訪後，最終確定由南嶽一家古建築磚瓦廠仿製。塔頂屋面防水工程完工後，工人們將把仿製的構件全部敷設到位。

▲100多年前的琉璃瓦構件

周超還告訴我們一個細節，塔內每層地板的青磚經過清理、翻砌後，已經完整地顯示出類似八卦圖的形狀，中央位置均有一個八邊形的孔洞。而每層的孔洞均與葫蘆型塔剎（頂端開口）連成一線，直通天際。

▲呈八卦圖造型的地板和孔洞

為什麼會出現這樣的構造？是珠暉塔的營建者“象法宇宙”，對應“天地對應”“天人合一”的理念而營造的某種意象嗎？

“在古塔中，這種做法極為罕見。”柳肅推測，可能是工匠在建塔的時候，在塔體中心豎立了一根直杆，以保證塔體的垂直度。塔建成以後抽走直杆，卻沒有把那個孔洞填上，甚至是有意留著，方便以後檢查塔身是否發生歪斜。

▲塔頂一尊儲存完好的鰲魚脊飾

北京建工建築設計院工程師吳安認為，早期的塔都有塔心柱，後來隨著磚石塔技術的成熟，沒有塔心柱，塔體依然能保持良好的穩固性，於是塔心柱逐漸消失。珠暉塔各層地板中心的孔，可能寓意一個虛擬的塔心柱，也可以說是“通天柱”。

兩位專家對於珠暉塔各層地板中心與塔剎“一眼通天”的罕見構造，表示出了濃厚的研究興趣，希望今後再做深入的考證。

根據拓片資料，將複製《珠暉塔記》石碑

珠暉塔的不凡之處，還表現在它身上奪目的名人光環。

它由王船山八世從孫、時任安徽巡撫的王之春捐資建塔，兩淮鹽運使程商霖出面督修，當地鄉紳捐獻土地、田畝以維持建設和日常運營所需。

就連為它“立傳”的，也是當時湖湘學人中的頂級大腕。江蘇學政王先謙撰寫了《珠暉塔記》，大致記述了珠暉塔的營建經過，寧夏知府黃自元則負責書寫碑文。

尤其值得一提的是，黃自元曾為光緒帝的生母撰寫神道碑，被賜以“字聖”，由是蜚聲海內。《珠暉塔記》石碑也因書寫者深厚的書法造詣，而被賦予獨特的文化魅力。

據珠暉寺住持隆善講述，《珠暉塔記》全文刻在6塊大理石碑上，嵌在珠暉塔入口拱門的牆壁內。但遺憾的是，其中2塊毀於“文革”時期，4塊在上世紀80年代失竊（另有一說為2002年初）。

令人欣喜的是，在石碑被盜之前，一位蔣姓書法愛好者將碑刻拓印了下來，並在珠暉寺留存了一份，為復原失竊的《珠暉塔記》石碑提供了依據。

施工方將仿照石碑拓本的字形，對照《王先謙詩文集》中的全文，複製《珠暉塔記》石碑，並安裝到原碑的位置。

先修繕塔本體，擇時再重建歷史院落

珠暉塔是研究清代晚期磚石塔的重要案例，透過這次大修，我們得以更加深入地窺見珠暉塔的重要價值。

經省文物局審定的修繕方案中，也特別提到：珠暉塔內部大量運用磚石砌築的拱券結構及穹頂，具有較高的科學研究價值；其石作飄簷的營造法式，是磚石仿木結構的靈活運用，傳遞出湖南某些木結構營造技術資訊，具有較高的科學價值和建築史科研價值。

▲塔內的券拱與穹頂構造

然而，我們現在看到的珠暉塔，並不是完整的歷史全貌。根據前期考古探勘，珠暉塔下原本還有一個頗具規模的院子。塔前原建有文昌閣，前為山門，中為珠暉塔，後為放生池，山門和珠暉塔之間有長廊相連，南、北廂為殿堂，周以圍牆合圍成一個院落。

珠暉塔修繕工程業主單位為衡陽市濱江新區投資有限公司，記者從該公司相關負責人處瞭解到，本次修繕工程只針對珠暉塔的本體，而塔院的修復工程將與珠暉山地森林公園專案統籌推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