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冷研作者團隊-曲墨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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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者按：清順山海關之戰是決定華夏民族命運的一場戰役。滿洲集團在此役中擊敗了李自成的大順集團，隨後以異族身份統治中國200多年。在通說中，大順軍行動遲緩被認為是失敗的關鍵，那麼事實上是否如此呢？

從地形上看，北京離山海關直線距離288。8公里，實際行軍需要300公里以上。大順軍1644年四月十三日從北京出發，二十日就抵達山海關，只用了七八天就走完了600多里（市裡）路，平均日行接近90裡，速度可以說並不慢了。大順軍如按《南明史》作者顧誠的觀點，連續五天強行軍過去，必然大量掉隊、死亡，並且把輜重拋在後面，又怎麼進攻山海關堅城呢？顯然，歷史學者很多存在長於考據，但缺乏軍事常識的缺陷。如著名的《戰國史》作者楊寬，其著作引用原始史料中的浮誇斬首資料時，也從不作任何質疑。

關於大順軍的行軍速度，我們可以拿日本戰國名將豐臣秀吉的中國大返還相對比。他率領部隊僅僅五天時間內完成了自中國地方（即日本本州島西部，中國人一般稱之為西國地區）備中高松城，至京都200公里的急行軍，成功打了明智光秀一個措手不及。明智光秀的潛在盟友們尚未做好準備，只能紛紛拒絕幫助光秀甚至加入秀吉一方，剛剛發動本能寺之變殺死織田信長的光秀迅速覆亡于山崎之戰。

▲中國大返還

豐臣秀吉為了實現平均日行40公里的行軍，令士卒日夜兼程行動，掉隊計程車兵其實不少。只是抵達京都後有大量援兵加入，秀吉才取得兵力優勢討伐光秀。當然，大順軍老營部隊素質高於豐臣秀吉軍團，騾馬畜力也充足，又是在平坦的華北平原北部行軍，其抵達山海關時軍隊必是較完整的。然而，先秦到兩漢，正常行軍速度是日行三十里，到唐宋時期增加到五六十里。大順軍的速度無疑也算是急行軍了。

▲多爾袞劇照

那麼，又有另一個問題，作為大順軍的對手，多爾袞的行軍情況又是怎麼樣的呢？吳三桂是突然翻臉襲擊李自成派去招降他的唐通所部之後，馬上就派人向清朝求援的。四月初九時，其使者就到了翁後（在今遼寧阜新境）遇上本打算翻越燕山從薊州、密雲入塞的清軍，隨即多爾袞馬上向山海關行進，四月二十日，清兵抵連山（今葫蘆島市連山區）。

十一天之間，畜力充足的清軍僅行軍了300多里，平均日行30裡左右，其中有從翁後到錦州地形較為崎嶇的因素。

然而從連山到山海關，僅直線距離就有131。4公里，實際行軍距離接近300裡。四月二十日多爾袞得知順軍已經逼近山海關，才下令日夜兼程行軍，四月二十二日清晨進至離山海關城僅二里，約行軍一日半。顯然，這個行軍速度不是步兵能做到的。由於低估順軍速度，多爾袞最後發動急速衝刺，當導致掉隊嚴重，尤其是缺乏馬匹的漢軍幾乎全部掉隊。但即便如此，以5萬滿洲八旗，1萬蒙古八旗加上2萬左右蒙古部落兵來估算，顧誠《南明史》所言清軍7-8萬仍是很有可能的。而抵達山海關前的大順老營精兵僅5-6萬人（還有唐通、白廣恩等人所率前明軍2萬，由於並非關寧軍，戰鬥力較差），在兵力上就落了下風。

《沈館錄》雲：清兵“蒙古人居多焉”。這大抵是輕裝的蒙古騎兵移動較快，在清軍前方，最早投入戰場，所以給觀戰者以清兵主要是蒙古兵的錯覺。也就是說，由於和吳軍激戰消耗了大量體力，並猝然側面遭襲，順軍不待清軍作戰力量全部投入作戰，就已經不敵敗退。阿濟格、多鐸所率2萬人，可能正是決戰期間清軍投入到戰場的實際兵力。佘一元《山海石河西義冢記》說戰役中“凡殺數萬人……然所殺間多脅從及近鄉驅迫供芻糗之民，非盡寇盜也”。則順軍兵力說法有5-6萬或十餘萬人的差別，就可以解釋得通了。5-6萬是戰兵數量（但應不包括2萬前明軍），另外還有沿途徵集的輔兵民夫數萬人，合計十餘萬。由於順軍撤退較為有秩序，清軍殺死的數萬人大部分是為順軍運送輜重糧草的輔兵民夫。而由於在此戰中消耗掉的主要是蒙古兵，滿洲人得以用最好的狀態繼續追擊順軍的作戰。這又涉及到一個問題，為何李自成只調集了五六萬戰兵就出徵呢？

▲闖王李自成

因為兵力再多，便需要更長征集時間。除去留守西安和襄陽的軍力，李自成身邊的老營精兵估計也不過六萬人左右。山海關中吳三桂部僅一萬人，山海關總兵高第部一萬、鄉勇約三萬人戰鬥力都非常差，所以李自成認為以五六萬老營精兵加上前明軍2萬，足以對山海關守軍產生絕對優勢，加上崇禎已死，山海關中人心動盪，李自成堅信可以快速破城（事實上進攻北翼城時確實發生了守軍一部不敵投降的情況）。無疑李自成是考慮到清軍出兵的可能性，才儘可能加快行動的。

然而李自成並不知道當吳三桂求援時，多爾袞已經組織了一支原計劃翻越燕山入關的大軍向關內移動（雖然如果沒有吳三桂獻關，是很容易在燕山隘口堵住的），並不需要在瀋陽臨時發起動員，於是其急行軍並沒有起到效果，面對實力更在己方之上的清軍，其失敗也就成為必然的事情了。

換句話說，大順如果要得天下，唯一的可能性，只在於吳三桂如果不背叛，那麼李自成憑藉中國北方的資源全力練兵，實力超過後金之後，將其壓制再去平定南方。不然的話，只要後金能入關，順軍面對全力動員可得15萬戰兵（滿洲、蒙古、漢軍各5萬左右）的後金，是毫無優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