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天資訊《小王子》:比殘酷現實主義核心更憂傷,是它被歸類為兒童文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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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比殘酷現實主義核心更憂傷,是它被歸類為兒童文學

《小王子》中的飛行員,曾講過這樣一段話:

我可不喜歡人們輕率地讀我的書。我在講述這些往事時心情是很難過的。我的朋友帶著他的小羊已經離去六年了。我之所以在這裡盡力把他描寫出來,就是為了不要忘記他。忘記一個朋友,這太叫人悲傷了。並不是所有的人都有過一個朋友。再說,我也可能變成那些大人那樣,只對數字感興趣。

眾所周知,飛行員正是作者安託萬·德·聖·埃克蘇佩裡在這個故事裡用以同讀者交流的媒介,埃克蘇佩裡明確地告訴我們,他不喜歡人們輕率地讀他的書,而遺憾的是,如今《小王子》身上的標籤,正是

著名兒童文學短篇小說,或者說——童話

《小王子》:比殘酷現實主義核心更憂傷,是它被歸類為兒童文學

童話,用《現代漢語詞典》來解釋,就是“兒童文學的一種體裁,透過豐富的想象、幻想和誇張來編寫適合於兒童欣賞的故事”。

聖埃克蘇佩裡寄託在《小王子》裡的

透徹思考

濃郁憂傷

,頗有一種閱盡千帆之後,依然“一片冰心在玉壺”的意味。這正是給大人們的一本導引手冊,卻不是連憂愁概念也懵懂的孩童們在睡前必讀的童話,甚至連少年人也常常不知其所云。

少年人啊,辛棄疾有首《醜奴兒》曾描繪過少年人與成年人的差別:

少年不識愁滋味,愛上層樓。愛上層樓。為賦新詞強說愁。

而今識盡愁滋味,欲說還休。欲說還休。卻道天涼好個秋。

當我還是個少年時,我讀《小王子》讀得雲裡霧裡,只旁觀了一場莫名又奇妙的遇見,同一場倏忽而至的別離;當我不再是少年,我卻驟然發覺,這一個個瘦弱細小的字型上,都壓負著沉重得喘不過氣來的哀傷與彷徨,頗有種“字字看來皆是血”的觸目驚心。

總而言之,《小王子》是一盞色彩斑斕卻口味奇特的液釀,只有某些大人才能從中品出滋味複雜的醇酒味道。

天空沙漠,嬌花駱駝,一篇《小王子》,糅合了聖埃克蘇佩裡生活中種種奇思妙想,甘甜苦澀。

聖埃克蘇佩裡借飛行員與小王子的身份,展現

是自己在大人世界裡的絕望奔突;以玫瑰花和小狐狸的美好形象,折射了讓他傷痕累累卻割捨不下的愛情。

《小王子》:比殘酷現實主義核心更憂傷,是它被歸類為兒童文學

歡迎來到大人的世界

《小王子》裡,孩子與大人是兩種生物。大人理解不了孩子,孩子只能遷就大人,而隨著時間的雕琢,很多孩子會在渾然不覺中慢慢變成大人。

聖埃克蘇佩裡持有這樣的觀點:

大人應該以孩子為榜樣。

於是在《小王子》中,我們圍觀了三場大人與孩子的交流,分別是

飛行員“我”與大人、小王子與大人、小王子與“我”。

《小王子》開篇便是“我”的自述。

“我”畫了一幅蛇吞蟒蛇的畫拿給大人看,他們不僅認不出來,還希望“我”去學習別的科學知識而非繪畫,於是“我”放棄了做畫家的夢想,成長為一位飛行員。

有趣的是,這一繪畫事件發生在“我”六歲的時候。為什麼要特意強調這個年齡呢,因為在心理學家阿德勒的理論中:

在一個孩子五歲的時候,他們其實已經具備了一套固定的行為模式,也就是採取怎樣的方式和方法去對待一件事情。在這個時候,他們已經對未來的自己和未來自己期望的社會有了更加深層次的瞭解。

五六歲的年齡足夠童稚,卻也足夠明確地反應出孩子內心本真的自我與對未來的追求。

《小王子》:比殘酷現實主義核心更憂傷,是它被歸類為兒童文學

“我”不想成為大人們中的一員,但“我”也不會去詰問、去反駁、去對抗,而是選擇偽裝成大人模樣:外表同大人們如出一轍,靈魂如孩子一樣常懷純真。

我在大人們中間生活過很長時間。我仔細地觀察過他們,但這並沒有使我對他們的看法有多大的改變。

當我遇到一個頭腦看來稍微清楚的大人時,我就拿出一直儲存著的我那第一 號作品來測試測試他。我想知道他是否真的有理解能力。可是,得到的回答總是: “這是頂帽子。”我就不和他談巨蟒呀,原始森林呀,或者星星之類的事。我只得遷就他們的水平,和他們談些橋牌呀,高爾夫球呀,政治呀,領帶呀這些。於是大人們就十分高興能認識我這樣一個通情達理的人。

小王子與“我”卻不一樣,他會天真地反問遇見的每一個大人,希望能喚醒他們,哪怕每一次都是無功而返。

他曾問過國王、愛慕虛容者、酒鬼、商人、點燈人和一位地理學家:

“陛下……你統治什麼呢?”

“我欽佩你,可是,這有什麼能使你這樣感興趣的?”

“你為什麼喝酒?”

“星星是屬於你的?”

“命令是什麼?”

“但是,‘短暫’是什麼意思?”

與這些行為古怪無法理解的大人們作別後,小王子在地球的撒哈拉沙漠同飛行員“我”相遇了。

“我”發現小王子是真正能看懂“我”那幅畫作的人,意識到他是“我”所找尋的真正孩子,就彷彿童話裡只有真正的公主才能發現床墊下那顆小豌豆一樣。

卻沒能想到,“我”不經意間流露出的處事態度,讓小王子說出了“

你說話的樣子就像那些大人一樣。

當偽裝成大人的孩子遇見另一個真正的孩子,可能才會發現自己究竟有沒有在不經意間被浸染了靈魂。

或許在大人皮囊披在身上的那一刻起 ,身體裡的骨血就被由外至內地逐漸吸乾,直到某一天陣風颳起,我們才猛然意識到那裡早就只剩下一副乾癟腐朽的皮囊。

小王子讓飛行員“我”意識到了孤獨之外的另一種情感——恐懼,被不知不覺雕琢成大人的恐懼。

《小王子》:比殘酷現實主義核心更憂傷,是它被歸類為兒童文學

那麼大人們就不孤獨了嗎?不,他們更漂泊,甚至連沙漠裡的一朵三瓣花也憐惜他們沒有根,甚至坐上火車後都不能讓他們明白該身向何方。美國民謠歌手Hedy West於1961年創作的《500 miles》正是這份傷感的承載物:

If you miss the train I‘m on

You will know that I am gone

You can hear the whistle blow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a hundred miles……

如果你錯過了我坐的那班火車,你應明白我已離開。你可以聽見一百里外飄來的汽笛聲,一百里,一百里一百里,一百里……

那些大人們,小王子還有飛行員“我”,無一不是孤獨的。

但最孤獨的永遠是“我”。因為“我”既不願意成為大人中的一員,又不可避免地沾染上大人世界的習氣,能被真正的孩子小王子所識破。“我”的軀體不能逃離地球,“我”也沒有一顆名為B612的小行星。

正如白晝與黑夜足夠綿長,“我”卻踏在日月交接的薄霧中央,何方才是歸處?

小王子:“一天,我看見過四十三次日落。”

過一會兒,小王子又說:“你知道,當人們感到非常苦悶時,總是喜歡日落的。”

“一天四十三次,你怎麼會這麼苦悶?”

“我”問的是小王子嗎?或許還有“我”自己。

“我”是聖埃克蘇佩裡,聖埃克蘇佩裡是小王子。在《小王子》中三種大人與孩子交鋒的場面,無不體現了兩者世界間的鴻溝比東非大裂谷還深不見底,無不體現了聖埃克蘇佩裡對成人世界的排拒。

我們看見了他對這種隔閡的惘然與憂傷,同時也感受到他對改變這種情況的無能為力,同時還有隨處可見的憂慮——他憂慮自己遲早被同化成一個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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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王子、狐狸與玫瑰花

我心安處是吾鄉。

心何所安?小王子的心繫在一朵玫瑰花上。

他愛這朵玫瑰,但是她——虛榮、自大又做作。她傷害了他,這便成了他出走的源頭。

阿德勒在《自卑與超越》中提到:

愛情的類別是各式各樣的,然而要想真正地去解決婚姻上的問題,還得擁有雙方共同的興趣愛好,懂得如何互相信任、互相合作、互相幫助。

顯然,玫瑰花的謊話失掉了小王子的信任,當這樣的問題出現後,他除了憂傷卻想不出任何的解決之道,於是便選擇了出走。無疑,這樣的出走,便是放棄了在一起建立相互合作的關係,這樣的行為也傷害了玫瑰花。

直到小王子遇到了狐狸,他才被教會怎樣去愛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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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實質性的東西,用眼睛是看不見的。”

“正因為你為你的玫瑰花費了時間,這才使你的玫瑰變得如此重要。”

只是教會小王子的狐狸,卻只能獨自面對小王子的離開。

“可是這樣你什麼好處也沒有得到。”

小王子對傷心的狐狸說道。

“由於麥子顏色的緣故,我還是得到了好處。”

狐狸說。

這是怎樣的好處呢,這是狐狸在初遇時便告訴過小王子的:

你看到那邊的麥田沒有?我不吃麵包,麥子對我來說,一點用也沒有。我對麥田無動於衷。而這,真使人掃興。但是,你有著金黃色的頭髮。那麼,一旦你馴服了我,這就會十分美妙。麥子,是金黃色的,它就會使我想起你。而且,我甚至會喜歡那風吹麥浪的聲音……

小王子對玫瑰花的愛沒有變過,這注定他哪怕馴服了狐狸,也不會為狐狸停留,這是狐狸所明白的,也是他所不強求的。

離別之前,狐狸對小王子說道,“

你現在要對你馴服過的一切負責到底。你要對你的玫瑰負責……

他讓小王子堅定了回去找玫瑰花的信心,卻偷偷藏下了一個愛情中的大道理沒有告訴小王子:

有的愛,是需要放手的。

狐狸讓小王子對自己馴服過的一切負責到底,讓他去對玫瑰負責,同樣地,這就默認了小王子不需要對自己負責,哪怕自己是教會他愛、被他馴服過的孤獨狐狸。他沒有教他,而是自己默默做到了。

天上的星星

因玫瑰花而離開母星的小王子,再度因玫瑰花而選擇了迴歸。一路上,他遇見了種種孤獨、淒涼、令人迷惑不解的人生,最終,

他選擇回到心中愛的所在

《小王子》:比殘酷現實主義核心更憂傷,是它被歸類為兒童文學

最終,聖埃克蘇佩裡又告訴我們如何與外部環境相處,如何擁有不憂傷的愛情,或者說,什麼才是真正的擁有了嗎?

在國王心中,星星都是受他管轄的臣民;在商人心中,星星是他最先發現的財富;在小王子心中,因為他愛上了在這億萬顆星星中獨一無二的一株花,當他看著這些星星的時候,這就足以使他感到幸福;而在飛行員“我”眼中,既然小王子就住在其中一顆星星上,既然小王子在其中一顆星星上笑著,那麼對“我”來說,就好象所有的星星都在笑!

多麼美好啊,哪怕聖埃克蘇佩裡內心與外部世界的種種

衝突與矛盾

,正是《小王子》的

殘酷現實主義核心

,我們依然透過他的筆觸看到了

美好與希望

小王子回到了玫瑰花的身旁,狐狸看著風吹麥浪,而心裡有小王子的人,能看見漫天愛笑的星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