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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個疲憊的石家莊人心中,都藏了一碗安徽牛肉板面

原創 格子 X博士

每個疲憊的石家莊人心中,都藏了一碗安徽牛肉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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編輯:安娜芬琳

石家莊,是一座悖論之城。

悖論在它是河北省的省會,卻沒有省會應有的存在感,因為北京、天津兩大直轄市都把人才吸走了。

悖論在它是曾經的祖國工業之子,但又在跑步進入現代化的過程中漸漸消磨了存在感。

存在感反映在現實中,就是當你在朋友圈搜尋“石家莊旅遊”時,很可能翻不完一頁,就看到一行大字:“沒有更多的搜尋結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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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給了我一種錯覺,好像去石家莊旅遊的都是石家莊的朋友帶著去的

當我問起石家莊的地標景點時,我媽告訴我石家莊旁的平山縣,有一個西柏坡,值得我去瞻仰一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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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叫格子,在北京工作,常年出差石家莊,行將30歲,我喜愛音樂,副業是個貝斯手。

我在北京認識了不少友女,每當我一興起聊到貝斯時,女孩總會客氣地問問:“石家莊有什麼特產美食啊?”

我在馬蜂窩上搜索了下“石家莊美食”,看到所謂的“燕風樓的包子、躍進路牛肉罩餅”等等,我只是笑笑,說道:“安徽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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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錯,石家莊的特產美食,只能是安徽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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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依稀記得第一次去石家莊,我朋友開著輛新洗的寶馬5,載我直奔城北。

朋友一句“開個3系咱都不好意思去排那個隊”拉滿了我的期待值,我像第一次去女同學家看夜光手錶般好奇和欣喜,感覺車窗外建和橋的熱風都令人睏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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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當朋友在寫著“安徽牛肉板面”的電子燈牌下熄火停車的時候,我還是露出了些許猶豫。

好像此時石家莊與安徽開始了量子糾纏,我彷彿置身平行宇宙,看著石家莊路邊林立的“安徽板面”,我懷疑朋友一腳油門給我拐賣到了安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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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石家莊特產——安徽板面

看著朋友問我“兄弟蘸不蘸?”,我望著尖叫飲料瓶做成的醋壺,疑慮與不安給我編織成了一種錯覺,石家莊開的安徽板麵店比安徽還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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後來,當我年事漸長,拜訪石家莊的次數越來越多,我才明白,這一安徽錯覺,就是石家莊的真相。

當年圖樣的我有所不知,“請你吃安徽板面”,在石家莊,被local們視為專有的神秘高規格接待。

到了石家莊,只有真朋友,才會帶你一頭扎進橋下路邊或者某個菜市場裡的安徽牛肉板面,來一場“如此生活三十年”的THE ROCK HOMETOWN 靈魂洗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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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安徽板面的油湯是難以下嚥的,和石家莊的部分生活一樣

無論你是勒泰CBD的白領精英,還是煤機街日扎三人的紋青,不管你是不是連這裡有幾個區都不識得,還是已經熟捻所有的好去處,夜夜在珍啤精釀或者rex寄放快樂。

安徽牛肉板面是石家莊的秘密,用一碗牛肉板面治癒修復,是每個疲憊石家莊人的自我回歸之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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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家莊當年看車展的最佳地點,是下雨積水的地道橋和五七路牛肉板面的路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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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家已經成為“傳奇”的路邊攤兒,常年排隊一小時起,等位的豪車能頭頂屁股停出去好幾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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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在石家莊,安徽板面老闆是上帝,顧客只能虔誠地佇立等候

儘管這家店已搬入室內,但食客依然夜夜摩踵擦肩,甚至還憑一己之力改變了周圍的商業生態,五七路停車場進化成了板面美食一條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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別問為什麼地球有地心引力,也別問安徽板面在石家莊有多火。

有的板麵店生意太好,老闆得插個話筒喊號,把整條街喊成了地上八英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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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有石家莊人質疑過安徽板面在石家莊的正統性,彷彿吃安徽板面這一行為,已經刻在了石家莊老炮的DNA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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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有從外地來的娃娃,會在石家莊的大學裡質疑過安徽板面在石家莊的地位。

為什麼安徽板面能在石家莊生根發芽?我作為一個異鄉人,也展開了深刻的調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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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石家莊,霧霾能鑽進去的地兒,安徽牛肉板面一樣可以。

在石家莊境內開啟地圖軟體搜尋“安徽牛肉板面”,每一個老饕都會被顯示出的整整430個結果而折服。並且這還沒算上大量未收錄在內的流動路邊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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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在全國各個城市保有量都十分靠前的沙縣小吃在此地似乎遭遇了數量上的滑鐵盧,以大比分差距輸給了安徽牛肉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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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板面究竟是怎麼從安徽跑到石家莊的?

在百度百科和知乎的記載下,我瞭解到,安徽板面發祥於安徽太和,但在石家莊發揚光大。

地理原因上,華北大地盛產優質小麥,河北人自來喜歡麵食,自然而然地接受了安徽板面。

也有人認為,石家莊安徽牛肉板面是雜交產物,同時借鑑了安徽太和板面的炸辣椒和寬面以及牛肉罩餅的牛肉湯頭,完成了從Rock Town到Rock 湯兒再到Rock Noddles的美妙轉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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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我在諮詢了一家安徽牛肉板面培訓學校之後,發現,安徽板面的正統技術,已經被北方徹底壟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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安徽牛肉板面的總舵並不在安徽,安徽只有它的加盟商。這家安徽牛肉板面界的藤校,其優秀畢業生,幾乎都輸送到了石家莊。

“翻過了太行山,你就是到了安徽牛肉板面的矽谷遼”。

如果不是外地人提醒,石家莊人從未覺得安徽牛肉板面放在石家莊語境下有何不妥。

它就跟棉紡廠大門上的鐵鏽一樣,自然地流淌在焦糖色的回憶裡。

現在棉一到棉七早已結束使命跑入歷史,小時候在紡織廠門口撿鐵零件兒扔回旋鏢的混小子們,如今有些頭頂已經比迴旋鏢還鋥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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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的時候跟老子去吃,長大了帶兒子去吃。安徽牛肉板面就這麼連通老子與兒子,湯鍋在石家莊的日夜裡翻湧不息。

在石家莊的六年裡,我幾乎不看各種App上的生活直播。因為我這碗牛肉板面的另一側,就坐著真實無比的眾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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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碗板面裡的人間煙火,安徽牛肉板面其實一直都滲透著石家莊這座城市的種種氣質。

石家莊是一個由工人階級打下基礎,而後點滴發展起來的城市。

安徽牛肉板面香料恰當好入口,製作不難出品快,佔地小流動性高,隨吃隨走等種種實用主義至上的特點,都流淌著工人階級多年來在此工作生活積攢下的經驗與智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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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座城市並不屑於小布爾喬亞式的投機取巧,脆弱的美麗註定無法成為這座城市的底色。

你越考究安徽板面的正統性,就越沉迷於石家莊這座城市的魔幻性。

過去的幾十年裡,石家莊從不拒絕任何長途跋涉而來的人群與跟隨他們而來的習慣。

那些纏繞穿過石家莊的鐵路,不斷捎來新的血液和希望。

便宜大碗的安徽牛肉板面就跟鋼筋水泥一起出現在每個煙塵嘈雜的工地旁,再到菜場、校門口,和被設定傍晚6點100%準時下班的藥廠工人哈啤酒的必經之路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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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像從那些平板車上、小馬紮上、路邊吱嘎作響的塑膠凳子上用力吹了一口蒲公英,安徽牛肉板面順著人民廣場和火炬大廈,越過80、90年代到達新千年,一路向外飄搖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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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在石家莊生活的人,並不會因為牛肉板面打頭的“安徽”二字就對它感到陌生或者排斥。相反會因為它的種種優點,在心裡為它留一塊重要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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現在我感覺,安徽板面來自哪裡,應該歸屬哪裡,已經不重要了。

哈爾濱的烤冷麵是雞西的、大學門口吃的西安肉夾饃來自河南、重慶雞公煲不發源於重慶、蘭州沒有蘭州拉麵、小吃攤上的臭豆腐沒有一塊是從長沙空運而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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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廉價與營養,就是安徽板面的最大誠意

在這些魔幻且不可考的地域美食背後,是生活在地面的普通中國人們,習慣於給一個個不起眼的街頭小吃冠上遠方的名字,他們藉著油脂和碳水仰望星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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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越考究安徽板面的正統性,就越沉迷於石家莊這座城市的魔幻性。

年輕人來了,年輕人走了,年輕人來了又走,但安徽板面就一直在那。

對生活在這個rock home town的鐵子們來說,萬青這樣的樂隊只是展示給外人的偽裝。

愛搖編輯部的人可能從沒有去過師大附中和人民商場。但總有幾篇文章的原稿上是沾著板麵湯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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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只有石家莊人,才最懂安徽板面的精神意義。

比如說畢志飛,當我問到他是否吃過安徽板面時,畢志飛哈哈一笑,說“吃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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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種親切感油然而生

而小時候看電視劇《征服》時,我也有個執念。

作為一部取材於石家莊真實事件並在石家莊取景拍攝的電視劇,在劇中孫紅雷飾演的劉華強甚至沒有吃過一次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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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找了下,劇中劉華強只吃過一次泡麵

我經常設想就算是如劉華強一般令人聞風喪膽的兇狠角色,他在某天買完保熟西瓜回家的路上,會不會也想去吃一碗安徽牛肉板面呢?

在吃麵的時候,當時血氣方剛的他,會想些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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設計/視覺 _文特森

原標題:《每個疲憊的石家莊人心中,都藏了一碗安徽牛肉板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