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高原上的水上民族

文/周慎寶

我去雲南麗江的時候,因天不作美,沒有登臨那海拔5000米的玉龍雪山。只是在頭一天那個陽光明媚的下午,遙望了那巍峨的玉雕似的玉龍山處女峰。翠綠山屏上面擎託著一片銀光閃閃的雪峰,不時從高天流雲中露出臉來,像揭開了羞澀的面紗展現給世界。此時,多麼渴望一步登上雪峰看個究竟啊!

高原上的水上民族

可次日凌晨起了個大早,驅車趕往玉龍雪山時,卻下起了綿綿細雨。那裡的天氣就這麼怪,像小孩的臉,一會兒哭,一會兒笑,變化莫測。滾滾黑雲將山罩了起來,什麼也看不到了。我們只好放棄了瞻仰雪山的計劃。可過了幾天,有兄弟到麗江時登上了玉龍山,看到了雪花飄飄的雪峰。他們發手機簡訊傳給我喜訊時,我在祝賀的同時,不無遺憾之情,即 成拙句:

麗江遺憾事,煙雨淹玉龍。

君幸會雪山,稀客醉勝景。

雖未賞雪舞,分享追幻影。

機遇匆匆過,鎖定乃英雄。

看不上雪峰了,我們只好改道走進了玉龍山下的玉水寨。

蒼翠的山腰纏繞著白生生的雲朵,悠閒地飄動著,像翡翠的裂縫裡冒出的嫋嫋仙氣,與周圍的山水是那樣和諧一致。

山腰有一棵千年五角楓,楓樹旁奔湧出一股泉水,如海眼一樣,長流不息。這涓涓流水,是從山體的巖洞裡滲出來的,充滿了聖潔和靈性,純潔而透明,流成次第下瀉的一個個淵潭,潭灣珠連,形成一個個高山明珠。潭潭溢水,構成一道道長長的白練;高差較大的地方飄起了瀑布群,十分壯觀。身臨其境,如同生活在純潔安靜的世界裡,到處是明快的感覺。

玉水寨坐落著一個木牆青瓦的東巴村,居住著幾戶納西族人。村居那燦爛的東巴畫廊,獨特的人神造型,在訴說著東巴經裡那古老的故事,其中心思想是教育人們與大自然和諧相處,不要侵害與人類共同擁有生存權力的動植物。納西族人,有對所有水的源頭祭祀的習俗。稱謂“神樹”的那千年五角楓下,對著水源擺一香案,引來絡繹不絕的舉香跪拜者。納西人祭祀水源就是祭祀“署”,他們認為“署”就住在潔淨的水裡。納西族的先民崇信動物,他們把許多飛禽走獸看作靈異之物和人的良師益友。而“署”在東巴象形文字裡的樣子是青蛙的頭、人的身體和蛇的身子。納西族的東巴經裡說,“署”就是人的一位同父異母兄弟。“署”是一位大自然之神,分管著山林河湖、野生動物。人毀壞森林、汙染水源、捕殺野生動物,“署”很生氣,對人進行報復,人就有病痛,人間才有洪水和地震之類可怕的災害。有時砍了樹、採了石頭來建房子,事後也要祭祀“署”兄弟,表示一下歉意。每個納西村寨都有一個或幾個東巴,每個東巴都在村外有自己舉行祭祀的地方,叫祭天場。每年舊曆新年初五,東巴們與村裡的男子聚集在一起,在祭天場舉行隆重的祭天儀式,向神靈奉獻年度性的供品,更少不了對水祭“署”。對於那些保佑人們不受洪水、閃電、打雷等天災侵襲的神靈們,要特殊祭獻。主持祭事的當然是村寨裡的東巴。東巴是村寨裡學識淵博、精通多種技藝、出類拔萃的納西人擔當。東巴只是一種尊號而已,不存在相互間的統屬與被統屬的等級關係。東巴全是男子,其職務是世襲的,父傳子,子傳孫,無子傳侄。現存於世的東巴極少了,山下的東巴谷裡僅聚集了幾戶東巴。他們集巫、醫、學、藝於一身,是具有多種技能的納西族早期的知識分子,有的能上刀山下火海,有的能演奏悠揚的納西古樂,有的還開起了銀器銅器加工作坊。

納西族祭天,決不允許婦女參加。由於東巴經中描繪了另一個世界的快樂生活,人們害怕婦女聽了東巴的詠誦後,會自殺尋找那個世界。傳說,東巴教中與殉情有關的鬼叫風鬼,有七個,全是女性。現實生活裡,如果不能和相愛的情侶結合,首先想到去死的,也多是女性。而男性因為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一般也選擇共赴傳說中的玉龍三國。玉龍雪山下的自殺,好象也變成了理想的歸宿。據說,在玉龍三國裡,老虎當坐騎,白鹿當耕牛,男耕女織,過著一種幸福美滿的婚姻生活。殉情的地方大都選擇玉龍雪峰下的不大的一片草坪。青年男女穿戴好自己喜愛的衣配,在那裡含笑而去。可惜我沒登上雪峰,去正視一下納西人的精神氣質和生死觀。

納西人祭祀水的源頭,就是祈求“署”神確保源遠流長,保持著水的世界。因為納西人就生活在水裡。他們是高原上的水上民族。

那裡有一座著名的水城叫麗江古城,我們慕名而去。去水城的路很險。中巴車把我那隻疼痛的腳連同我載上了3000米的高海拔地帶。我的腳是從昆明去大理的火車上劃傷的,縫了兩針,打了吊瓶,又告別了蒼山洱海,盤旋顛簸在嫋無人煙的百里高原。海拔越爬越高,氣候和山勢開始嚴峻,雲層連綿不斷地壓在頭頂,汽車在懸崖峭壁間穿入雲中。我和旅伴們好象要到雲層以外去。雲層以外還有云層,世界原本是多層次的。我的心像不斷轉彎的車子,也懸在大山深處的雲霧之中。恐高症使我不敢透過車窗多看幾眼,瞬間閃過的是深不可測的峽谷和滿眼盈綠的原山起伏高峻,山勢險惡。顛簸了三個小時,終於鑽出了大山,眼前豁然見一片寬闊地帶,看到了土牆灰瓦的房舍和河流稻田。隨著落差的不斷降低,車子飛快地行駛在群山環抱的沃野之間。這裡車輛稀少,更不見大貨車的出現。

麗江到了,我們在賓館裡稍事休息,要去參觀麗江古城。高山的顛簸,使我的腳又疼痛起來,外面還下起了小雨,我想,看過大理古城了,或許千篇一律吧,不想去麗江古城了。可導遊胖金妹說,這座千年古城,被列入了世界文化遺產。“世界文化遺產”,激起了我的賞興。我右手打著傘,左手扶著旅伴的肩,一瘸一拐地步入了古城。

漫步在以五花石鋪就的大街小巷,但見街道不拘於工整而自由分佈,住街傍河,小巷臨渠。橋、水、樹、巷、屋相依相映,極具高原水鄉古樹、小橋、流水、人家的美學意韻。使這座高原小城顯得既古樸又清新,既沉穩厚重又充滿活力。清澈見底的潺潺溪水串聯著300多座古樸的石橋木橋,座座石橋木橋連線著白牆青瓦的一戶戶店鋪閣樓,穿街饒巷,流佈全城。形成了“家家門前饒水流,戶戶屋後垂楊柳”的詩畫圖。這裡的水,源自玉龍雪山,由三股分成無數支流,使這錯落有致鱗次櫛比古色古香的古城,產生了水一樣的靈性,成了休閒娛樂購物的風水寶地。這裡是清一色的明代黑紅相間的小樓。雕畫的門窗、翹首的馬頭牆、飛簷挑角的屋頂、門庭的紅柱紗燈、拱形的橋欄、溪邊的彩石綠樹、沿街花草披拂的嘩嘩流水以及水中的自由自在的游魚,是那樣舒適,那樣和諧。置身其中,彷彿步入了“清明上河圖”的繁華街景,讓人流連忘返。

夜幕降臨了,家家戶戶紅燈高懸,街巷的人流接踵而至,沿水的一個個茶舍飯館賓客盈門,人們欣賞著悠悠的納西古樂,品嚐著沙鍋米飯和煮米線等風味小吃,過著神仙般的日子。酒足飯飽之後,絡繹不絕的遊人可以聚集在古城中央的四方街,參加熱鬧的篝火晚會。四方街400平米的石鋪廣場上,熊熊篝火映紅了溪水,不同民族的男男女女在當地人的引領下,手拉手地圍攏著火堆,伴著琴聲歡快地跳起舞來。充滿了特有的民族氣息,一派歡樂祥和的氣氛。

據說,這樣的篝火舞始於2700多年前中國西南少數民族。當時雲南的山野間,勞作之後的人們圍著篝火,吃著銅釜裡煮熟的飯菜。食物雖然簡單,但飢腸轆轆的人還是很滿足,不禁手舞足蹈起來。煮飯的銅釜翻過來,就成了手中的樂器。

這篝火,相傳在遠古人間沒有光明和溫暖時,是摩梭人——女創始祖哈瑪達咪去天宮盜取的火種。她用自己的身體當火媒,變成了人間火炬。人們環火歌舞禮讚,是對哈瑪達咪的祭祀。難怪在東巴村和東巴谷有日夜守護木火的人,使木火長燃不熄。他們迷信斷了火就是斷了人間煙火,這個民族就會滅絕。

大智大慧的納西先民,自唐宋以來,在漫長的社會實踐和生產勞動中,創造了光輝燦爛的東巴文化。東巴教是納西族的原始宗教,並篤信萬物有靈的多神教,逐步形成和演化成故事傳說繁多的活形態文化。麗江古城的文化蘊涵豐厚獨特,是我國儲存最完整、最具民族風格的古代城鎮。1997年被聯合國教科文組織列入《世界遺產名錄》,成為受人類共同承擔保護責任的世界文化遺產城市。

高原上的水上民族

納西族最為著名的文化特色是“三個活化石”,即文字活化石——納西象形文字、音樂活化石——納西古樂、人類社會活化石——摩梭人母系大家庭。

創造於唐代的納西東巴文,被稱為世界上唯一活著的象形文字。流行於麗江的兩套大型古典樂曲《白沙細樂》,被中外音樂界視為“國寶”。瀘沽湖畔的摩梭人,至今仍保持著母系大家庭和不娶不嫁的阿夏走婚形態,為世所罕見。

東巴谷的他留人家介紹說:他留人家談戀愛是從十三歲開始的。十三歲舉行了成人禮,就有戀愛的資格了。女子閨房的後牆都留一個孔,晚上來求愛的男子透過此孔送進一根竹竿。若女子同意那男子入閨房,就將竹竿拉進來;若女子不同意就將竹竿推出去。入閨房的男子與那女子面對面蓋在被窩裡談情說愛,但彼此不能突破防線。一個女子最少選七個男子談愛,最多的要談二十多個。這種婚戀方式,對青春男女是一次莫大的生理考驗和婚前教育。

而生活在瀘沽湖畔的摩梭人的婚戀就不同了。現在他們仍保持著母系氏族社會的古樸遺風,家庭中一般以年長或能幹的婦女當家,男女不嫁娶,實行走婚。男女雙方的關係以感情來決定相處時間的長短,所生的孩子有母無父;待孩子十三四歲時,由母親帶著孩子去認親戚,凡認過的親戚家,自己的孩子是不準與他們的孩子走婚的,由此避免了近親生育。走婚的方式是很獨特的。姑娘於白天在勞動生活中選好女婿,晚上便在家敞開溫柔的胸懷以逸待勞。男到女方走婚必備三種東西——肉包子、片刀和氈帽。肉包子用來打狗,片刀用來撥門閂(若輕車熟路後,被走婚者就不再閂門了),氈帽掛在閨房門口,其用意是告訴後來者,此閨房女人已被先佔,後來者見門上掛了氈帽就會悄悄地離開。

幸虧瀘沽湖距麗江山高路險,不然都紛紛趕去走婚就麻煩了。去那裡的路只能是讓人翻山越嶺提心吊膽的鐵路公路,如有飛機通航就會讓那片安靜的角落,失去亙古以來的樸素與純潔。

我就要離開麗江了,那泛舟瀘沽湖,哼著瀘沽情歌走婚的願望就要破滅了。

何時走進瀘沽湖?“蜀道難,難於上青天”!

但我還是想去那片原始的淨土,親身感受那裡的水上風情。

作者,周慎寶,濟南鋼城區人,退休幹部,作家協會會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