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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伊蘭猛然坐起來,立刻感到空前的虛弱,記憶開始回到腦中

莫名的悸動在身體中流躥,停不了的汗,衣服成了累贅束縛,想掙脫又全然無力,像被無止境的惡夢魘住,逃而不能。似乎有人幫她褪去了衣服,熱度稍稍降下去,很快再度躥起,不懂空虛的焦燥究竟在渴望什麼,林伊蘭無法忍耐的翻滾,被燥熱折磨的肌膚突然清涼,彷彿淋了一場雨,涼意逐漸延伸,奇蹟般帶走了炙熱,她終於陷入沉睡。

綿長的惡夢中有各形各色的人,有烈火烘烤,有冰冷的眼睛俯瞰,有痛苦的叫喊掙扎,迷濛中一次次清涼平復了令人發狂的熾熱。夢中有一雙神奇的手,像嬤嬤在細緻安撫,喂她喝按古老的退熱秘方熬製的甜湯。

不知過了多久,林伊蘭不再感到熱,卻開始簌簌發抖。烈火轉成了漫天的大雪,寒冷席捲了一切,她在無邊無際的冰海里沉浮,找不到攀援上岸的地方。

“……怎麼……”朦朧中有人在說話。

“……她的體質……酒……藥劑過敏……”

“……有沒有辦法……”眼前一片昏黑,她怎樣也睜不開眼。

“……可能……”

陷在冰冷的深淵,飄渺的意識混沌無覺,似乎有什麼熨貼著身體帶來熱力,逐漸驅走了陰寒,很暖……她又變成了一隻貓,蜷曲著鑽進溫暖的所在,趴在壁爐的軟墊上懶懶的打盹,瑪亞嬤嬤坐著搖椅織毛衣,空氣中混著藍莓蛋糕的甜香。

林伊蘭猛然坐起來,立刻感到空前的虛弱,記憶開始回到腦中

這是哪?

身下的床鋪很硬,陳舊的被褥似乎不久前曬過,還殘留著乾燥的陽光氣息。牆角立著斑駁的衣櫃,鐵架上擱著銅盆,簡陋的房屋乏善可陳。

林伊蘭猛然坐起來,立刻感到空前的虛弱,記憶開始回到腦中。

戴納下的藥,那麼她現在……

軍裝不知去向,身上只套了一件男人的襯衣,儘管除了虛弱沒有別的異常,可她不清楚自己到底昏迷了多久……想到最壞的可能,林伊蘭狠狠咬牙,羞恥和憤怒充塞著胸臆,幾乎恨不得死去。愚蠢到毀在這樣的伎倆上,完全不可原諒。

她拼力一翻,從床上滾了下來,顧不得疼痛爬向壁邊的衣櫃,好容易開啟櫃門,裡面空蕩蕩的掛著幾件男人的衣服,沒有軍服和配槍的影子。

“你醒了。”

突兀的聲音從背後傳來,門邊立著一個男人的身影,逆光下看不清臉。

“你……是誰。”林伊蘭強迫自己鎮定,不是戴納,莫名的壓力讓她戰慄,沒有力量、沒有武器,她正跪在地上,僅有的襯衣甚至蓋不住大腿,面對男人沉默的注視,她從沒想到自己會這樣恐懼。

僵持了片刻,男人走到她身前,半屈下膝與她平視。

“不用怕,我沒有碰你的慾望。”

冷峻的面孔似曾相識,綠眸驚駭的睜大。“你……”

“對,我欠你一個情。”男人抱起僵硬的身體,把她送回了床上。“所以你不必擔心我會怎樣。”

她緊緊盯住他。“我……你在哪救了我。”

男人從銅盆中絞了條毛巾,走近掀開被子,她往後一縮,被扣住了腳踝,他毫不避諱的替她擦拭在地上蹭髒的腿。

“我自己來!”

林伊蘭的臉像著了火,奪過毛巾在被褥下胡亂擦拭,盡力不去想對方是個男人,分不清羞惱和難堪哪一種更多。

男人倚桌看著她,語氣和神情一樣平靜。“我在酒吧門口遇見,那群傢伙還沒來得及染指,你運氣不錯。”

林伊蘭僵了一陣,忽然把頭埋進了被褥。

好一會她抬起臉,溼漉漉的眸子略彎,噙著淚意微笑。

“謝謝你,的確是非常的……幸運。”

林伊蘭猛然坐起來,立刻感到空前的虛弱,記憶開始回到腦中

戴納用的是一種強力迷藥,更帶有一定催情效果,配方並不複雜,常在酒吧內流傳,對不聽話的女人非常方便。原本藥效僅只一天,卻在她身上出現了強烈的過敏反應,若非及時以藥草中和險些喪命。據說這樣的機率極低,卻偏偏被她撞上,導致肢體持續的乏力。

一個絡腮鬍子,像屠夫多過像醫生的男人被叫來看診,結論是仍要持續三五天衰竭才能過去,順帶顯示了過於旺盛的好奇,連串的問題讓她幾乎想繼續昏睡。

“是,我手下有幾個兵……不,他們不用我身體安慰……我的上司也不用……他?我不認識……謝謝你的讚美……我沒有丈夫,即使有也不會是你……絕不可能……沒有,暫時沒有退役的打算……”

再冷淡的態度也凍結不了絡腮鬍的笑臉,直到男人在門邊不耐煩的警告。

“薩,夠了,小心你的舌頭。”

薩意猶未盡的站起來,不無遺憾的收起破爛的藥箱,被拖出門外猶不忘探頭。“再見美人,別被這傢伙佔太多便宜,過兩天我再來看你。”

屋外砰的一響,彷彿有人被踹了一記,片刻後男人又走回,似乎什麼也沒發生。“薩羅嗦了一點,不過是個好醫生。”

“他該少喝點酒。”不知該說什麼,林伊蘭半晌才答。儘管提了許多無禮的問題,卻沒有惡意的感覺,只讓人尷尬而好笑。

“你怎麼知道。”

“軍中有些老兵也這樣,手會控制不住的發抖。”

望了她一眼,男人語氣很淡。“薩曾經被軍方的流彈擊中,陰雨天疼得很厲害,不喝酒壓不住。”

林伊蘭倚靠在枕上,輕鬆的感覺又沒了。“我很抱歉。”

靜默持續了好一陣,她的臉越來越紅,最後終於困難的開口。

“對不起,可不可以替我找一個女人幫忙。”

“你要做什麼?”

她沒有回答,漲紅的臉龐困窘無比,男人突然明白,走出了低矮的房間。

沒多久,進來一個蹣跚的老太婆,風吹就倒的外形,力氣卻出乎意料的大,簡直是挾著她去了隔間的廁所,態度冰冷,動作粗魯,雙手糙得像鋼銼。

貧民區的人看軍隊就像蛇對鷹的憎恨,這裡沒人喜歡軍人,薩是例外中的例外,能逃過戴納已經萬分幸運,沒理由再苛求其他。

處理完畢,老人將林伊蘭扶回床上後離去,男人回來遞給她一個鈴鐺。

“再有類似的需要可以搖這個鈴,會有人來幫你。”

“謝謝。”林伊蘭訥訥的回答,只覺尊嚴全無。

這是他的屋子,僅有一張床,她也沒資格要求他另尋住處或睡地上,所以他理所當然的擠掉半邊床,還好又弄來一卷被子,避免身體相觸的尷尬,不過新的問題又衍生出來,在她昏迷的時候他是怎樣睡的,難道……

林伊蘭停止再想下去,這裡是貧民區,他不是紳士,幸好也不是禽獸。眼下她完全沒有力量,即使他真想做什麼也不可能制止,但願幾日一睜眼就能過去,結束難以啟齒的困境。敵人的憐憫比嘲諷更讓人難堪,他的態度清晰的表明希望儘快擺脫麻煩。

他不常在屋裡,在的時候也極少說話,但偶爾也有例外。“你昨天和今天吃得很少,為什麼。”

除了剛醒的時候喝完了一碗土豆湯,她後期進食少得可憐。

“一直躺著不動,我不覺得餓。”林伊蘭半靠著床頭凝視窗外,一隻紅嘴黃羽的小鳥在樹葉間飛來飛去的築巢,已經完成了一半。

“食物不合胃口?”

林伊蘭猛然坐起來,立刻感到空前的虛弱,記憶開始回到腦中

“是我自己沒有食慾。”收回視線,她有點意外。

男人思考了一下,從懷中取出一件東西拋至枕邊。

“想吃什麼讓老婆婆去買,這是你的錢。”

林伊蘭低頭看去,驚訝的發現是自己的錢袋。“我以為被偷了。”

“現在物歸原主。”男人並無解釋的意圖。“點一下有沒有少。”

“謝謝,能找回來我真高興。”林伊蘭沒有數,輕撫了一下柔軟的絨面。“假如你需要,金幣送給你,我只要這個袋子就好。”

“你很富有?”男人的語氣微微嘲諷。“對,你買得起赤龍牙,當然不在乎這些。”

“你救了我兩次。”她想推過去卻全然無力,只有淡淡一笑。

“我已經得到了回報,你可以用它弄點需要的東西。”

林伊蘭搖了搖頭,忽然想起。“不麻煩的話……”

“什麼。”

“可否代我買本書。”她遲疑著不知要求是否過份。“什麼內容都可以,總躺著很無聊。”

“沒有其他?”

“不必,只這個就好。”

男人看了她好一陣才又詢問。“想看哪一類。”

沒想到對方識字,林伊蘭怔了一下。“繪畫、小說或詩歌都可以,厚一點的最好。”

傍晚,幾本半舊的厚書擺在了枕畔,床邊的矮櫃上多了一盞油燈,燈下放著她的錢袋,同時留下的還有一句話。“假如你還認為別人扶你去廁所太尷尬而堅持不願進食,明天就換成我親自照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