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鄉下玉米

圖：來自網路

有人說：老友就像老酒，愈陳愈香醇。梅子就是我窖藏了二十多年的老酒。

白天鵝與醜小鴨的友情

那年，我上初中。第一眼看見梅子，我就感到了她的美：合體的粉色連衣裙，粉色蝴蝶結束起的神氣的“馬尾巴”，一笑就露出來的兩個好看的酒窩……在我們這些土裡土氣的鄉下孩子中間，她多像一隻白天鵝啊！而且她不光美，還特別優秀——成績好、英語棒、普通話標準。

雖然在小學我成績也挺好，可是，和她相比，我真是自慚形穢：衣著平常、相貌平平、英語要偷偷用漢語拼音來注。安徒生的《醜小鴨》，我是讀過的，我覺得自己就是一隻醜小鴨——不會變成白天鵝的醜小鴨！和梅子交朋友？我做夢都沒有想過！

可是，沒有多久，梅子就主動向我伸出了友誼之手。知道我喜歡看書，喜歡寫作，她就借給我書看。印象中，她借給我不少書刊，有《安徒生童話》、《醜小鴨》（一種文學期刊）、《名作欣賞》、《兒童文學》等等。這麼多年過去，我依然記得《兒童文學》中常新港的那篇小說《獨船》帶給我的感動的淚水，記得童話《美人魚》帶給我的惆悵的嘆息，記得舒婷的《致橡樹》帶給我的不可名狀的美的享受……

借給我很多書以後，有一次，她說：我們來寫同題作文吧！那時候，我們一起寫過《雪後》、《校園的早晨》、《我最喜愛的一堂課》等等。不久，語文老師就發現了我的寫作才能。

初二時，我和梅子被老師推薦，一起參加了學校的作文比賽。結果我獲得了一等獎，而梅子榜上無名。因為讓寫說明書《柳樹》，她寫成了抒情散文。知道獲獎的訊息後，我心中忐忑不安：都說女孩子心眼小，梅子該不會因此疏遠我吧。我的不安很快被梅子的行動打消了，下課後，她跑來笑著對我說：祝賀你！

我們一起讀書，一起寫作，一起小聲哼歌，一起漫步細雨……那所小鎮上的初中留下了我們許多美好的回憶。

那些“鴻雁”陪伴我整個高中

我們上了不同的高中。距離沒有拉開我們的友誼，“鴻雁傳書”讓我們的聯絡更加緊密。

在緊張的學習中，給梅子寫信的日子成了我放鬆心靈的日子、讀梅子的來信的日子成了我快樂的節日。在信中，我們談學習、談同學老師、談理想、談小說和詩，我心中的煩惱願意向她傾訴，她的小秘密願意對我訴說。大學時我看過一本小說，裡面說少年時的友誼很像談戀愛。現在想想，我那時盼梅子來信的心情的迫切遠勝過戀愛時盼情書呢。

梅子的來信，給我單調的生活帶來色彩，有時，她會隨信寄來一朵乾花；有時，她會抄來一首歌詞；有時，她會講講班級趣事……梅子的來信，給我冷清的生活帶來溫暖，有時，她會問我：冬天到了，你的手凍了嗎？真想給你織一雙手套……有時，她會鼓勵我：要考試了，讓我們一起加油！相信成功就在不遠處把我們等候！

梅子的來信，給我平凡的生活帶來無限快樂，記得有一次，她寫道：你知道嗎？我上次作文得了多少分？告訴你吧——100分！題目是《假如我當校長》，我就寫了一句——假如我當校長，我就宣佈：辭職！這個鬼精靈的梅子喲！

為此，我曾經專門寫過一篇文章《哦，梅子》，裡面寫了梅子的友善、梅子的才氣、梅子的調皮以及我們的友誼。這篇文章被老師當成範文在班級裡朗讀後，感動了許多同學呢。

高中畢業回家時，我的行李非常簡單，但有一個箱子我很珍視——裡面是高中三年梅子寫給我的信！

大學時代的陽臺朋友

我們考上了不同的大學。大學時，我們的來往不算頻繁，但我們仍是心靈相通的朋友。

近日，我在網上看到一篇文章，用房間的分佈來給朋友分類吧。

一是走廊朋友，一走一過，見面打個招呼，過後不思量。二是客廳朋友，讓進屋裡坐坐，互相有所瞭解，有些大事，互相通報一下。三是廚房朋友，一起吃吃喝喝，來往比較頻繁，有事互相幫忙。四是臥室朋友，情人是典型代表，生活中的莫逆之交如親兄弟一樣，也是這樣的朋友。五是陽臺朋友，就是心靈上的朋友，可以沒有任何心靈隱私，沒有任何功利目的，心可映日月，情可訴衷腸。

如此說來，梅子就是我的陽臺朋友。記憶中，我們不曾一塊看電影，不曾一塊親暱地逛過街，更不曾一起吃吃喝喝，我們甚至沒有一塊合過影。但是，我們會在新年寄給對方自己細心挑選的賀卡，上面用心寫了滿滿的祝福；我們會給對方買書作為生日禮物；她會把自己寫的詩寄給我（我至今仍記得她寫的《情人》，她說：給自己一個假想的情人……多大膽的想法啊），我會把自己寫的散文拿給她；偶爾相見，我們會講一些不願講給別人聽的悄悄話……

我把梅子弄丟了10年

我大學畢業了。照著她畢業後寫給我的信上的地址給她寫信，卻是石沉大海。我不甘心，又寫，還是杳無音信。那時，連電話都很少，更別說什麼手機、小靈通了。所以，寫信是我聯絡她的唯一方式。沒有她的回信，就等於說我把梅子弄丟了！

我多麼希望能找到她啊！

在一個車站，我見到她了，我拉住她的手，絮絮叨叨說我對她的思念，可是，她揮手上車走了，我這才想起來：我還沒問她的地址呢！我大喊：梅子，你的地址！可是，火車帶著她越走越遠……我心中的那個急呀！ 我落了淚。

我醒了：剛才我只是做了一個夢！我很後悔，夢裡，我幹嗎一個勁瞎嘮叨，我怎麼就不問問她的地址呢？也許在夢裡她會回答我呢。

梅子啊，我一直以來最好的朋友，你在哪兒呢？偶爾也會想起我嗎？想起我們那純純的友誼？

我的世界永遠有你

聯絡中斷10年後，我終於又輾轉和梅子聯絡上了。感謝上蒼的仁慈，我又見到她了，她依然美麗，依然穿著裙子，依然有著甜甜的笑容……

因為種種原因，我們的聯絡並不多！可是，知道她在哪兒，知道她很幸福，我的心就有了著落，我很滿足！

已經告別教育界的我，仍然會看《教育週刊》，因為有時，我會在上面看到她的名字，有時是她寫的論文，有時是幾句話的簡訊，有時是她輔導的學生的作文。

我在網上有時會看到署名“梅子”的文章，這也讓我覺得親切，雖然並不是她！

看到過一條簡訊，感覺說的就是我和她，抄在這裡，送給我永遠的梅子，我想告訴她，雖然這世界變化快，可是，在我心的深處，那個最純潔的位置，安放著我和她的友誼：

不常聯絡並不因為忘記，

偶爾有你的訊息一樣欣喜。

只因擁有真誠，彼此珍惜。

其實這是友誼的緣起，

我的世界不大，

但有一個空間，

一定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