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創文/董元奔（江蘇宿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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古代帝王死後的諡號有三類：美諡、惡諡和平諡，對應的，後人也就把古代的帝王分為三類：明君、昏君（或暴君）和介於二者的不好不壞的帝王。其實，如同人無完人一樣，世上也沒有壞得一無是處的人，帝王也是如此。漢代口碑最好的皇帝漢文帝百般刁難差點殺了透過誅呂幫助他繼位的第一功臣周勃，千古明君唐太宗對手足之情那可是毫無顧忌，北宋以仁為本的宋仁宗對待忠臣寇準、范仲淹也不怎麼好，清代乾隆皇帝把個奸臣和珅養得肚大腰圓。反過來，“人儘可誅”的商紂王常年親征東夷可謂兢兢業業，被稱為暴君的秦始皇總想廢除諸侯王制度以實現“公天下”，“偽君子”王莽改制的目的卻是劫富濟貧，即便是慈禧太后那也是八國聯軍侵華時期的主戰派。元奔認為，有“千古第一暴君兼昏君”之稱的隋煬帝楊廣也不例外，——楊廣可愛的地方並不比可恨的地方少。

首先，楊廣在隋唐重新統一天下的過程中立下了最大功勞。

隋統一南北朝，表面上的操作者是隋文帝楊堅，其實楊堅篡北周建隋之後就養尊處優，一直做個甩手皇帝，所以他死後的諡號才是文皇帝。楊堅在位期間一直處於隋統一天下的戰爭時期，其次子楊廣是統一戰爭的實際指揮者。隋朝初建時，十三四歲的楊廣就被其父楊堅授以武衛大將軍、上柱國、河北道行臺尚書令等職，楊廣二十歲時便成為隋朝的太尉、行軍大元帥，指揮全部隋朝的兵馬。繼位前，楊廣奉父皇之詔南平陳朝、後梁，統一了天下；繼位後，楊廣鎮壓諸王叛亂，北逐突厥並隨手平定契丹，南討占城，東征高麗甚至入海征討琉球，又兼併吐谷渾，大大拓展了隋帝國的版圖，隋的版圖其實基本上就是後來唐帝國最強大時期的版圖。

其次，楊廣的基本國策奠定了此後中國封建社會政治制度和社會治理的基礎。

楊廣頒佈《大業律》，這是唐代法律的依據，也是後來歷朝歷代法律的主要參照之一；楊廣修建東都洛陽，這為後世中原王朝要麼建都關中要麼建都洛陽的便利；楊廣開創科舉取士制度，這是此後封建社會延攬人才和維護社會統治的最重要抓手；楊廣親自參與圖書收藏和目錄編訂工作，為儲存古代文化遺傳特別是南北朝時期遭到嚴重破壞的古代典籍保護工作作出了巨大貢獻；楊廣也提倡佛教，不反對道教，為唐以後儒釋道三教攜手引領中國古代社會思想發展做了重要準備。還有功澤千秋至今還在發揮著重要作用的京杭大運河。

再次，楊廣還是一個有情有義的衣食男兒。

楊廣作為皇帝，皇后也罷，妃子也罷，宮女也罷，可謂美女如雲，按理說，對於必然花心的皇帝，就算他長得非常英俊，也不會被宮女們真愛的，試圖生個一兒半女以圖母因子貴的除外。但是情況並非如此。

妃嬪侯夫人因沒有機會被楊廣看上而傷心欲絕，她寫了一首題為《妝成》的詩，她從“女為悅己者容”的念頭出發寫道：“妝成多自惜，夢好卻成悲。不及楊花意，春來到處飛。”這個宮女認死理，就是非要被隋煬帝臨幸一次不可。雖然詩的後兩句可以看作是她對楊廣的不滿之語，但是她那不滿的心情同時又與痴傻之狀交融在一起，她用楊花入詩，以楊花到處飛，形象的描繪了隋煬帝楊廣在後宮浪蕩逍遙，如魚得水的情形，其對楊廣痴傻入迷的症狀已經到了無可救藥的地步了。

另一位比宮女地位還要低的殿腳女吳絳仙更是離譜。她本來已經有了丈夫，有一次隋煬帝見到她，送給她幾個合歡果，之後隋煬帝也就把她給忘記了。但是，吳絳仙可就想入非非了，她在一首詩中寫道：“驛騎馳雙果，君王寵念深。”她就認定隋煬帝深深的愛上了她。這隋煬帝也真是夠累的，送兩個果子就讓這丫頭給攀上了。考慮到楊廣每天都有妃嬪環繞，神經質的吳絳仙接著寫道：“寧知辭帝裡，無複合歡心。” 還沒攀上她這都開始吃醋了。

縱然，這些宮女被徵入帝王宮中後，大多就空享衣食之樂，情感落寞甚至生理問題都難以解決的她們的理想就蛻變為能被帝王臨幸。只是，侯夫人和吳絳仙所神往的卻是隋煬帝這個昏君兼暴君，這兩個女人也真是太沒有骨氣了，可憐又可恨！然而，還有一類宮女雖然也很可憐與可恨，但是卻又是令人尊重的。隋煬帝的宮女杭靜，從來就沒有被楊廣臨幸過，但是她仍然把自己視為楊廣的人，為楊廣的前途擔憂和傷心。這個宮女關心時政，又善於思考，她居然看到了唐朝將要取代隋朝的歷史趨勢，她在一首詩中這樣憂慮隋朝的政治危機：“河南楊柳樹，江北李花營。楊柳飛綿何處去？李花結果自然成。”這是何等清醒的頭腦啊，分明就是個女政治家呢。誠然，深居後宮的杭靜不可能遇到除了楊廣之外能更令她心儀的男人，而“整年做大事”的楊廣卻沒有看到杭靜的美麗和智慧，如果他關注杭靜，他的悲劇可能會來得晚一點，甚至也許會能夠避免。

當然，無論這三位宮女怎樣希求或假裝不屑於楊廣的雲雨之顧，楊廣照樣要亡國，這三位宮女也照樣要獨守寂寞或者在隋朝滅亡後隨便被誰掠去做妾做婢。中國古代的女人幾千年來一直沒有太大的變化，她們總是關注眼前利益，結果讓豐富多彩的生命成為一出出鬧劇，當然，我們實在又不能苛求這三位隋宮女人，畢竟封建社會的臭水一直浸泡著她們的道德身體。不過，這卻也從一個側面說明，隋煬帝楊廣並不令女人們討厭。

元奔對楊廣第三方面的“可愛”之處說得多了一點，那是因為這方面有現成的隋宮妃嬪宮女們的詩歌可以佐證，對於楊廣統一天下的功績和建立封建社會成熟狀態制度的功績卻常常被後人忽略，因為，繼承隋朝衣缽的漫長的唐代是一直在批判、抹黑楊廣的，那是唐代獲得統治合法性的手段。元奔還是那句話，歷史上沒有十全十美的帝王，也沒有十惡不赦的帝王。歷史是後人寫的，我們讀歷史的時候是需要跳出歷史作者的思想框框的，因為只有那樣，我們才能看到活生生的歷史。

【說明】插圖“大運河今貌”取自百家號免費相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