鏡花水月

上回書說到，1382年，那不勒斯卡佩王朝女王喬萬娜一世因不想傳位給宗室卡洛而立法國國王夏爾五世的弟弟也就是後來夏爾六世的叔叔安茹公爵路易一世為繼承人，遂被卡洛推翻殺害。卡洛就是卡洛三世。路易發兵來和他講道理，但在1384年去世了。1385年匈牙利卡佩王朝的拉約什一世死後，卡洛又廢黜拉約什的女兒瑪麗亞一世，自己登基為卡羅利二世，做了兩國國王。

這裡重提一下他們的親戚關係：那不勒斯先王卡洛二世有四個有後代的兒子，長子即拉約什一世的祖父，他的子孫憑著母系血統入主匈牙利，也因而失去了那不勒斯王位的繼承權；三子那不勒斯先王羅貝託，即喬萬娜一世的祖父；四子塔蘭託親王菲利波；九子喬萬尼即卡洛三世的祖父。此外，卡洛三世的伯父還有三個女兒，都是喬萬娜一世的外甥女，最小的瑪格麗塔就是卡洛三世的妻子。

而塔蘭託這一脈，男嗣全部凋零，只剩女系，原配後裔裡，一個外孫女在亞美尼亞當王后，一個外孫在加泰羅尼亞當伯爵，都已經遠離了本土，於是最後繼承塔蘭託親王的是他後妻的外孫賈科莫，雖然是男性，但對卡佩王朝來說已經是外姓人了。

因為母系的緣故，賈科莫同時還是自稱的拉丁帝國皇帝，絕對不缺乏野心，喬萬娜一世為了斷絕他覬覦王位的念想，把他趕了出去，把塔蘭託親王國改封給了自己的後夫奧托。所以在推翻喬萬娜一世的過程中，賈科莫當然站在卡洛三世這一邊。

卡洛三世為了鞏固王位，將瑪格麗塔守寡的二姐阿格妮絲嫁給了賈科莫，以為拉攏。

從喬萬娜一世的王統來講，瑪格麗塔的兩個姐姐以及她們的丈夫在繼承序列上都可以排在瑪格麗塔和卡洛三世之前。卡洛三世這麼做，不怕賈科莫野心復萌麼？

事實證明小編想多了，1383年，賈科莫和阿格妮絲就雙雙去世了。這樣，塔蘭託一脈在那不勒斯本土就沒有人了，事實上，便是在外頭那兩支，沒多久也絕嗣了。

此話不表。卡洛三世身兼兩國國王，正常發展下去，他的子孫也可以身兼兩個王國。其實他早年在本國不得志，是拉約什一世喊他去匈牙利將他撫養成人還為他找了親事的。所以連他其實完全是在本土出生長大的獨子都是用匈牙利聖王拉斯洛一世的名字取的名，翻成本土義大利語則叫拉迪斯勞。

也許，他給兒子起這樣的名字，本身已經存了讓兒子將來也君臨匈牙利成為一代聖王的意思？

只是，得了別人的恩惠，卻把別人的孤兒寡母踢開搶走別人身後的江山，真的好嗎？

1386年，瑪麗亞一世的母后也就是拉約什一世的遺孀伊麗莎白不滿女兒被篡位，派刺客殺了這位卡羅利二世。

這一年，卡洛三世的女兒喬萬娜還不滿15歲，兒子拉迪斯勞才9歲多。這下輪到卡洛三世自己的家人體驗孤兒寡母的悽苦感了。雖然第二年他的支持者就設伏擒殺了伊麗莎白為他報仇，並支援拉迪斯勞繼位，但一同被俘的瑪麗亞卻被丈夫西吉斯蒙發兵所救。

西吉斯蒙是勃蘭登堡選，又是神聖羅馬帝國盧森堡皇朝老皇帝卡爾四世的兒子，後臺很硬。等他和瑪麗亞結婚，成為了匈牙利雙王，拉迪斯勞就只能退賽了。

失而復得

不能繼承匈牙利王位還在其次，他自己家那不勒斯的王位都要出問題了。

由於年幼，這時候實際掌權的是他的攝政母后瑪格麗塔。同樣是在1387年，為了鞏固兒子的王位，瑪格麗塔竟然揮淚斬手足，把來訪的還沒來得及生孩子的大姐和大姐夫都毒死了。

但是，這遠遠不夠。當初支援卡洛三世取代喬萬娜一世的教宗烏爾巴諾六世早就和卡洛三世撕破臉了，將卡洛三世夫婦開除教籍，打為異教徒，轉而擁戴喬萬娜一世當初指定的繼承人路易一世的繼承人安茹公爵路易二世堅持那不勒斯王位宣稱權，取而代之。他以前反對卡洛三世，現在當然是繼續反對拉迪斯勞。法國國王夏爾六世當然是選擇支援自己的堂弟；而帶領安茹軍的又正是喬萬娜一世的鰥夫奧托，仇人相見，分外眼紅，1389年直接拿下了那不勒斯，路易二世登基稱王，拉迪斯勞母子逃到蓋塔城堡成了流亡朝廷。

同年，烏爾巴諾六世去世，換了波尼法爵九世，這位新教宗倒是樂意承認拉迪斯勞，也恢復了瑪格麗塔的教籍。拉迪斯勞雖然在流亡中，也才12歲，卻結了一門親，娶了一位叫康斯坦絲的貴族小姐。

1390年，法國的阿爾主教不知道受了誰的指使，竟然對這個13歲的小國王下毒，雖然沒有毒死人，卻把他毒成了大喘氣。

1391年，拉迪斯勞的岳父曼弗雷迪去世，1392年，曼弗雷迪的兒子也就是拉迪斯勞的妻兄弟安德雷亞又在帕勒莫一戰死在了覬覦西西里王位的阿拉貢國王馬蒂諾一世手裡。眼看本來可以指望的妻族衰落到了如此地步，一心想重奪王位的拉迪斯勞便以當時年輕不懂事或丈母孃行為不端為由，休妻！

康斯坦絲被休後很快改嫁了，雖然是被迫，總算沒有被負心漢耽誤終身。據說她在婚禮上當眾對新郎說：你應該感到驕傲啊，你娶到了王后！

1394年，支援路易二世的對立教宗克勉七世去世，本篤十三世繼任，原本也得到了路易二世的支援，但法國宗教界為了終止大分裂，公開要求兩位教宗退位，於是本篤和路易二世的關係就變得微妙起來。而夏爾六世也因為和佛羅倫薩簽訂了條約，公開表示不陪路易玩了。由於失去法國宗教界的支援，甚至遭到法軍的討伐，本篤也沒錢支援路易了。

於是，1399年，在失去王位10年後，已經成年的拉迪斯勞總算得到了那不勒斯諸侯的支援，萊切伯爵巴爾佐·奧西尼的萊蒙多以受封塔蘭託親王為條件，趁路易在外鎮壓阿普利亞叛亂，率諸侯反戈一擊，幫助拉迪斯勞收復了那不勒斯。

1400年，拉迪斯勞大體平定了境內的叛亂。

1401年，他向塞普勒斯公主呂西尼昂的瑪麗求婚，1402年成婚，同時也把姐姐喬萬娜嫁到了奧地利。

迎娶叛首

國內的事情擺平了，拉迪斯勞開始重新思考匈牙利的事了。他開始在那不勒斯的聖母加冕堂教會繪製《聖拉斯洛傳說》系列——自從他的曾祖母匈牙利公主瑪麗亞嫁過來當王后，那不勒斯早就有了對拉斯洛一世的崇拜之風了。

拉迪斯勞把克基拉島割讓給威尼斯共和國換取支援，從而獲得了亞得里亞海的自由航道，於1403年登陸扎達爾，並被當著教宗代表加冕為匈牙利和克羅埃西亞國王。但是，他再也沒能在匈牙利走得更遠，而且轉移了目標。

1404年底，波尼法爵去世，新教宗意諾增爵七世當選才2天，拉迪斯勞就在科隆納家族支援下發兵羅馬，希望透過武力威脅迫使他站在自己這一邊，避免重蹈父王轉過頭就被教宗背刺的覆轍。意諾增爵覺得這太欺負人了，就在1406年初宣佈開除拉迪斯勞的教籍，廢黜拉迪斯勞的王位，並以赦免為條件，指使曾經背刺舊主路易二世的塔蘭託親王萊蒙多重拾經驗，再背刺一下新主拉迪斯勞。

但是萊蒙多讓他失望了。這倒不是因為他自認遇到了英主選擇死忠拒絕了教宗，而是因為他遵照教宗指示發起叛亂後沒多久就病死了。等拉迪斯勞聽說塔蘭託反了揮師討伐時，叛首已經換成了他的遺孀昂吉安的瑪麗。

嚴格講瑪麗才應該是萊切女伯爵，萊蒙多的萊切伯爵是沾了她的光。

拉迪斯勞對塔蘭託展開了圍攻，可是，這場圍城戰比他想象得困難得多。他雖然曾經攻陷羅馬，但那是有內應幫忙。而塔蘭託王妃瑪麗雖然死了丈夫，但還要為四個子女而戰，當然要死守。

拉迪斯勞圍了兩個月，愣是沒拿下。

內部問題沒解決，外部問題也只能靈活處理了。拉迪斯勞和教宗簽訂和約，讓教宗承認自己為教宗國的保護人，此舉順便也是告訴叛軍：你們看，連鼓動你們造反的教宗爸爸都承認我是自己人了，你們看著辦。

然而，瑪麗還是不投降。耗到年底，意諾增爵也去世了，換成了額我略十二世。

怎麼辦？接著打嗎？

1407年初，也就是在萊蒙多造反一年後，拉迪斯勞親臨塔蘭託，卻沒有選擇這樣簡單粗暴的方法——打仗太花錢了，而他實在沒有太多的錢。

所以，他帶來了不需要打仗的解決方案——既然外部問題可以靈活處理，為什麼不試試把經驗也用到內部問題上呢？

拉迪斯勞的第二任王后早在1404年就去世了。

堂堂國王，正值壯年，明明有私生子可以證明自己的生育能力，卻沒有合法的妻兒，千秋萬歲之後，大好河山誰來繼承？姐姐喬萬娜當然可以，但她也在1406年守寡回了孃家，且膝下沒有孩子，她以後呢？

所以，拉迪斯勞此次帶來的解決方案是向瑪麗求婚，讓這位叛首遺孀頭戴后冠，母儀天下，入主中宮！

我們能想象陳碩真、王聰兒成為唐高宗、清高宗的皇后嗎？

這麼看來，是不是瑪麗佔盡了便宜呢？

絕對不可能。打仗消耗的是雙方的資源，攻方耗不起了不想打仗，難道守方就耗得起、就想接著打嗎？我拉迪斯勞再耗不起，我背後可是一個國家，而你只有區區一隅，誰耗得過誰？其中的利害關係，你瑪麗不會不清楚吧？

所以這次談判雖然是拉迪斯勞的無奈之舉，但其實主動權仍然在他一方，所以最後佔便宜的也只可能是他，而瑪麗並沒有太多的拒絕餘地。

拉迪斯勞綽號“寬宏者”，但他的寬宏不包括對敵人。曾在王位之爭中背棄路易、也就是變相幫助他復位的桑塞弗裡諾家族就因為妨礙了他的王權，屢次被他策劃謀殺。

看在彼此之間還沒有結下人命仇的份上，霸道總裁不計前嫌線上逼婚，還請夫人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子女考慮，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大婚後，拉迪斯勞作為塔蘭託親王妃和萊切女伯爵的新夫成為新的親王和伯爵，順手將這兩個領地併入那不勒斯王室，而瑪麗和前夫老親王萊蒙多的子女至少眼下給這位繼父讓路靠邊站了。當然，比城破後被當叛臣家屬清算要好多了，如果運氣好可能還會被未來國王恭恭敬敬地叫一聲哥哥姐姐。

威懾教會

解決了內部問題，拉迪斯勞又好好打量了一番外部局勢，覺得新教宗額我略十二世性格軟弱可欺，打算用武力威脅他為自己所用。他一舉拿下了阿斯科利皮切諾和費爾莫。據說這時候的他有步兵騎兵各一萬二，但人們質疑，他哪來的錢養那麼多軍隊？

1408年，他又圍攻奧斯蒂亞，以阻止法國趁教會大分裂牟利的如意算盤。

之前的經驗讓拉迪斯勞意識到堡壘應該從內部攻破，此番再次攻打羅馬，又何必費力強攻？給教宗國的守城將領保羅·奧西尼送點錢不就完事了嗎？

於是，羅馬、佩魯賈落入拉迪斯勞之手。

1409年，拉迪斯勞決定在中義大利發展，把目標對準了佛羅倫薩。匈牙利那邊實在顧不上了，他乾脆把自己所謂的王位宣稱權以10萬杜卡特賣給了友邦威尼斯，以為拉攏，同時又和佛羅倫薩的宿敵盧卡領主結盟。

拉迪斯勞說幹就幹，攻入了圖斯卡尼，攻陷皮昂比諾領主傑拉爾多·阿皮亞尼治下的科託納和厄爾巴島。佛羅倫薩請來僱傭兵頭領蒙託內的布拉奇奧，才迫使他撤退。但額我略還真的被他嚇得聽話了，支援他繼續朝北義大利擴張。

錫耶納和佛羅倫薩害怕了，他們和有權勢的主教巴爾達薩雷·科薩結盟。這時候，教會大分裂愈演愈烈，在兩位彼此對立的教宗都不肯退位的情況下，教會宣佈他倆都作廢，又選出了第三位教宗歷山五世。由於拉迪斯勞支援額我略，歷山宣佈開除他的教籍，再請路易回那不勒斯復位，並且加冕路易為國王。

僱傭兵頭領穆奇奧·斯福爾扎、布拉奇奧欣然接受了收復羅馬的任務，先前投靠拉迪斯勞的保羅·奧西尼再度倒戈獻城（奧西尼這個名字是不是有毒？）。

但即便如此，路易和科薩也僅僅佔領了宗座宮和特拉斯提弗列區，覺得沒意思，就走了。

1410年初，反對拉迪斯勞的軍隊終於攻佔了羅馬，但也沒能擴大戰果。而拉迪斯勞則趁熱那亞發生了反法叛亂，贏得了熱那亞的支援，還在圖斯卡尼海岸截擊了從路易的大後方普羅旺斯趕來的援軍船隊，殺敵六千，繳獲路易私人財物60萬杜卡特。

這時候，歷山剛去世，科薩繼任，稱若望二十三世。他號召聖戰，討伐異教徒拉迪斯勞！為了籌集軍費，他出售贖罪券！

贖罪券，就是羊皮紙製成的大赦證明書。

但是，錫耶納和佛羅倫薩等不及了，他們覺得若望和路易這進展實在愁人，先和拉迪斯勞講和了，拉迪斯勞也把自己佔領的一部分圖斯卡尼吐了出去。

其實路易還是有一點成果的，穆奇奧在羅卡塞卡是打了勝仗的，但是拉迪斯勞在聖傑馬諾拉起了一道防線，令路易一籌莫展，最終打道回府。

只准你們用僱傭兵打仗，我不能嗎？拉迪斯勞也有自己的僱傭軍，為首的叫卡洛一世·馬拉泰斯塔，也是時候亮相了。1412年，這位兄為拉迪斯勞征服了安科納周邊，甚至連敵將穆齊奧也跳槽過來幫拉迪斯勞了。

若望衡量了一下，路易自己都放棄了，拉迪斯勞卻如日中天，看拉迪斯勞肯把到手的地盤都丟了，也不像不講道理的人，也趕緊甩了路易，和拉迪斯勞議和，許諾給他7。5萬弗洛林、加冕他為那不勒斯國王、稱他為“正義旗手”，只要拉迪斯勞答應一個交換條件：拋棄額我略，承認我。

這時候的額我略正窩在蓋塔，不知道拉迪斯勞是不是想起了年輕時的自己。但說到就要做到，拉迪斯勞把額我略趕到了裡米尼。

然而，大家都是政客，都是狐狸，誰也別和誰玩聊齋。若望並不捨得7。5萬弗洛林，拉迪斯勞也覺得那個搶佔了本屬於自己的匈牙利王位的西吉斯蒙隨時可能來義大利找自己聊天。這絕不是杞人憂天，這時候的西吉斯蒙已經因為1395年瑪麗亞一世遭遇事故一屍兩命而成為了匈牙利唯一的君主。

本來匈牙利卡佩王朝還有一個繼承人就是瑪麗亞一世的妹妹雅德維加，但是拉約什一世先前繼承了舅舅的波蘭王位，於是他死後波蘭王位就由小女兒雅德維加繼承，也就是兩個女兒各治一國。然而西吉斯蒙沒把這位小姨子的王位宣稱權當回事。而雅德維加也在1399年因分娩重複了姐姐的悲劇，所以這時候，卡佩王朝在匈牙利和波蘭都已經沒人了。

西吉斯蒙更在1411年當選為神聖羅馬帝國皇帝，並且已經駕臨佛羅倫薩指導工作了。因為當了皇帝，他把自己原本勃蘭登堡選帝侯的爵位封給了功臣，就此為未來的普魯士王國埋下了伏筆。

拉迪斯勞當然是選擇先下手為強，1413年，他發兵羅馬，不用一個月就將其攻陷，又攻佔了大部分翁布里亞和拉蒂烏姆北部，把教宗國吃得只剩託迪和博洛尼亞；若望逃到了佛羅倫薩，正好和西吉斯蒙碰頭。

佛羅倫薩知道拉迪斯勞接下來就要動自己了，主動求和，承認拉迪斯勞對教宗國領土的佔領有效。

身後亂象

當時整個義大利就是這樣的無序，拉迪斯勞不趁機擴張點地盤耍點威風欺負一下教宗怎麼好意思呢？機不可失，時不再來，因為這時候天主教會大分裂已經接近尾聲了。

西吉斯蒙趁著和若望同城的機會開始動手解決問題，於1414年召開宗教大會，歷時四年，終於以額我略於1415年退位、本篤和若望被廢、新教宗瑪爾定五世於1417年當選而告終。

但是西吉斯蒙卻沒空以終結大分裂的功臣自傲，因為若望實在太不讓他省心了，不僅在召開宗教大會的時候不情不願，還不肯退位，中途跑路——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他之前為了討伐拉迪斯勞濫發贖罪券的事，開始發酵了——原本信教也曾花很多錢購買贖罪券的捷克宗教改革家胡斯發現教會此舉是為了斂財後，公然反對，指出這違背了《聖經》的精神。於是在1415年，若望宣佈他為異端，並不顧他持有皇帝敕令將他下獄、審判、囚禁、折磨後，火刑示眾。

胡斯的信徒們不幹了，於1419年揭竿而起！

若望倒是下臺了，他惹出的亂子卻發生在西吉斯蒙的地盤上，西吉斯蒙花了整整十四年時間，才利用胡斯派發生分裂的機會給這場胡斯戰爭畫下句號。但捷克的宗教仍然是胡斯派，重建羅馬公教是200年後哈布斯堡皇朝的事了。

諷刺的是，讓胡斯喪命的贖罪券所針對的討伐物件——拉迪斯勞，根本不知道這個世界因為他發生了那麼多精彩的事。當時的大背景是教會大分裂即將結束，而小背景是他的壽命也快要到盡頭了，早在胡斯遇害前一年，他已經死了。

1414年，拉迪斯勞因病回國，隨即駕崩。說是病死，也有人說是被毒死的。

雖然生前把教會攪得天翻地覆還間接在捷克埋下了地雷，但這些事並不需要他操心，他只是那不勒斯的國王，他只需要顧好自己家的江山。

如果他和昂吉安的瑪麗有孩子，那一定很有意思，他該如何對孩子介紹他們的這段喜結良緣的過往呢？難道如實告訴他們：你們的父王和母后其實原本是戰場上的對手，母后死守了一年硬是沒被父王拿下，然後拿“輸給自己的女人並不丟人”給自己開脫解嘲？

不過他不需要考慮這些，因為瑪麗雖然兒女成群，生育能力顯然不在話下，但比他略長几歲，嫁給他的時候已經快四十歲了，兩人的結合又是逼婚而沒有感情基礎，瑪麗沒能為他生下繼承人一點也不意外。

如果瑪麗像同名的前王后一樣死得早，拉迪斯勞還能再娶一個年輕的王后爭取為家族開枝散葉，但瑪麗身體健康，一直活到七老八十，只要拉迪斯勞不廢后，她可以把鳳椅坐穿。

雖然拉迪斯勞在那不勒斯的王位爭奪戰中總算耗死了小安茹支系的路易二世，但後繼無人使得他的王位只能由姐姐喬萬娜繼承，稱喬萬娜二世；可以想象，一旦喬萬娜去世，大安茹支系就徹底沒人了，卡洛二世的女兒們的後代雖然可以延續血脈，但都是外姓人了。

而喬萬娜二世選擇誰繼位，早已入土為安的拉迪斯勞是管不到的了。喬萬娜對瑪麗這樣的弟媳全無好感，囚禁了她，後來被喬萬娜的後夫雅克釋放，喬萬娜便順水人情默許她和子女回到萊切和塔蘭託的封地，反正別再和王室扯上瓜葛了。

如果拉迪斯勞泉下有知，知道自己守衛了一輩子的王位最後被姐姐拱手交給了競爭者的兒子，不知當作何感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