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花開無田

隋煬帝楊廣是歷史上有名的爭議人物，有人說他是千古無一的暴君，也有人說他是彪炳千古的明帝，其實世間並不是想象中的非黑即白，這兩種截然不同的形象都是楊廣的真實寫照。

公元589年，躊躇滿志的隋軍統帥，二十歲的晉王楊廣，意氣風發地下達攻打建康城的命令，俘虜了南朝最後一個小朝廷的君主，南陳後主陳叔寶。年輕的晉王一定為這樣的成功感到驕傲，雖然小朝廷在陳後主這樣治國能力極差的昏君手下，不過是行將就木的衰敗之勢，隋軍一路勢如破竹，沒有受到太多的抵抗。但這畢竟是統一全國的戰爭，象徵意義不言而喻，一路的南征也讓楊廣得以飽覽江南的秀麗景色。常年生活在北方里的楊廣大為驚歎，或許他還沒有意識到對豐功偉績的渴望，以及對江南風光的欣賞依戀，會對他的人生乃至命運產生巨大的影響。

楊廣是隋文帝楊堅的次子，按說是輪不到他做太子的，早在隋朝建立之初，太子就一直是楊廣的哥哥楊勇。隋文帝共有五個兒子，都是他和獨孤皇后所生，因此楊堅認為他們同父同母，將來絕對不會有自相殘殺的事情發生。頗有才幹的楊廣深受父親楊堅的信任，並且透過多年的南征北戰積累了不少戰功和威望，相比之下的楊勇，雖然能幹仁厚，但卻顯得格外平庸。楊廣的城府深不可測，他知道想要取代哥哥做太子，就要先得到父母的歡心，或者說得到母親獨孤皇后的支援更為重要。隋文帝楊堅是個貨真價實的妻管嚴，對妻子獨孤皇后敬大於愛，早在新婚之夜楊堅就向她許諾，將來絕不看別的女人一眼。那時的楊堅還沒做皇帝，遵守諾言也不算是難事，可等到他登基稱帝，建立起大一統的隋朝，獨孤皇后仍奉若這句至死不渝的誓言。

為此獨孤皇后天天上朝的時候和楊堅一塊去，退朝的時候也等著楊堅一塊回來，好讓他沒有時間和精力與後宮嬪妃接觸。一次偶然的機會，楊堅看上了一個宮女，趁獨孤皇后不注意就拉到自己寢宮裡，沒成想這件事情傳到獨孤皇后的耳朵裡。惱怒丈夫不守誓言的獨孤皇后，竟然當著楊堅的面把那個宮女亂棍打死，氣得楊堅策馬狂奔出宮，在山谷裡轉悠了好幾圈，以此發洩自己的不滿。楊廣能夠順利取代楊勇，母親獨孤皇后功不可沒，有時候獨孤皇后的一句話比楊堅的聖旨還要管用。

太子楊勇的正妃元氏不受丈夫的喜愛，花心的楊勇整日跑到側室雲氏那裡，獨孤皇后歷來看不上做小老婆的妾室，從而對楊勇的不滿日益增加。鬱鬱寡歡的元氏病逝，獨孤皇后想當然地認為是楊勇和雲氏密謀害死的元氏，即使這種推測屬於不切實際的臆想。元氏一生無兒無女，雲氏卻為楊勇生了一個兒子，本來添孫子是件好事，可妒火中燒的獨孤皇后老是把自己代入到元氏的情感世界裡，對楊勇的側妃是橫挑鼻子豎挑眼。

太子楊勇這邊得罪母親，那邊又把父親惹惱了，隋文帝楊堅是個崇尚節約的好皇帝，對那些奢侈浪費的行為尤其反感。偏偏楊勇享樂無度、揮霍成性，不自覺地撞上明晃晃的槍口，各種鋪張浪費的行為，著實讓父親楊堅喜歡不起來。楊勇有一套製作精美的鎧甲，可他還是覺得不夠華麗富貴，配不上太子的威嚴和氣質，因此又特地派遣工匠刻上美麗的花紋。

隋文帝楊堅聽說後差點沒有氣暈，直接宣召楊勇入宮，狠狠地訓斥譴責了一頓，但楊勇沒有絲毫悔改的態度。楊廣知道這件事情後，決定發揮戲精本精的特質，這是一次爭寵奪位的絕佳時機，既然太子因為偏寵小妾、奢侈無度而失寵，那麼他就要反其道而行之。不僅要把偽裝的功夫做足，還要恰到好處地給太子楊勇潑髒水，雖然楊廣暗地裡也有不少姬妾，但是為了迎合獨孤皇后的愛情忠貞論，他每次只和正妃蕭氏出現在父母面前。萬一哪個姬妾誕下王子，楊廣就會採取“虎毒也食子”的戰略，狠心將孩子殺死埋葬在後院，對外宣稱自己只和妻子蕭氏有過兒女。

每次隋文帝楊堅和獨孤皇后來考察的時候，楊廣總會實現藏好樂器絲竹和美女姬妾，然後帶著正妃蕭氏出門相迎。因此楊堅的視角是這樣的，門庭冷落孤單，沒有拉攏大臣結黨營私的嫌疑，鋪設樣式簡樸，有著勤儉節約的美德。最讓獨孤皇后喜上眉梢的是，楊廣家裡都是些年老貌醜的婦人，連案上擺著的古琴都蒙上一層厚厚的灰塵。

隋文帝夫婦派人去看望太子楊勇，總會不出意外地吃個閉門羹，使者被當做地位下賤的僕人，半天不見太子的蹤影。可等到使者奉命看望楊廣的時候，楊廣夫妻就會站在門口親自迎接，使用對待上賓的禮節。使者臨走的時候，楊廣還會假惺惺地擠出幾滴眼淚，殷勤關懷父母的安康，並送給使者豐厚的禮物，這些人回去自然都說楊廣聖賢良善的好話。

楊廣奉命鎮守揚州的時候，每次都要入京彙報工作，沒有王孫貴族的紈絝性子，反而在辭別父母的時候淚如雨下，一副傷心留戀的樣子。楊廣惟妙惟肖的演技堪比影帝級別，那種依依不捨的眼神，恭謹謙讓的舉止，言語中透露著對父母身體的關心和擔憂。前面的鋪墊做得完美無瑕，楊廣決定對楊勇實行精確而又沉重的打擊，他明白父母對兄弟相殘的忌諱，從而演了一出契合實際的離間計。楊廣一把鼻涕一把淚地向獨孤皇后打小報告：“太子對兒臣存有疑心，屢次派人刺殺兒臣，使得兒臣夜不能寐。”

獨孤皇后本就對長子楊勇產生成見和隔閡，再加上楊廣看似不經意的挑撥，從而憤憤不平地說：“勇兒實在太不成器，公然寵妾滅妻，專寵雲氏這個小妖精，現在我還活著，他就敢欺負你的兄弟，倘若讓他做了天子，太子又是庶出，你們兄弟還得向雲氏那個賤婢俯首稱臣，這怎麼能行呢？”楊廣從母親的眼裡看到了一絲希望，暗地裡歡喜不已，但表面上依舊裝得惶恐不安。

但得到父母的支援還遠遠不夠，楊廣注意到拉攏朝臣的作用，如深受隋文帝信任的楊素，就是楊廣擬定好的潛在盟友。為了說服楊素幫助自己，向隋文帝提出廢黜太子的事情，楊廣先讓親信宇文述找楊素的弟弟楊約，宇文述經常陪楊約賭博，每次都故意輸給他很多錢。趁著楊約心情不錯，宇文述藉機把楊廣的真實意圖轉達給楊約，並設身處地替楊約思考出路：“你們兄弟倆和太子素有嫌隙，將來他繼承皇位，你們哪還會有好果子吃。”楊約急忙找到哥哥楊素商量，那時的隋文帝早就有了廢長立幼的心思，再加上楊素的順水推舟，最終隋文帝下定決心廢黜楊勇，轉而立楊廣為太子。

公元604年，臥病在床的隋文帝，召太子楊廣入宮侍奉，等不及的楊廣給楊素寫信，計劃處理隋文帝的後事安排。陰差陽錯，楊廣的信傳到隋文帝的手中，怒不可遏的文帝連罵楊廣是個狼心狗肺的畜生，當即對一旁的兵部尚書柳述說：“速召楊勇入宮。”可是事發突然，楊廣佈置在宮內的耳目又稟告給了楊廣，處心積慮想做皇帝的楊廣，自然不願功虧一簣。因此他立刻撤換隋文帝的衛士，又把後宮侍奉文帝的寵妾全都趕走，接著讓親信張衡進入文帝的寢宮。

不久後宮內傳出訊息，宣告文帝龍馭賓天，關於於楊廣究竟有沒有弒父的討論從未停止，不過兄弟相殘的史料卻是鐵證如山。就這樣，狼子野心的楊廣繼位稱帝，手上沾染著父兄的鮮血，眼前是一片供己所用的大好河山。也正是透過自己的表演，他也最終獲得了自己希冀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