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京晚報·五色土 | 作者 車亮

近日，中貿聖佳藝術空間舉辦了2022春季拍賣會精品展，除了中國曆代書畫、古籍善本、古董珍玩以及古代文人書房長物等眾多精美的文物，影像藝術專場頗受關注。在這些留刻著時光痕跡的老照片中，有一套相簿吸引了眾人的目光。它就是瑞典實業家賴格雷利收藏的1926年當時的瑞典王儲古斯塔夫·阿道夫（後來的瑞典國王古斯塔夫六世，1950年即位）來華訪問的相簿。除了所到之處拍的紀念照，賴格雷利還收集了當時的景點地圖、參加宴會的邀請函和選單，甚至還有旅途中遇見的中外人士的名片等，其中有張學良、梅蘭芳、顧維鈞等社會各界名流，共有524張照片、25張明信片、44張名片以及15件選單。

這些照片和資料被按照時間順序放在三本相簿中，內容分別是：北京之行，遊歷山西以及取道天津、南京、上海返程。難能可貴的是，這組影像資料品相儲存完好，不僅是研究當時的社會風貌，還是研究中西方藝術文化交流的珍貴史料。

這套相簿將於7月25日至26日在中貿聖佳春拍“又見——影像藝術專場”預展繼續呈現。

古斯塔夫六世（1882-1973）

熱愛中國歷史文化

古斯塔夫六世被認為是西方最偉大的東亞考古和藝術鑑賞家，他熱愛中國陶瓷藝術，熱愛中國歷史文化，和中國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絡。

古斯塔夫（Gustav Adolf 1882-1973）在15歲時就對考古產生了興趣，後來進入烏普薩拉大學學習考古。1905年結婚時，他的祖父奧斯卡二世送給古斯塔夫一對18世紀的中國瓷瓶。他從此走上了研究、收藏瓷器的道路，並點燃了他對中國和東亞藝術文化的研究熱情。

瑞典王儲古斯塔夫早期透過在中國居住和生活的瑞典人購買了不少中國藏品。在他的推動下，瑞典國家博物館在1914年舉辦了從青銅器時代到19世紀的中國藝術展覽會，古斯塔夫拿出了不少個人藏品參展。

古斯塔夫對中國歷史文化積極探尋的背後，離不開一個機構的支援，那就是瑞典的中國委員會。

1914年，瑞典地質學家安特生被聘為北洋政府的顧問。1916年，他與中國地質調查所的負責人丁文江合作，繪製了中國自然歷史和地質圖。不久，瑞典資助者在斯德哥爾摩建立了“中國基金”以支援科學工作。在安特生的倡議下，一部分資金用於資助在中國進一步加強野外工作，由此於1919年9月成立了中國委員會。中國委員會成立後不久，也接管了中國基金的資金。

中國委員會的第一任主席是海軍上將Louis Palander af Vega（1842-1920）。1920年，這位海軍上將去世後，古斯塔夫便成為中國委員會的主席，他一直參與中國委員會的活動，直到1973年去世。

由於古斯塔夫在考古學上的興趣，再加上安特生取得了大量的實地研究成果，中國委員會很快就將考古和文化史研究作為主要關注點。1921年，中國委員會贊助安特生在河南省仰韶村進行考古發掘。當年10月至12月的考古發掘，由安特生與中國地質調查所合作進行，並得到了當時北洋政府的許可。這次發掘的結果具有歷史性的意義，他們發現了中國的第一個透過考古發現認識的史前文化：仰韶文化。

根據中國委員會與北洋政府當時的協議，中國委員會有權保留一半的考古藏品，以換取其資助在中國的實地研究、在瑞典對材料進行後處理以及在瑞典發表研究成果，另一半則歸還中方。隨後，中國委員會在瑞典建立了一個新的博物館，以展示中國和東亞的文化歷史和考古學，這在瑞典引起了極大關注。在這種背景下，1926年至1927年，古斯塔夫同王妃一起進行環球旅行，同時進行考古與藝術歷史方面的研究，中國則是這次環球旅行中最重要的一站。

遊覽故宮拜訪梅蘭芳

中貿聖佳展出的這套相簿，記錄了當時還是瑞典王儲的古斯塔夫夫婦在中國的全程，他與中國文化藝術和民國名人千絲萬縷的聯絡也如畫卷一般徐徐展開。

瑞典王儲到達北平之後，參觀了剛剛成立一年左右的故宮博物院。古斯塔夫也被允許進入故宮博物院觀看和鑑賞藝術品，其中包括一批封存已久的宋代至清代的瓷器以及石器精品。他深入研究了這批藝術品，並做了詳細的筆記。

這套相簿也收藏了古斯塔夫與工作人員在故宮博物院內遊覽的照片影像。

古斯塔夫一行參觀故宮

他在北平期間的日程安排也被詳細記錄，除了故宮之外，他還馬不停蹄地遊覽了古觀象臺、北海、香山、頤和園、天壇、天寧寺、雍和宮以及十三陵等名勝古蹟。

古斯塔夫一行在北海享用早餐

在記錄古斯塔夫在北平足跡的相簿中，有一張非常特別，這便是古斯塔夫夫婦與梅蘭芳等人的合影。

古斯塔夫在來華前就對梅蘭芳仰慕已久，因此希望能夠有機會與梅蘭芳相見。梅蘭芳得知這一訊息後，於1926年10月27日在無量衚衕的梅宅，設宴招待了古斯塔夫夫婦。從相簿中留下的合影照片可見，除了瑞典王儲一行，參加宴會的還有刁作謙公使、外交參事戴傳霖、戲曲理論家齊如山等人。

梅蘭芳宴請古斯塔夫夫婦（三人分別坐於前排主座）

根據相關資料記載，當天宴會期間，梅蘭芳特意為他表演了《琴挑》和《霸王別姬》的片段。得知古斯塔夫熱衷於考古，梅蘭芳還特地從朋友家借來不少古玩擺在客廳裡，其中有一塊獸首田黃印章令古斯塔夫愛不釋手，梅蘭芳便將這枚印章送給了瑞典王儲。

數十年後，梅蘭芳的女兒梅葆玥隨團訪問瑞典。已經成為瑞典國王的古斯塔夫六世接見了她，並聊起了那方田黃石。這枚田黃石印章後來被捐贈給瑞典皇家博物館永久收藏。

有趣的是，除了相簿裡收藏有這張大合影，位於北京虎坊橋湖廣會館的中國戲曲博物館，也收藏有這張照片。中國戲曲博物館收藏的照片是2006年瑞典國王卡爾十六世·古斯塔夫（他的爺爺正是古斯塔夫六世）和西爾維亞王后訪問中國時送給湖廣會館的禮物。

探訪天龍山石窟

當年，王儲夫婦原定訪問河南，參觀仰韶村和其他遺址，因為時局動盪的緣故而無奈取消，山西太原大學的瑞典教授新常福（Erik Nystrom）安排了新的遊覽計劃。於是，在北京停留一月有餘之後，古斯塔夫一行前往山西遊覽訪古，當他抵達太原時，山西省總參議長趙戴文受閻錫山委託前來迎接。瑞典王儲此行的主要目的，是探訪當時引發考古收藏界研究熱潮的天龍山石窟。

相簿中的山西天龍山

上世紀二十年代，日本人關野貞首次揭開了天龍山石窟的面紗，他在《國華》雜誌上刊錄了多張石窟實地考古影象。雖然開鑿時間相對較晚，但是天龍山石窟的美學藝術成就堪比雲岡、龍門的佛教造像。

相簿中也詳細記錄了古斯塔夫王儲的天龍山之旅，收錄了沿途風光、天龍山全貌、山下寺廟以及部分石窟造像等珍貴影像。雖然到訪之時，天龍山石窟已經遭到了日本古董商、山中商會會長山中定次郎等文物商販的洗劫，但是石窟造像仍給瑞典王儲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除了造訪天龍山石窟之外，他還遊歷了晉祠、綿山、平遙等地。雖然王儲一行未能與閻錫山相見，但是相簿收藏了一張閻錫山的籤贈照片。

在山西之行結束後，古斯塔夫一行返回北京，之後在南京和上海短暫停留，再取道香港和新加坡返回歐洲。

這套相簿中，除了收藏古斯塔夫夫婦所到之處的照片影像外，還有張學良、梅蘭芳、顧維鈞、羅振玉、安特生等重要歷史人物的影像，生動完整地還原了瑞典王儲的訪華之旅。

瑞典王儲的此次中國之行激發了他對中國藝術和文化的熱情。回國後，古斯塔夫指派瑞典工程師卡爾貝克到中國蒐集了800餘件青銅器，這些文物後來成了斯德哥爾摩東亞文物收藏館的主要收藏，那裡也成了東亞考古學家的研究勝地。此後，古斯塔夫還組織了一次中國工藝品展覽，其中展出了從石器時代到19世紀的中國陶器，展覽取得了巨大成功。

時光飛逝，近百年過去，但翻開相簿，仍可感受古斯塔夫王儲第一次沉浸式感受中國文化和藝術時的那種震撼。

以上圖片來源：中貿聖佳

附：中貿聖佳2022春季拍賣會專場預展時間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