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陳年舊史

封建社會奉行的是“家天下”，皇帝老子作為一國最高統治者，全天下都是他的私有財產。即便要造反，也是臣子造皇帝的反，可歷史上偏就出現了一樁大臣指著鼻子斥責皇帝要“謀反”的奇葩事件。

南北朝時期，東魏國的國家代表是皇帝孝靜帝元善見，幕後老大卻是權臣高澄。高澄是東魏權臣高歡的大兒子、北齊文宣帝高洋的哥哥。 高澄和孝靜帝互相娶了對方的妹妹，按理說關係應該無比親近，可是在亂世中，政治婚姻命如紙薄。高澄對孝靜帝這位大舅子兼妹夫態度很差，他在朝中一手遮天，其霸道程度簡直令人髮指。

據《資治通鑑》記載：一次，孝靜帝與高澄一塊打獵，騎馬跑得稍微快了一點點，把高澄等人撇在了後頭，結果護衛在後面大呼：“皇上哎，您慢點兒，不要超過高大將軍，否則他會生氣的。”孝靜帝那個氣啊，一股邪火憋在心裡又不敢發作。可這事還沒完，更離譜的還在後頭。

打完獵，按慣例舉辦狂歡宴會，大夥兒歡聚一堂。席間，高澄喝嗨了，端著一大杯酒舉到孝靜帝臉前說：“臣高澄請皇上乾了這杯酒。”這是勸酒嗎？簡直是灌酒！縱使泥人還有分土性呢，孝靜帝能不怒嗎，不由抱怨說：“朕身為天子，卻處處受人欺負，活著還有啥意思！” 孝靜帝怒，誰知高澄更怒，這“狗皇帝”竟敢不給自己面子，敬酒不吃想吃罰酒啊，當即撒酒瘋大罵：“朕！朕！你個狗腳朕！”罵完，還不解氣，讓黃門侍郎崔季舒上前來“咣咣咣”揍了孝靜帝三拳。孝靜帝被打得鼻青臉腫，幹又幹不過崔季舒等人，只有躲在牆角默默垂淚。高澄把袖子一甩，自顧揚長而去。

臣子竟敢給皇帝飽以老拳，還不自己動手，而讓手下人“代勞”，堪稱千古奇聞！ 第二天，高澄酒醒了，覺得孝靜帝畢竟還是名義上的皇帝，自己似乎稍微過分了那麼一點點，就讓崔季舒向皇帝道歉。可憐孝靜帝接受了不算，還得給崔季舒打賞，以表彰其“知錯善改”的端正態度。捱了揍還得送禮，孝靜帝這皇帝幹得也算是窩囊到家了。

馬騎快了，就被警告；敬酒不喝，就要捱罵遭打。常人都難以忍受，何況是皇帝！不在屈辱中沉默，就在屈辱中爆發！孝靜帝不甘心總做“忍者神龜”，就找來親信元謹、荀濟等人，計劃搞政變宰了高澄。 經過幾次秘密會晤後，眾人商議出個雷人的“妙計”：從皇宮內挖一條地道直通高澄家床下，趁月黑風高悄悄做了他。這策略聽上去挺美，不過在豐滿的理想面前，往往是骨感的現實。

工程起先進展得倒還順利，誰料一路挖到宮門口時，由於民工們幹活的動靜太大，終於惹出大事了：門衛發覺地下經常傳來異常的聲音，起了疑心，在確定是人工所為後，就向高澄作了彙報。 這項很有技術含量的偉業就此敗露了，高澄一看這傀儡皇帝居然也敢玩反叛，馬上帶兵殺到皇宮。見了孝靜帝，高澄劈頭來了句極富創意的名言：“皇帝，你想造反嗎？”臣子罵皇帝造反，簡直滑天下之大稽！著實讓孝靜帝鬱悶。

高澄還憤憤不平：“我高家為皇上的社稷立下汗馬功勞，可有啥地方對不住你了？你還想謀反，肯定是你身邊的小人出的鬼主意！”隨後，軟禁了孝靜帝，殺了他的兩個小老婆，把荀濟等人拉大街上用大鍋煮了。

搞定了孝靜帝，按理說，接下來就是高澄緊鑼密鼓地籌備當皇帝了。可在這節骨眼上，突然發生了一件匪夷所思的刺殺事件，改變了高澄的人生軌跡。

根據官方公佈的新聞稿，經過大致如此：這天，高澄和散騎常侍陳元康、吏部尚書楊愔、黃門侍郎崔季舒等幾個親信在北城東柏堂內開會，密謀篡奪皇位的勾當。廚師蘭京推門進來，端食物給他們。蘭京是南梁猛將蘭欽的兒子，被俘虜後，在高澄家裡當廚師。由於思家心切，蘭京多次向高澄請求回老家。高澄卻斷然駁回了他的請求，還讓人把他痛打了一頓。蘭京特別憤怒，就聯絡了另外幾個廚師，時刻準備找機會把高澄幹掉。

蘭京送餐後，高澄厲聲喝退他，恨恨地對大家說：“昨天晚上夢到蘭京這個狗奴才要殺我，回頭得把他宰了。”蘭京在門外偷聽到了這句話，頓時出了一身冷汗，將心一橫，稍作準備，再次端了盤瓜果去給高澄。

高澄等人正在商量軍國機密，看這不識趣的廚師一會兒一趟，如何不惱，怒斥道：“你個狗奴才，我又沒叫你，你又進來做什麼？”蘭京從盤下抽出短刀，尖聲吼道：“叫你橫，要你命！”隨即向高澄撲去。事出突然，高澄等人都沒有防備，大家躲的躲、逃的逃，高澄躲閃時不小心崴傷了腳，沒辦法逃走，只好慌得直往床底下鑽。這時，蘭京的幾個同夥也進來了，大家齊心協力掀開床，蘭京一刀將高澄捅了個透心涼。 就這樣，不可一世的權臣高澄被區區一個廚師解決了！死時年僅二十九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