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商學野

在將星閃耀的三國亂世，人們耳熟能詳的名將很多，蜀漢有五虎上將，曹魏有五子良將，東吳則有江表十二虎臣。但其實在這些名將之外，三國時代還有很多優秀的將領不被人們熟知。

郝昭這個名字大多數人可能不熟悉，他是魏國將領，一生並無多少耀人的戰績，《三國志》中沒有多少筆墨記載。但是郝昭在後世文人筆下卻評價頗高，只因為在臨終之前，他打出了一場足以改變三國曆史的勝仗——陳倉之戰。

陳倉在歷史上爆發過多次大戰，郝昭打的陳倉之戰爆發於諸葛亮次二次北伐時期。此戰中他以少量精兵守城，擋住了諸葛亮的大軍二十幾天，最後讓諸葛亮的第二次北伐無功而返。此戰是中國古代守城戰的經典案例，一直到清代還被曾國藩拿出來品味，郝昭也憑藉此戰躋身三國名將的行列。

明代才子解縉曾評價此戰：“若墨翟之制公輸，郝昭之拒葛亮，或縈帶而連堞，或射火而重爐，可謂善守城矣。”解縉將郝昭和諸葛亮比作春秋時期的“魯班”和“墨子”，稱郝昭是善守之將，評價不可謂不高。那麼郝昭是怎麼守下陳倉城的呢？諸葛亮的北伐又為何被這一座城打敗？

一、河西猛將郝昭

郝昭，三國時期魏國將領，生於東漢末年，他少年時期便從軍征戰，屢立戰功。郝昭的前半生是如何發展的，在歷史上幾乎沒有記載，後世記載他較大的軍功主要有平定河西叛亂，以及在陳倉的守城戰。

公元220年，也就是東漢延康元年，河西地區的麴演配合胡人在武威、酒泉、張掖三郡發動叛亂。麴演是個反覆無常之人，他原來是韓遂的手下，後來背叛韓遂，賣主求榮投靠曹操，麴演這次的復叛讓曹魏對他失去了信任。

當時郝昭駐紮在金城，他帶兵北上平叛，配合金城太守蘇則誘殺麴演，很快平定了三郡叛亂。之後郝昭鎮守河西多年，威名遠播，連遠在益州的諸葛亮都聽聞過。

公元228年，諸葛亮出祁山進攻隴上，但是在街亭大敗，被迫退回漢中。同時趙雲的偏師出斜谷為疑兵也被曹真擊敗，趙雲在撤退時將棧道燒燬。

曹真知道諸葛亮北伐不是碰碰運氣，而是下定了決心要進取天下，所以魏國在隴右和關中都加強了防備。張郃帶領重兵守衛關中，而在翻越秦嶺的主要通道“陳倉道口”，曹真下令郝昭加固陳倉城，城中囤積糧草做長久打算。

郝昭僅僅帶著千餘人的部隊駐守陳倉城，但沒想到這裡卻成了他名留史冊的戰場。

二、翻越秦嶺，諸葛亮的選擇不多

諸葛亮在公元228年春天發起了第一次北伐，但是被張郃在街亭擊敗，被迫撤退。

同年九月，曹魏派出兩路大軍伐吳，曹休的大軍卻在石亭被陸遜打敗，曹軍傷亡一萬多人。接著東吳趁勢對曹魏發動了反攻，兵分三路北伐，這讓魏明帝曹睿坐立難安。本來鎮守關中的張郃被調到了東線去抵擋吳軍，關中的防禦空虛，這讓諸葛亮看到了機會。

公元228年末，諸葛亮休養了幾個月後馬上發動第二次北伐，蜀漢大軍選擇穿過陳倉道直搗關中。諸葛亮本以為此舉神不知鬼不覺，卻沒想到曹真早都猜到蜀軍的路線，名將郝昭就在陳倉駐守。

曹真為什麼能猜到諸葛亮一定走陳倉道呢？其實這跟當時秦嶺地區幾條道路的情況有關。

當時從漢中穿越秦嶺主要有四條路——褒斜道、儻駱道、陳倉道、子午谷。褒斜道的棧道在第一次北伐時還能用，但是後來被趙雲在撤兵時燒燬；儻駱道和子午谷雖然距離短，但是地勢危險，道路狹窄難行，諸葛亮素來謹慎，不會選擇這兩條路；四條路中只有陳倉道最安全，雖然長度最長，但是最好走，所以曹真斷定蜀軍可能從這裡進攻。

諸葛亮在228年冬天帶著大軍穿過陳倉道，越過大散關包圍了陳倉。郝昭發現蜀軍到來，馬上派人往東去許昌求救，這時候陳倉城內只有一千多士卒，包圍他們的是諸葛亮的數萬漢軍。

諸葛亮知道守城的是河西名將郝昭，料到攻城可能沒那麼容易，所以派了郝昭的同鄉靳詳去勸降。但是郝昭不為所動。他回答道：“魏家科法，卿所練也；我之為人，卿所知也。我受國恩多而門戶重，卿無可言者，但有必死耳。卿還謝諸葛，便可攻也。”

郝昭赤膽忠心，決心守城，諸葛亮也很讚歎他的為人。此時蜀軍十倍於魏軍，於是諸葛亮下令攻城，開始了艱難的陳倉之戰。

三、陳倉之戰：血腥的殺戮

陳倉是一座遠近聞名的堅城，城高池深，但是好在守軍不多，只有一千多人。諸葛亮以為此戰可以一舉拿下，沒想到郝昭和陳倉成為了他的剋星。

中國古代的攻城戰都是靠器械，主要是雲梯和衝車，箭樓，但是郝昭在守城的過程中將諸葛亮的攻城器械一一化解。蜀軍先是派了雲梯攻城，郝昭讓士兵用“火箭”射雲梯，雲梯著火，攻城的蜀軍被燒死。這是中國古代史上第一次有“火箭”的記載。

接著蜀軍用衝車進攻，這種車輛裝有大鐵錘，專門用來衝擊城門。城裡的魏軍則用繩子把石磨盤穿了起來，從城樓上丟下去砸壞了衝車，蜀軍再次失敗。

諸葛亮又讓士兵用土石把護城河填起來，修建了井闌來登城。井闌相傳是魯班所造，是一種能推動的箭塔。但是郝昭在城內搶修城牆，在牆內又修起了一堵更高的牆，蜀軍的登城也失敗了。

最後，蜀軍選擇了挖地道來掘進，城內的魏軍則在城牆內側挖了一道壕溝，等蜀軍一出現就攻擊，蜀軍死傷慘重。

陳倉之戰共計20多天，蜀軍幾萬人圍攻卻沒拿下僅有一千多人的陳倉。諸葛亮最後招數用盡，城內的郝昭也已經接近絕望，他覺得自己支援不了多久，下令將城內的糧草全部燒光。但就在這生死關頭，曹真派費曜率軍來救陳倉，諸葛亮看援軍已到，蜀軍的軍糧將盡，無奈地選擇了撤退。

四、第二次北伐，更重要的是戰略

此時蜀軍的內部其實有些將領不想退軍，因為陳倉城雖然堅固，但是現在已經殘破，是強弩之末，再努努力就拿下來了，為何諸葛亮最後要放棄呢？

其實這跟諸葛亮第二次北伐的戰略意圖有關。

從時間來看，諸葛亮第二次北伐和第一次北伐相距時間很短，蜀軍的準備還不夠充分，但是諸葛亮毅然出兵，這其中有自己的戰略考慮。

首先，諸葛亮歷次北伐的目標一直很明確，就是拿下隴右地區。

諸葛亮此次選擇從陳倉道進入關中，並不是想著直接拿下長安。這支軍隊作為孤軍突入關中，其實有戰略意義。如果蜀軍能拿下陳倉，就會對長安造成威脅，此時魏軍主力在東部，關中無援，隴右的軍隊很可能會向東支援。而此時駐守漢中的陳式就能帶兵進軍隴右，進攻靠南的武都和陰平，這可能是諸葛亮本來的計劃。

隴右是進攻關中最穩固的立足點，也是魏軍的軍馬來源，拿下隴右地區，蜀軍也能在此培養騎兵，壯大實力。所以在第二年春天，諸葛亮第三次北伐還是瞄準隴右，自己帶兵牽制郭淮，讓陳式帶兵打下了武都和陰平。

其次，諸葛亮這次的出擊這麼倉促，主要原因就是吳國那邊突然打出了一個石亭大捷，魏國舉國之力去防禦東吳。

但是吳軍的三路北伐很快就被魏國挫敗，吳軍又敗退回南方，魏國馬上騰出手來對付諸葛亮。在關中這種平原地形上，騎兵可以吊打蜀漢的步兵。而且陳倉道寬闊，騎兵追擊很快，這時候邊撤退邊安排阻擊才是上策。

最後，郝昭守城的後期選擇魚死網破，他將陳倉城內囤積的糧草一把火燒了個精光，這時候拿下陳倉也只是座空城，蜀軍得不到任何補給。此次北伐戰略很巧，機會也很好，但沒想到陳倉卻成為了諸葛亮第二次北伐的絆腳石。

蜀軍雖然撤退了，但是並非無功而返。諸葛亮率軍從陳倉道退回漢中，這時候魏軍大將王雙率騎兵追擊，結果在路上中了諸葛亮的埋伏，魏軍被擊敗，主將王雙戰死沙場，蜀軍士氣大振。

而且此次北伐雖然沒能拿下陳倉，但是陳倉城已經傷痕累累，之後無法再打這樣的堅守之戰，後來蜀軍北伐走陳倉道都沒被陳倉城阻攔。

從長期來看，這次艱難攻城戰的艱辛大大鍛鍊了蜀軍，士兵們攻城和設伏都得到了經驗，一些激進的將領例如魏延，也不敢再出“兵出子午谷”的奇謀。諸葛亮帶著蜀軍幾萬人都拿不下陳倉小城，魏延當初想用偏師拿下長安城這樣的大城更是痴人說夢。

此戰最大的功臣郝昭則一躍成為了曹魏的英雄，受到了魏明帝曹睿的嘉獎。但是這位名將還沒等再次大展拳腳，就在陳倉之戰結束後很快病死了。雖然史書上對此沒有記載，但根據後世猜測，可能是郝昭在陳倉之戰裡受了傷，或者積勞成疾，最後一命嗚呼。

不管怎麼說，以一千人擋住諸葛武侯數萬人的圍攻，郝昭憑藉此戰，絕對有資格青史留名。

參考資料：《諸葛亮第二次北伐失利探微》，魏立安